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尊重李知的進取心,但是他要進步他去進步,不要拖著我,我只想擺爛。
我不顧李知驚詫的目光,溜溜跶跶出了縣衙。上燈時分,夜市已經(jīng)熱鬧起來。街邊賣布的張大娘喊住我,“喬姑娘,今天剩的布頭你不看看?”
我走過去,翻著幾塊碎花布頭,我研究了一下,可以對成一幅窗簾,我問:“多少錢?”
張大娘笑道:“都是些碎布頭,喬姑娘看得起給一個銅板就行?!?p> 我掏了一個銅板給她,她將布頭包好遞給我。
我繼續(xù)往前走,走到賣肉的關(guān)胖子肉攤前,他笑著問我:“喬姑娘今天要點兒啥?”
我說:“半斤羊肉。兩根大骨棒。”說著我把錢放到案板上的錢盒里。
“好嘞?!彼槔那腥猓寐槔K拴住肉和骨棒遞給我。
我又往前走了幾步,看到賣花兒的秦小妹,她笑著喚我,“喬姐姐,月季花兒開的正好,你拿一盆吧。”
我停下腳,“月季花就不要了,等改天有水仙花我再買?!?p> 秦小妹笑道:“好的。等有水仙花我給姐姐留盆好的。”
我走了半條街,到了百閱書屋,我喊:“陳老板,有新話本嗎?”
百閱書屋的陳老板忙從后屋出來,滿臉堆笑道:“喬大姑娘,今天剛來了兩本……”他說著話從柜里拿出兩本書遞給我,我接過來一看,一本名叫《大魔王與他的小蘭花三世情緣》,一本名叫《女土匪強取豪奪嬌俏郎君》,書名挺勁爆,我喜歡。
我摸出銅板給陳老板,“就這兩本了?!?p> 我逛完街回到我住的小院,這小院就在縣衙后面,院子不大,有三間房,有兩個門,一個門通向縣衙,一個門通向大街。我一進門,我養(yǎng)的兩條狗大白、大黑就搖著尾巴撲向我,我一邊躲著它倆熱情的招呼,一邊說:“我知道了,我知道,我給你倆買大骨頭了,一會兒弄給你倆吃哈?!?p> 我把骨棒和羊肉拿到廚房,回到房間,把話本和布放到桌上,我換了一身家常衣服,挽了袖子又進了廚房,把骨棒和羊肉洗干凈,把骨棒放進鍋里用熱水煮出浮沫,然后換一鍋干凈的水燉骨頭。我開始剁羊肉,剁大蔥,調(diào)好了餡,又開始揉面,不一會兒的功夫,就包好了一竹簾的羊肉大蔥餛飩,我把煮好的骨棒撈出放進涼水,把餛飩放進骨湯里煮。
我把涼透的骨棒扔給大白、大黑,它倆叼著骨頭,爬在屋門外啃。我盛了一碗餛飩,撒上一把蔥花香菜,回屋,一手拿著湯匙吃餛飩,一手拿著話本看故事。
《女土匪強取豪奪嬌俏郎君》,講的是一個心地善良,善待百姓的女土匪,為了山寨的錢途,綁了一有錢人家的少爺上山當壓寨夫君,少爺百般不從,女土匪便霸王硬上弓的故事。
我自言自語,說道:“這自相矛盾啊,女土匪既然心地善良,為何會去做擄人的勾當?既然她善待百姓,那少爺不也是百姓之一?為何還要強人所難?作者給她的人設和她的所作所為嚴重矛盾啊,你們說對不對?”
大白和大黑根本不搭理我,一心一意啃著它們的骨頭。
我說:“現(xiàn)在這些話本啊為了男女主角相遇都是生拉硬扯的,沒有故事創(chuàng)造事故也要弄出一個故事來。”
我正說著,就聽到有人敲門。
我納悶,平日里沒有人來敲我的門,若有案子,老余直接就在門外扯著嗓子大喊大叫了。我放下書和湯匙,去開院門,就看到那位從頭發(fā)絲到袍子角都無一處不妥帖,神色始終淡淡的,有一種端方寡欲味道的李知李大人站在門外。
我堵在門口,問:“李大人,有事?”
李知說道:“三起未結(jié)案件,我想和喬仵作具體了解一下情況。”
這個人,真執(zhí)著!
可我也很堅持的不想加班,我就算工作十二時辰,是能加官還是能進爵?是能發(fā)財還是能漲錢?
我勉強僵硬笑道:“大人,這大晚上的孤男寡女共處一室,若是傳出去好說不好聽,只怕會有損大人清譽啊。”
李知淡淡道:“余捕頭在大廳等你,我是親自來請喬仵作過去的?!?p> 我咬牙笑道:“好吧,李大人,你等我吃完飯,收拾一下就來?!?p> 我的堅持也只能到此,他官階比我高,又是我的頂頭上司,能不得罪便不得罪吧,仵作的俸祿雖說不多,但總歸是白花花的銀子,何況縣衙還有這免費的小院可供我住著,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我這不是慫,我這是能屈能伸。
我轉(zhuǎn)頭進屋,將剩下的兩個餛飩細嚼慢咽吃了,端了碗進廚房洗碗刷鍋。他負手立于院門外,若無其事的等著,偶爾看一眼我在院中栽的花,種的菜,轉(zhuǎn)眼又看了一眼角落的雞窩,再看了看警惕瞧著他的大白和大黑。
我擦了手,熄了燈,對大白、大黑說:“你倆吃完骨頭就回窩睡覺哈?!?p> 然后出了院,帶上門,上了鎖,我對李知擠出一個笑容,“李大人,我們可以走了。”
他盯了我一眼,淡淡道:“走吧。”
我走在李知后面,一直到了大廳,看到老余沖著我心虛的呲牙笑,我狠狠瞪了他一眼。李知負著手走到上位坐下,我站在老余身邊,斜眼繼續(xù)瞪他,他用手擋住嘴,俯下身壓低聲音和我說:“李大人他問我你住哪兒,我又不能不告訴他吧?!?p> 我狠狠剜了他一眼,友誼的小船說翻就翻,一天翻八百遍,我早就習慣了。
李知翻閱三起未結(jié)舊案的卷宗,問了我和老余幾個問題,大廳里又開始靜默。我陪著笑,說道:“李大人,我查驗尸體時將具體情況詳細的寫在格錄里,格錄里我已經(jīng)是知無不言,言無不盡,你看格錄即可,我是不是可以回去……”
他抬眼看我,雖然沒有說話,但眼神的意思很明顯,就兩個字:閉嘴!
又過了半柱香的時間,他方合了卷宗,說道:“明日余捕頭和喬仵作同我一起去案發(fā)現(xiàn)場看一看?!?p> 在不想加班這個問題上,我向來是很有韌性,我說:“查案不是我仵作的工作,我是不是可以不去?”
他淡淡看我一眼,不再說話,起身離開大廳。
這個人,真討厭!
我已是氣不可遏,撫著額頭,對老余說:“幫他破案,助他升官,讓他趕緊走!”他這行事作風,與我八字相克,僅半天,我就要抓狂了。
老余皺著眉,想搖頭,終究點了點頭。
他想了想,又說:“你心眼一向多,是不是白天早就看出來他的來路了?”
他反射弧,真長!
他叫道:“那你還讓我去查他?”
我瞪他一眼,“你坑我一次,我坑你一次,誰也別占誰的便宜?!?p> 他撓撓頭,好像覺得哪里不對,卻又說不上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