首頁 玄幻

錦翼古札果孽卷

第67章 又是天明

錦翼古札果孽卷 曇雪. 3209 2024-05-19 19:02:27

  玄天第13紀(圣心紀),第98年,十一月十七日,晴。

  我是上官云鳳。

  昨晚,倪姬離去后,我一夜沒能入睡。滿腦子都是杜圣心發(fā)瘋般責(zé)斥小流星的畫面。我越來越不能忍耐,我要去向他問個清楚,這些天里倒底發(fā)生了什么事。

  爭雄天下的杜圣心,還有夢蟾宮武功蓋世的宮主倪姬,居然會屈縮在曳云山莊,做被人驅(qū)使的“食客”,負責(zé)訓(xùn)練那些淺薄嬌淫的舞女!

  這真是不可思議!

  還有,百毒不侵的陸少秋居然也會被“生魂笑”迷倒,這玄天界中到底存在著多少未解之迷?

  雨停了,天終于亮了起來。這新的一天里,又會發(fā)生些什么事呢?

  ============

  無邊的恐懼鋪天壓下。倪姬頭腦完全空白,時空仿佛被定格在恐懼這個詞中,雨還是那么大,場面依舊混亂。臂挽中已感覺不到一絲溫?zé)幔煞虻纳眢w仿佛正慢慢與她的驚懼凝固在一起。

  “杜圣心凍住了!大伙兒一起上,敲碎他,敲碎他!”

  每個人都沒有忘記雄剡的話,在他們眼中,杜圣心就是一冬眠中的毒蛇,必須趁這時機消滅他,永除后患!

  驚疑初定的人們,開始露出人性中最卑劣的尾巴。連一個隨時會灰飛煙滅的生魂都不愿放過。

  被恐懼和怨惡摭蔽了理智的人們,蜂涌著沖殺上來。倪姬悲憤欲狂,尖嘯一聲卷袖揮出。方才被杜圣心的護體功力震落于地的百樣暗器呼嘯著四散激射!

  一片如潮的慘呼聲中,倪姬兩臂緊抱杜圣心,望茫茫雨幕箭般掠出。

  “快追!不能讓他們跑了!”宇文邾大喊一聲,奮起直追。斜刺里一枝寒劍向刺眉心刺到,驚得他出了一頭冷汗。

  司馬青云“飛鷹十三劍”勁捷綿延,將他和身后十?dāng)?shù)名兵卒一陣狂掃,場面再度混亂。

  白玉嬋見母親護了父親離去心下稍寬,也不急著脫身,與司馬青云并肩為戰(zhàn),逼得追趕的卒衛(wèi)自護不暇。拖得一時算一時,但愿母親能去得遠些。

  倪姬緊抱著杜圣心,一口氣掠出數(shù)里,臂挽里丈夫的身體越來越冷,越來越重,僥是她夢蟾宮“飛嬋步”天下無雙,終也氣力不繼,落下地來。

  凄迷的雨幕淹沒了遠處微弱的燈光,茫茫不知盡頭。世界浸沒在一片狂亂中,倪姬的心剎那間痛得碎了。她深宮繡緯四十余年,足不出戶。望顧四野,碧落黃泉,竟不知該去向何處。

  但她無論如何也不能停下。她不知道身后有多少追兵,他們都想毀滅掉她最心愛的人,他們會一塊塊敲碎了他,就像敲破一塊浮冰那般輕易!

  ——她絕不能讓那樣的事發(fā)生!

  她要救他!既便只有一絲絲的希望,她也不能放棄!生離了十八年,死別了數(shù)十天,好不容易又能一家團聚,她絕不能讓這一切成為泡影!

  一切來得太突然,突然地重聚,又將面對這突然的永別,倪姬不能接受!她像一只被暴風(fēng)雨覆滅了巢穴的母鷹,銜著它僅存的稚兒愴惶地奔逃。

  她豪無方向地向前狂奔著,奔累了再飛,“飛”累了落下來再奔。只要還有路,只要她認為是安全的。她絕不能停下。

  她感覺自己的心都被絞成了一支糊爛的麻花,就要斷碎崩潰了!她還能做什么?她什么都不能做,枉有一身蓋世的武功、奇絕的醫(yī)術(shù),卻也救不了她最心愛的人!

