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天第13紀(原樊欣紀),第51年,三月初四,晴。
我叫天舞嫣入,是這次抽中歡喜筷的人。
其實我并不知道七公子是個什么樣的人,為什么仙禽界的姐姐們明知他可能對我們不好,還是爭著去抽歡喜筷?我也不知道,自己為什么迷迷糊糊也加入了,而且迷迷糊糊地,就成了準太子妃。“”
不過,我記得九歲那年在錦翎宮,我見過七公子。雖然記不得他跟我說了些什么,也許什么也沒說吧-----但是他笑的樣子,我一直記著。所以,我并不后悔去了點妃大典。
幽冥界的孟婆婆,說了很多七公子和雪姑娘的事給我聽,問我想不想反悔,我拒絕了。
我還小,也不懂什么叫喜歡一個人,只是在聽到鳳凰泣血的故事時,我心里很是難過,只覺得,無論會受多少苦,我都要去好好的照顧七公子。
歡喜筷選中了我,我和他就一定是有緣分的。
也許水昀芯也是---------只可惜,她不是仙禽界十大旺族的公主。
“對不起,我?guī)筒涣四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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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舞嫣入攀著侍女的手下了車,好奇地觀望周圍道:“陰官伯伯,這里是什么地方?那個老奶奶是什么人?那些人為什么都看著一塊石頭哭呀?”
陰官遲疑良久,俯首答道:“回上元仙子,這里是通往人世輪回的黃泉路,那條河叫忘川,河上這座是奈何橋。橋上的老奶奶,是掌管醧忘臺的孟婆,那塊石頭叫三生石。”他邊說著,邊引領嫣入向橋上走去:
“凡間的人,因果相循,世世輪回往生,到死的時候,總有些前塵俗愿未了,帶到下一世輪回,就會瀉露天機攪亂因果,也使得心疴沉重,不能超脫。
這孟婆奶奶,東漢時就修成了冥界正神,有極高的修為,能測三界前后三百年之事。
她憐憫凡人往生之苦,懇求閻君在此設橋建醧忘臺,讓黃泉路上行路的鬼魂,得以休息片刻。在那方三生石上察看自己的前世今生,明白因果緣孽,再喝一碗用這忘川河水煮的孟婆湯,忘記自己的前世今生,無牽無掛地去投胎。
只可惜人們往往被未了的心事糾絆,而上了橋就再無返還的希望,回望今生,只得發(fā)出無奈的長嘆,故而這橋就叫奈何橋了?!?p> 天舞嫣入顰眉瞑想良久,嘆息道:“可究竟忘記了前世今生,是好事,還是壞事呢?”。
陰官微笑道:“仙子真是慈悲,只可惜,天意妄測,誰又能說清是好是壞呢?!?p> “我不喝!孟婆,求求您,我不想忘記我夫君,來世還要找到他的呀!求求您,我不想喝行不行?”
一女子幽弱的哀求聲自橋上響起,孟婆端著一碗茶湯,慈愛地勸慰道:
“小娘子莫哭,莫哭,有緣的話,你與夫君,來世定當會再見的。放心,放心!因因果果,不會錯過。忘了也好,忘了就不會難過,不會哭了,啊!”
她咒語般慈愛的叨叨聲中,那女子顫手接過湯碗來,淋淚如雨,哽哽咽咽著喝下了湯水去,轉(zhuǎn)瞬間神情茫然,虛恍恍被鬼卒帶著走了。
天舞嫣入看著那鬼魂遠去的背影,無由地鼻中酸楚,眼眶竟自濕了。
且聽那孟婆輕嘆道:“唉,忘了也好,忘了就不會難過了----”
“孟婆奶奶,您老的凡心可越來越重了呀!”陰官引著嫣入到了臺前,笑著向孟婆招呼。孟婆回過神來,揉了揉眼角,回斥他道:
“你還說我?每次我的翼兒雪兒來,到底是誰哭得云愁霧慘?”
“喔呦,您可是折煞小的了,小的們這修為怎及得上您老人家呀!”陰官忙笑著點頭應和。孟婆奶奶笑的快意,側(cè)頭看嫣入道:
“這位,想必就是仙禽界新的太子妃?”她瞇起雙眼,仔仔細細端詳過來,歡喜不禁:“敢問仙子,來自哪方仙家???”
“勞婆婆問,我叫天舞嫣入,是百羽山云鶴族的。”嫣入公主見她慈祥,含笑見禮。孟婆聞言急忙繞出茶臺來,喜滋滋看著不住贊道:“好,好!好福相,好福相的!”
“孟婆婆,您見過七公子和雪兒姑娘嗎?”嫣入輕聲問道。
“見過,見過!”孟婆連連點頭:“他們從我這兒過去32回了,還認我做了他們干娘呢!”她一面遞湯給別的鬼魂,一面嘆息道:
“只是呀,他們兩個每回經(jīng)過這兒,也不愛花耗時間陪我多聊會兒天,只顧著說不完的叮叮嚀嚀,你要是催他們哪,唉喲,那可就壞了,兩廂里外事不管,就剩著抱頭痛哭!
