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主持公道
旭日初升，給古老的華陰縣撒上一片金黃的色彩，喚醒這座古城的生機(jī)。
城西門，一行人緩緩駛出城外。
騎在馬背上的程富波忍不住回頭望了望，陽光照在身上，卻驅(qū)除不掉他臉上的憂愁。
牽馬帶路的劉圓似是感到程富波的低落，悶悶的說了一句：“程先生莫要擔(dān)心，莊主人很好嘞?！?p> 程富波感受到小伙的真誠，竟有些溫暖，長嘆一聲回道：“史大郎的確不是一般人，我倒不擔(dān)心他會對我怎么樣，只是憂心這世道艱難，百姓日子難過啊?！?p> “那恁更不用擔(dān)心，俺莊主說了，會帶我們殺光世上的奸賊惡霸，讓百姓過上好日子?！眲A耿直的說道。
“……”
程富波忍不住想吐槽兩句，吹的什么大話，有那個修道的君上在位，世上奸賊何其多，怎么可能殺的盡。
可轉(zhuǎn)念間他又大吃一驚，心想：“這史大郎好大的氣魄，他想干什么？憑他手里這點(diǎn)力量，簡直可笑。”
“你胡吹什么呢，俺爹爹都沒那個本事，你那莊主就那么厲害？”忽然從后面跟著馬車的窗口探出一個腦袋，對著劉圓嬌喝道。
“俺才沒有吹牛，莊主說過的肯定能做到……王侯將相寧有種乎，你不要小瞧人……”
劉圓扭頭直言反駁，待看到對方是一個二八年華的姑娘，他的臉唰一下就變得通紅，氣勢立馬沒了，話音也越來越小。
他急忙轉(zhuǎn)過身，低頭前行，心中緊張的如小鹿亂撞，再不好意思說一句話，馬車后面跟著的五個小嘍啰全都看得哈哈大笑。
馬上的程富波也被他的窘樣逗的莞爾一笑，一邊暗道這孩子忠厚，一邊吃驚那只有他才聽到的最后一句話，會從這個少年口中說出。
隨口呵斥兩句，讓那調(diào)皮的丫頭坐回馬車?yán)?，程富波對劉圓說道：“后生，剛才那句話你從哪里聽來的？”
劉圓怔了一下，緊張的情緒被打斷，回過神道：“恁問的是那句話？”
“王侯將相寧有種乎?！?p> “那是莊主讓朱頭領(lǐng)給俺們講的陳涉世家的故事，這句話是陳勝說的?！?p> 許是說了兩句話，劉圓不在慌亂，頭也重新抬了起來，昂首挺胸的牽著馬，邊走邊回答程福波的問題。
“那你明白那句話的意思嗎？”
“程先生你不要小瞧人…”劉圓不服氣的反駁道，“天生富貴的人并不比別人有種，大家只是出生不同，誰也不比別人差。”
程福波想不到這少年真的有這么深的理解，忍不住吃驚的問道：“這些都是你自己想的？”
“俺跟著莊主教的理解出來的，他教俺們認(rèn)字和算數(shù)，還經(jīng)常講故事給我們聽，俺長了可多見識?！?p> 程福波的好奇心被劉圓的話完全勾起來了，他出了幾個九章算術(shù)中常見的術(shù)算題，發(fā)現(xiàn)劉圓只是思考片刻就回答上來。
問他怎么做到的，這少年說莊主教了口訣，很容易的。
程福波不知道容易在哪里，不由得驚嘆史進(jìn)這鄉(xiāng)間少年郎哪來的本事，自己不同凡響不說，把身邊人都能教的這么有能耐。
兩人一問一答，竟不覺得路途無聊，程福波沮喪低落的心情不知何時高昂起來，只想快點(diǎn)趕到史家莊，看看這里還有多少神秘之處。
到了莊上，劉圓父親劉安接過安置好，只是他現(xiàn)在還不知，這初次見的程先生一家對他家意味著什么。
劉安吩咐完伙房準(zhǔn)備飯菜，便拉過劉圓詳細(xì)詢問史進(jìn)他們的情況，順利不順利，有沒有危險。