  “天鵬,你撐住,一定要撐住,過了兩個時辰,血就會熱起來的,你就又能動了!你不能離開我,我不許你離開我!”她神情凄惶的念叨,突而一個急剎!

  丈夫的脈息不知何時已消失不再!是她的手被凍得沒了知覺嗎?還是-------

  慌亂無措間,不遠外閃現(xiàn)出幾許昏瞑光亮,她心頭狂喜,不顧一切朝光亮奔去。

  這是個粗陋的瓦窯,窯場外碎石地里是厚厚幾堆碎棄的瓷片,越往里盆罐瓷胚越多,一座兩屋高的窯堡還在朝外散發(fā)著微紅的余溫,想見得今日熄爐不久。

  “有火了,天鵬,有火烤了!”倪姬喜出望外,不顧余焰灼身緊抱丈夫往窯堡里鉆。

  窯內(nèi)滿地灰漬,碎瓷零落,余溫灼得四壁深處微微發(fā)紅,卻無一絲明火。

  倪姬將杜圣心小心翼翼置于一面壁前地上,可憐他早已僵硬如鐵,保持著一個被懷抱的側(cè)臥姿勢,渾身裹著一層薄薄的霜花。

  “天鵬還有呼吸嗎?為什么他的身子這么冷?他還聽得見我說話嗎?”她顧不得松動一下失了知覺的身骨,試圖運功借熱,幫他護持心脈,然而她試遍了他全身經(jīng)絡(luò),始終接不到一絲真氣的自然回應(yīng)——她自己騙了自己,早在進洞前,杜圣心的心脈就已經(jīng)停止了振動!

  “不會的,不可能的,怎么可能呢?”倪姬無措地喃喃:“也許火旺些就不冷了!天鵬就有救了!”她神情幾近瘋傻,跑出窯堡抱來堡口堆疊的干草和木柴,催動真氣引出壁角余焰,滾滾煙氣騰起,篝火終于成形。

  倪姬拼命揉搓著丈夫手足:“天為什么還不亮呢,小嬋青云去了哪里?天鵬——誰來救救我的天鵬?---------”

  窯堡很快被烤得火熱,杜圣心仍無一絲起色。

  不知已過了多久-------倪姬的腦中空白一片。

  恍惚中,眼前火光耀動,杜圣心身下的干草被蔓延的火舌引燃,倪姬慌忙抱起他,瘋狂踩踏火苗,火熄之后,草鋪一片狼籍。一陣絕望的悲慟涌上心頭,倪姬一屁股坐倒在地,摟緊了丈夫放聲悲啼。

  驀地,杜圣心緊靠她耳畔的脖頸深處,傳來微弱的幾律振動。倪姬不敢相信自己的感覺,屏緊了呼吸,靜靜地聽。

  “姑娘,有什么可以幫你的嗎?”一個蒼老的聲音暮地響起。倪姬恍惚地抬起頭。

  天,不知已在何時晃開了一泓白曦,雨也早已停了。

  朦朧晨色中,窯堡外佇立著七八個衣著勁短的男子,一個滿臉蒼壑的高瘦老者,誠摯地望著她-------

  晨光艱難地撩撥開籠罩在莊宜庭上空的煙氣,幽弱的光絲撫摸著那一片廢墟。

  南廂的賓客開始三三兩兩地散去,雄天縱回望莊宜庭方向,不無惋惜地搖頭道:“真可惜呀,這樣都能讓他給跑了!”

  “哼,跑了又如何,想必這會兒他早已灰飛煙滅,就算真能成了氣候,也活不過七七四九十天!”雄天恨側(cè)望父親,投去謅媚邀贊的目光。雄剡一臉蕭肅地點頭道:“但愿,上天不負苦心人吧!”

