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二章 通州的大年三十

　　不提賈珠有所感悟，一行人自出了開封，白天疾行趕路，晚上就宿在驛館里。瞅著路上流民少了許多，大伙心里都很高興。緊趕慢趕的，大年三十晚上終于到了通州。

　　眼瞅著趕不上回家過除夕，幾人索性就在驛館里樂呵了一回。驛丞讓自家媳婦準(zhǔn)備了下酒菜，就著燒酒送到四皇子院里，就見嚴(yán)將軍和賈大人正在那里劃拳。

　　四皇子握著一本棋譜，在一旁自己跟自己下棋。見驛丞親自過來送菜，也難得露出個笑來，抬頭道：“你也不必管了，好生過個年吧。”

　　驛丞聽了連忙應(yīng)是，這才恭恭敬敬退下。等出了屋子，見到屋外站得筆直輪崗值守的侍衛(wèi)，心下不由暗嘆：“不愧是王府親衛(wèi)，就是比那些兵油子強(qiáng)。”

　　一時又想到媳婦孩子還屋里等著，驛丞也不耽擱，連忙腳下生風(fēng)地回去了。

　　卻說四皇子屋里燒了熱炕，嚴(yán)將軍和賈珠劃了一回拳，兩人都覺著熱，紛紛挽起袖子。嚴(yán)奎輸了幾回，已是飲了不少酒。

　　瞧著賈珠才吃了一盞，嚴(yán)將軍開口嚷道：“賈大人，某一直以為你就是個書呆子，怎么劃拳這么厲害？”

　　四皇子聽了，停下手中的棋，瞧著嚴(yán)奎酒意上臉，就知道這位定是喝高了。

　　可賈珠今天也難得有些肆意，聞言只是豪邁一笑：“這可有什么，我從小玩到大的，自是贏多輸少。不如咱們換個別的，玩什么老嚴(yán)你定。”

　　嚴(yán)將軍一拍桌子，大聲道：“那就打馬吊吧！”轉(zhuǎn)頭就邀四皇子一起。

　　賈珠一聽挑了挑眉：“干打多沒意思，還得贏錢才好。”說罷從荷包里掏出個十兩的銀錠來，又問四皇子：“您說呢，殿下？”

　　朱清笑著頷首，伸手推開棋盤，讓內(nèi)侍也拿了銀子來。嚴(yán)將軍哈哈大笑：“爽快！”說罷“啪”地一聲，也掏了銀子拍在桌上。

　　于是三人又玩起牌來。

　　只可惜嚴(yán)奎的牌技也比不上二人。四皇子是計(jì)算流，算一算就知道別人手里大概還剩什么牌。賈珠則是手氣極佳，老是摸到好牌。

　　結(jié)果就這么打了一輪又一輪，輸?shù)闹挥袊?yán)將軍。到了最后，嚴(yán)奎氣悶道：“不來了不來了，咱們再換個！”

　　賈珠贏錢，頗是神清氣爽。聞言挺起胸膛，強(qiáng)忍著才沒露出個挑釁的笑來。論起玩的水平，這些人都是渣渣！

　　他今天就想贏嚴(yán)奎的錢，于是只順著話說：“甚好甚好，但憑吩咐?！闭帽锏镁昧耍裉毂闩闼麄兺嫱?。

　　嚴(yán)奎站起身來，取了個墻角花架上的大肚細(xì)口雙耳瓶，又開了門讓外頭兵士折了幾根細(xì)細(xì)的樹枝，便要跟二人比投壺。

　　四皇子不習(xí)武，于此道不通，笑著擺了擺手：“本王就不來了，給你們作個裁判罷。”

　　于是好整以暇歪在炕上，只看二人比試。嚴(yán)奎想著賈大人一副弱雞樣，便大度地讓賈珠先來：“某怕自己先投，讓賈大人有心里壓力?！?p>　　賈珠一聽，倒也笑瞇瞇應(yīng)了。

