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如果真的有上帝
這時候，大衛(wèi)的媽媽在干嘛呢？她在強制加班。
一個小時前，突然接到緊急集合的命令，葛洛莉亞心里拒絕的，兒子都被綁了，上什么班。
但是公司不會跟你講道理，更何況她上班的集團是跟NCPD合作，專門處理尸體的，屬于緊急出動部門，總不能因為人員不上班讓尸體在那緩緩腐爛吧？
完全沒給她討價還價的時間，聯系她的上司強制把她的個人系統(tǒng)下線，轉換成了工作狀態(tài)。
再加上那個油膩的胖子說卡爾塔斯街出了大事，死了兩百多人，需要大量人手。
葛洛莉亞瞬間想起關晟的話，大衛(wèi)就是在卡爾塔斯街消失的，一時間心神俱顫，下意識的想到了最差的結果，會不會是行動失敗了，大衛(wèi)沒救出來？
葛洛莉亞想發(fā)通訊問問關晟情況，卻因為工作系統(tǒng)強制鎖死了除公共聯系頻道以外的所有對外聯系渠道，而無法聯系關晟。
為了看到結果，葛洛莉亞還是決定去一趟工作現場，哪怕兒子真的死了，她也要親手收尸。
好幾個巧合匯集到了一起，導致關晟和大衛(wèi)誤會葛洛莉亞被六街幫報復了，現在德拉曼正在向卡爾塔斯街飛馳。
車上載著一個磨刀霍霍的瘋子，一個憤怒至極的兒子，以及一個不知所措的“呆子”。
此時，卡爾塔斯街。
葛洛莉亞到達現場時，眾多六街幫打手正滿臉殺氣的把整條街圍的密不透風，要不是她身上穿著工作服，沒等靠近就被擊斃了。
找到自己的同伴后，剛打算進入這棟充滿自由氣息的建筑，一個身影從門內沖出撞開了她。
那是帶她入門的前輩，沒等葛洛莉亞反應過來呢，就看見那個見慣大風大浪的專業(yè)人員抱著一個垃圾桶開始嘔吐。
旁邊的六街幫打手不僅沒有因此不滿，反而一臉同病相憐的表情，垃圾桶里嘔吐物的份量充分證明了，這不是一個人能吐出來的，他的那份也在里面。
意識到不對后，葛洛莉亞瘋了似的沖進了屋內，昏暗的環(huán)境讓她沒能第一時間開清周圍，直到義眼適應了光線變化，才把捕捉到的畫面?zhèn)鹘o了大腦。
濺射狀涂滿墻壁的鮮血，滿地的黃白之物，和義體碎片，七倒八歪的尸體堆疊在一起。
葛洛莉亞不信神，但她覺得如果真的有上帝和天堂，那這里肯定是地獄……
根本不需要適應，天然的生理反應直接把她送到了另一個垃圾桶前開始嘔吐。
吐著吐著，她又想到自己的兒子還不知道在哪呢？如果就在這些尸體里……不行，如果兒子真的死了，不能讓他躺在那，她要帶兒子回家。
硬是忍住了嘔吐的欲望，葛洛莉亞重新回到屋內開始尋找兒子的尸體。
一樓沒有，二樓沒有，三樓還是沒有，直到三層樓全都找了一遍，依然沒發(fā)現兒子的尸體在哪，葛洛莉亞才松了一口氣。
這時隊友走上樓，遞來了手套和防護面具：“記得把視覺屏蔽打開，這地方真的太……呼，瑪德，死了這么多人不得忙到晚上啊?！?p> 帶好手套和面罩，葛洛莉亞裝作什么都沒發(fā)生的樣子開始收拾尸體。
“沒辦法啊，誰讓咱們是干這個的？我昨天上了一夜晚班，一共沒睡上兩個小時，就被找過來了?！?p> “我也是，正跟我老公吃飯呢，直接就給叫過了，嘁，要不是工資夠高，誰會愿意干這種活，成天和尸體打交道，往常也就算了，這次死這么多人，也不知道六街幫到底得罪誰了，聽組長說，全是被鈍器打擊爆頭的，現場除了兩個腳印，一點痕跡都沒留下?！?p> “一點痕跡都沒留下嘛？”
“對啊，附近的監(jiān)控探頭都被黑了，啥也沒拍到，我跟你說件事，你別外傳……”
處理尸體的同伴向葛洛莉亞身邊靠了靠，然后低聲道：“你來之前我已經進來一回了，當時雖然被這場面嚇到了，但我一眼就看見墻上寫了一行字母，ANIMALS?！?p> “我怎么沒看到？”
“被擦了唄，六街幫親手擦的，不信你去看，仔細觀察還能看清一點血跡呢，啊呀，你別打岔，你知道那行字母是啥意思不？”
為了套取更多信息，葛洛莉亞只得做好捧哏工作，立刻接話道：“什么意思?。磕憧煺f啊。”