被人關(guān)心的史進(jìn)此刻正坐在縣衙大堂，看著跪在下面的飛毛腿孫無忌訴說自家的冤情。
早上安排劉圓那隊人馬送走程富波后，他和朱武商量之后，決定在縣城公開審案，為百姓主持公道，以求打響少華山的好名聲。
告示一大早就貼了出去，可他們在縣衙等了一個時辰，外面圍觀的百姓越來越多，可告狀的還沒一個，哪想到這會兒從自家弟兄中冒出一個要告狀。
不過史進(jìn)一想覺得倒在情理之中，一是山寨里的兄弟信任他們，自然不怕告狀了有啥后果，二是他們多是被逼上山落的草，或多或少都有些冤屈在身。
“哥哥，俺要狀告這縣衙的押司李蒙，此人害的我家破人亡，請哥哥給俺主持公道！”
史進(jìn)起身下堂，伸手扶起孫無忌，朗聲說道：“兄弟有甚冤屈只管到來，哥哥為你作主，也給外面的鄉(xiāng)親看看，咱少華山是不是真的能給鄉(xiāng)親們伸張仗義。”
孫無忌見史進(jìn)絲毫不推諉的支持自己，頓時感激涕零，嘶啞著聲音說道：“俺本是華陰縣南門外孫家灣村民，家有薄田十幾畝，勉強(qiáng)夠一家溫飽。只是不知那李押司緣何看上俺家的祖墳地，想要強(qiáng)買，俺老父當(dāng)然不愿賣。
不說這田地關(guān)系俺一家老小生計，再說不到絕路哪有人家賣祖墳地的?？衫钛核揪故瓜氯秊E手段，不僅派人阻止我家田地澆水，夜里還毀壞莊稼。
眼看著一年收成也沒了，俺娘也氣的生了重病，老父無奈之下打算把地賣給他，換錢治好娘的病，然后一家三口去外地討生活。
可那李押司見我父屈服，竟變本加厲的壓價，價值五貫一畝的田地，只愿出三百文，并威脅別家不許買。
俺父含著血淚將地賣了，可俺娘因這一遭氣的狠了，病都沒來得及看就去了。
俺父見沒了田地，老婆也沒了，想不開半夜里偷偷上吊死了……”
說到這里，孫無忌泣不成聲，咬牙切齒的渾身哆嗦。
史進(jìn)聽完又氣又怒，拍拍孫無忌肩膀后，急步走到公案前，拿起驚堂木狠狠拍下，罵道：“這狗賊竟然猖狂至此，這縣衙難道是強(qiáng)盜窩嗎？”
坐在一旁陪審的縣尉趙成神色尷尬，他隱約聽過此事，知道一般小民被奸吏盯上，很難有機(jī)會上縣衙告狀。
他想起早上史進(jìn)對他的許諾，等少華山人馬撤退后，縣城就交給他管理，兩家互相配合治理華陰縣。如今看來，史進(jìn)選中他合作，應(yīng)該有不小原因是他沒怎么做過大惡，想到這里趙成心中暗自慶幸，趕緊縮縮腦袋。
一旁充當(dāng)書記的朱武見史進(jìn)發(fā)如此大火，連忙勸道：“哥哥息怒，世道如此，百姓們能有什么辦法。如今昏君在朝，奸臣當(dāng)?shù)?，各種喪心病狂的妖魔鬼怪都出世，正需要哥哥提手中利劍，為天下黎民主持公道，且不可氣壞身子。”
史進(jìn)從后世來，第一次見識到吃人的舊社會真面目，一時控制不住情緒，聽了朱武勸，他漸漸冷靜下來。
環(huán)首見兄弟陳達(dá)一副義憤填膺的樣子，卻沒有他剛才那般的暴怒，想來不覺得這樣的事有啥難以置信。
史進(jìn)望了一眼大堂外圍觀的百姓，大家都一臉期待的看著他，好似想知道他會如何決斷。
“陳達(dá)兄長，煩請你不辭辛苦，帶著錢都頭一起，即刻將這押司李蒙捉拿回來，為我山寨兄弟報仇雪恨！”史進(jìn)不再遲疑，迅速下達(dá)命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