  雄氏兄弟望著他這別有意喻的神情,正感困惑,一名打掃廢墟的卒子,臉青眼白地跑上殿來,驚恐大喊道:“不好!不好啦!尸變——尸變呀~~~”

  霍佳崳廂房外,遍地焦木的臺階上,呆呆坐著一個粗皮濃眉的漢子。

  他兩眼呆直地望著自己投在地上的身影,不住的嚅叨著:“我不是已經(jīng)死了嗎?我怎么還沒死???我是誰?我是?;h嘛?------”

  他突然慘笑著竄起,朝著血跡未盡的場院驚恐地大叫:“有沒有人哪?我是?;h呀!發(fā)生什么事了呀?這是哪兒?————”

  淡黃色半透明的水線,緩緩瀉下,交織著,流轉(zhuǎn)著,在光潔如玉的雪汝瓷碗中凝成一泓溫潤的琥珀。

  驀地,水線倏然變細,斷止。

  杜圣心緩緩放下酒杯,抬頭。

  晨曦光暈處,一襲月色錦絨裙衫在蒼白的臺階上顯得越發(fā)地清冷。

  “您一大早的------又在這兒喝酒!”上官云鳳微顰著眉,憂怨的眼中帶著三分憐惜

   控制不住自己般嗔責(zé)他道。

  她昨晚一夜未眠,想不通竟是為了她這令人怨憤的令主,天一亮便找了來。

  杜圣心心中微微一悸,低頭不看她的臉,遏止自己將她與雪梅混淆的罪惡意念。屏息了良久,終是沒有回答她的話,淡淡道:“你——是怎么找到這兒的?”

  這是座幽靜的小院,半畝方塘,矮竹掩映著蜿蜒的鏤花紅墻。石亭玲瓏,四周種滿了花草,茶花和月季正開得火海一般。

  上官云鳳郁郁地嘆了口氣,回覺自己方才的言語太過唐突,卻想不出讓自己收回的理由。也許那樣怨憤的關(guān)懷,只是一時的情不自禁?她抿了抿嘴,移視亭外花草道:“我問丫環(huán),夢蟾別苑哪兒最清靜,花草最多-----”

  杜圣心微微笑,辛澀的唇角牽起一脈欣慰——云鳳越來越了解自己了。

  他握壺的手再度抬起,向桌邊一只空碗內(nèi)倒了半碗酒,道:“坐吧。這是夢蟾宮的水曲蜜釀,倪姬為我備了早點,我特意為你也留了一份。”

  水曲蜜釀是夢蟾宮用上等泉水,和著二十三種花草果品獨方密制的甜酒。酒性溫淡,有滋補之效,常作早餐伴飲。

  云鳳這才注意到,杜圣心身前的石桌上放的并不是下酒菜,而是一些精致的糕果點心,正中還放了一盆蛋花豆腐羹、一大碟酥鹽炒面。

  上官云鳳默坐于對桌,端過杯來,禮貌地喝了一小口,感覺舌底微栗,一絲淡淡的酸澀味包圍了舌苔,煞是訝異地皺眉放下了酒杯。

  好喝嗎?”杜圣心問,眼中帶著一種戲謔的笑意。上官云鳳望了望他,啞然半晌,微微點頭,臉色卻不覺變了。

  “明明是又酸又苦,還說好喝?——何苦折磨自己。””杜圣心嗔笑著奪回了她身前的杯子,嘆息道:“水曲釀啟封超過三天,就會變得這般酸澀了?!?p>  上官云鳳不解地抬頭看他,忍不住道:“既然都已經(jīng)變了味,您為什么還要喝呢?”

  杜圣心突然撰緊了握壺的手,傾流的水線再次停滯。

按 “鍵盤左鍵←” 返回上一章  按 “鍵盤右鍵→” 進入下一章  按 “空格鍵” 向下滾動
目錄
目錄
設(shè)置
設(shè)置
書架
加入書架
書頁
返回書頁
指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