‘鳳凰泣血’,你知道是什么樣子?那流的眼淚水啊都是血一樣紅色,就連這橋下的忘川水都得紅三天!那聲音啊比‘唱歌兒還好聽’,一亢一低一應一和,聽得這整個幽冥界的魂靈,就連那十殿閻羅,都心里發(fā)酸,哭得是云愁霧慘?。 ?p> 她說及此,嘆了口氣:“只有那上一回---唉!”她欲言又止,搖頭甩去滿腹愁情,續(xù)道:
“你們是上元古神界的仙屬,要過這陰世奈何橋去人間,小神們哪擔當?shù)闷饐?,真是造孽,造孽呀!”她拍了拍嫣入的手背,喃喃得半晌,轉(zhuǎn)身到了桌臺后摸出一本黑皮冊子,遞給她道:
“翼兒是個好孩子,可惜性子倔,心眼兒死。天生是皇族人家,哪能像凡人小女子般‘從一而終’的?可他愣就認準了雪兒不放了,無論轉(zhuǎn)他多少世都不開竅,就委曲了那些太子妃了!”
她側(cè)過身擋住旁眾視線,將冊子塞入嫣入手中,壓低聲音道:“好孩子,這是你的往生冊,你先看一下,如果不想去了,反悔還來得及,這是純王后交代下來的?!?p> 天舞嫣入呆呆出著神,尚沉愐在她方才的話中,良久才回過神來,毅然推開本子道:
“不,我不看,我也絕不會后悔!”
孟婆微微吃了一驚,隨即狂喜,不住地點頭。又從桌臺下取出一只紅綢小盒道:“我會把你的真元精魄存留在這兒,等你回來時再還給你,你答應的話,就喝碗茶湯上路吧!”
“等一等!嫣入公主,您等一等!”
“什么人?不入世輪回的,不能上橋!”促然間,橋下守卒與一名紅衣女子糾纏起來。
嫣入轉(zhuǎn)過身,望著那女子惑然道:“你是誰?為何阻我?”
“不,公主。”那女子見嫣入回身,更為急切地向橋上掙扎道:“奴卑名叫水昀芯,是水鷺族的卑賤女子,曾蒙七公子救命之恩,望能報答。求您帶上我一起去吧,奴卑當牛作馬伺候您們!”
天舞嫣入顰眉回望陰官,陰官搖頭道:
“不可,沒有仙禽界鳳明神或純王后的準許,我們不能私放仙禽界的上元仙人入世。”他轉(zhuǎn)而對嫣入道:“公主,時辰差不多了,您上路吧。”
“求您了陰官伯伯!公主!---”紅衣女子苦苦哀求著。天舞嫣入回望水昀芯,喃喃道:“對不起,我?guī)筒涣四?---”
“公主,您要等我,我一定會想辦法找到您和七公子的!一定會的!”--------
[圣心紀,98年,十月初一,天陽善和門,彩翎閣琦雯軒]
“嫣入公主,嫣入公主-----”-----
“你---你是-----”
“您不記得我了嗎?”
“你是---毒琵琶?不對,毒琵琶沒你這么年輕啊-----”
“那您呢,您是誰?”
“我是倪姬啊,啊不,我-----我好像不叫倪姬,我是誰呢?----”
“您是云鶴九公主,天舞嫣入呀,不記得你抽中了歡喜筷,去照顧七公子嗎?”
“--------”
“不記得不要緊,我只是想告訴你,白天鵬很快又要回玄天界,你還愿不愿意去幫他?”
“天鵬?我,我真的還能見到他?”
“能,而且,也只有您能幫他!您要記住,下個月的初十,我會讓他去接你,在這之前,你必須趕到善和門低艷香榭去等他,千萬記住,無論如何都要等他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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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呀,姑娘,姑娘醒了!門主,姑娘醒了!”一個清亮甜潤的女子聲音隱約中愈來愈近。一張陌生的國字臉占據(jù)了視野。
“門主?”倪姬神志一凜,未及睜眼左掌已閃勢攻出,猛擊來人胸口。
那人驚呼著后掠,左胸卻已然被掌風帶到,微微一陣窒息未等他穩(wěn)住身形,一注狹長凜歷的勁風直逼脖頸,倉惶間足下連挫,砰一聲踢在身后枰桌上,身子卻不由自主仰跌下去,喉下一涼一痛,一樣冰冷尖銳的物事已抵在了咽喉。
“姑---姑娘----”一個四十來歲,膚白發(fā)濃眉目俊朗,面部棱角剛正的男人,瞪大了一雙驚詫的眼睛,雙手外翻頭頸后昂,四仰八叉躺在三尺高的枰桌上。
其喉下抵著的尖角如意鋪撣拍,拍柄就握在倪姬手中!
“你……你是什么人?”倪姬情志陡清,不覺地懵了。
身旁“噗”地傳來一聲忍俊不禁的笑,倪姬移目微掃,兩個用手帕掩著嘴的紅衣小丫環(huán)正樂得花枝亂顫。
“你們究竟是什么人,邱滿升那賊呢,叫他出來!”倪姬怒不可遏地瞪著三人。
“邱滿升?-------誰呀?----嘻,這姑娘還在做夢呢------”高個的紅衣丫頭嘀咕著偷笑。
“姑娘,你先聽----”那男人漸漸冷靜下來,微笑著寬慰她。
“別動!”倪姬手中運勁,撣拍尖角直刺入他咽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