　　接過這微帶寒意的樹枝，他就知道這比箭要難投。無他，這玩意粗糲不光滑，且根根重量不同，很考驗(yàn)個人技術(shù)。

　　可他倒被勾起了興趣，畢竟他從沒想過還可以這么玩??！

　　于是掂了掂樹枝，賈珠起身先投。因著有些微醺，他也沒想到藏拙了，半閉著眼一根根投去，手中八根樹枝，六根在壺里，另外兩根他秀了秀技術(shù)，竟巧妙地別在瓶耳上。

　　嚴(yán)將軍本以為這上頭自己必贏的，沒想到對方竟然準(zhǔn)頭頗高，一時倒也認(rèn)真起來。第一輪投完，二人竟難分伯仲。

　　于是又比了兩輪，直到第四輪時，嚴(yán)奎酒意上頭晃了一晃，漏了一支在外頭，這才敗給賈珠。

　　嚴(yán)將軍一時竟不能信，自己連這都輸給了文弱書生賈大人，整個人都不好了。

　　又想起今天玩什么都輸，不由嘟囔道：“賈大人平日在家，莫非多在這上頭鉆研？”

　　賈珠又贏了彩頭，笑瞇瞇收了銀子，這才道：“在下小時候也貪玩，后來因著要科舉，這才給戒了。嚴(yán)將軍，承讓啦！”

　　嚴(yán)奎還想說什么，突然聽到外頭噼里啪啦傳來爆竹聲，似是從驛館左右的屋舍中傳來的。

　　四皇子掏出懷表一看，語氣難掩幾分驚訝：“竟這么晚了，難怪外頭放炮?！?p>　　一時興致上來，還親自去外頭放了驛丞準(zhǔn)備的二踢腳。炮仗聲引得附近犬吠不止，四皇子也笑得露出一口白牙，瞧著倒沒那么老成了。

　　待放完爆竹，空氣中煙霧繚繞，徒留一地紅紙碎屑，賈珠突然有種熱鬧過后的寂寥之感。

　　還未來得及感慨，四皇子已道：“夜深了，還是早些安歇，明天咱們爭取天黑前到京城?！?p>　　于是賈、嚴(yán)二人應(yīng)了，這才辭了四皇子各自回屋。

　　看這一文一武離開，朱清仰望夜空，不知想到什么，悠悠嘆了口氣。良久，他吸了口冰涼的空氣，這才抬腳進(jìn)屋，由內(nèi)侍伺候著歇下。

　　這一夜賈珠的夢里不僅有他父皇母后，也有他媳婦兒。清晨醒來發(fā)現(xiàn)懷里抱著的是枕頭不是媳婦，不由煩惱的揉了揉臉。

　　想到今天差不多就能回府，心情這才好了許多。也不知媳婦想他了沒？

　　瞅著外面天色大亮，估摸著等會就要啟程，賈珠這才洗漱后換洗一新，往四皇子那里用早膳。

　　無他，因著在外頭，瑞王殿下也不擺什么架子，畢竟過年人多才熱鬧，自己一個人孤零零的多沒趣?。∮谑蔷脱藝?yán)、賈二人一起用飯。

　　賈珠過來時正遇著嚴(yán)奎，二人一起給四皇子拜了年。今天是大年初一，驛丞準(zhǔn)備了白菜大肉餃子。蘸著醋汁，賈珠吃得噴香，再也想不起當(dāng)初因著屬豬，自己曉諭全國禁食豬肉的事了。

　　吃了餃子，又喝了餃子湯，幾人這才重新啟程，往京城而去。

　　卻說李紈因著丈夫出遠(yuǎn)差，一開始還很掛念。結(jié)果賈珠臨走前跟賈母提議，讓媳婦和元春一起幫忙看賬，導(dǎo)致李紈和元春年前頗是忙碌，每天回去都累得不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