“野獸！動物幫的標志，就是那群酒吧門口那群肌肉猙獰的保安，他們都是動物幫的，以前我就處理過一次動物幫的謀殺現場，全是鈍器打擊傷害，和這里一模一樣！”
虛榮心得到了滿足，連帶著語速都快了不少：“你看著吧，太平不了幾天了，我鄰居就在NCPD工作，那天他說讓我到圣多明哥處理尸體的時候隨身帶槍，六街幫和動物幫要開戰(zhàn)了?！?p> “現在發(fā)生這種事很明顯是動物幫的報復行動啊，六街幫那欺男霸女的性格，沒事都得找事打你一頓，能受得了這種氣？鐵定得還手?！?p> “要是在太平洲開戰(zhàn)還好，那邊人煙稀少的，全是建到一半就停工的爛尾樓，而且不在NCPD認證的夜之城區(qū)域內，死在多的人都不用咱們去處理，要是在圣多明哥開戰(zhàn)，我的天，那簡直是災難?！?p> 聽完這番話，葛洛莉亞松了口氣，連她的朋友都是這么認為的，那其他人知道消息后多半也是這么想的。
世上沒有不透風的墻，只要這消息散出去，哪怕不是動物幫干的，也成動物幫干的了！六街幫如果不做點什么以示回應，會被所有幫派瞧不起。
至于真的發(fā)大規(guī)模幫派火拼，會死多少人，會不會牽扯到無辜民眾，葛洛莉亞咬著嘴唇在心里說了一句：不關我的事。
她只要能照顧好兒子就行了，等手里這批義體賣出去，不光能把今年的學費湊夠，還能剩一點錢，大不了搬去海伍德住，那里雖然也亂，但是瓦倫蒂諾幫的風評比起六街幫好多了。
伴隨著其他尸體處理人員入場，現場的工作進度越來越快，就在三樓的尸體處理完，現場打掃干凈后。
突然傳來劇烈的爆炸聲。
狂暴的音浪差點把人震聾，窗邊的葛洛莉亞捂著耳朵蹲在地上，耳鳴聲不斷刺激著大腦。
公共頻道的通訊界面內一條消息傳來，是那個油膩上司。
“所有人在原地待好，卡爾塔斯街發(fā)生重度暴力襲擊，生命遇到危機時允許反抗?！?p> 身旁的同伴罵了一聲什么，葛洛莉亞沒有聽清，看嘴唇動作好像說的是：去你嗎的允許反抗，拿什么反抗啊。
咬了咬牙，葛洛莉亞從窗邊探出頭，隨后就看到卡爾塔斯街盡頭處慘烈的爆炸現場。
車輛的殘骸和六街幫打手的尸體滿地都是，周圍的打手不是捂著耳朵蹲在地上哀嚎，就是躺在地上呻吟。
更多的支援從四面八方涌來，然而一陣無形的風刮過了人群中，平日里無惡不作、視人命如草芥的六街幫，此時像真的草芥一樣，被微風吹拂的支離破碎。
沒人知道現場發(fā)生了什么，他們只知道有人死了，有很多人死了。
都見過枯寂的草原嘛？空曠的原野上，入眼處一片枯黃，滿是干死的草葉，狂風吹拂而過，席卷了整片曠野，把一片又一片的枯草攔腰吹斷，破敗的碎末伴隨著風飄向遠方，只留下一地狼藉。
此時的爆炸現場就是這樣一副場景，不過被狂風吹的支離破碎的不是草芥，而是人。
吹拂沒有停息，卷地之風肆虐過爆炸現場后，又來到了街面繼續(xù)撕碎剩余的枯草。
六街幫的打手們甚至不知道發(fā)生了什么，就稀里糊涂的尸首分離，躲在廣告牌后面沒用，躲在汽車里面也沒用，只要是風所能觸及的地方，全是飄散的血腥味兒。
街面上有多少人？不知道，葛洛莉亞來的時候沒有數過，初步估算幾十上百人吧。
從爆炸發(fā)生到街面上的打手死光用了多久？三秒？還是五秒？肯定不到十秒吧。
這么短的時間，都不夠她從沙發(fā)起身走到廁所，到底發(fā)生了什么？
葛洛莉亞頭皮發(fā)麻，剛要轉身離開，突然手里好像多了點什么東西。
低頭一看，是一塊灰色圍巾，上面用血液寫著“Home”（回家）。
這下不只是頭皮發(fā)麻，而是頭皮爆炸了！
拽著蹲在地上不知所措的同伴開始向樓下狂奔，腳步太快甚至來不及轉彎，肩膀撞到墻壁上，葛洛莉亞一言不發(fā)繼續(xù)狼狽的向樓下跑去。
“葛洛莉亞，怎么了？不是說呆在原地嘛？”
“信那個死王八，你現在就可以給自己準備骨灰盒了！”
“呼……呼……外面發(fā)生了什么？”
“別管了，出門之后什么都別看，直接上車！”
“上車……去……去哪？”
“回家。”
她寧愿相信這個世界上真的有上帝，“Home”就是上帝給的啟示，她要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