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醫(yī)者晚明

第七十章 太醫(yī)院巧遇同年

醫(yī)者晚明 陸子飛 3010 2022-11-28 23:57:50

  就在劉伋與沈鯉敘交時,京城今日格外熱鬧,今日正是初五,每月一日的休沐日。數千官員,萬余吏員,齊齊出動。

  或拜訪高官,或踏青出游,或三五好友聚會。街上處處是車水馬龍,好似佳節(jié)。

  這日有一輛馬車在太醫(yī)院里緩緩行駛,湯顯祖也正往外走,打算去欽天監(jiān)會友。這時車上一人突然喊道:“義仍兄,因何在此?”

  湯顯祖納悶,停下腳步,轉過頭來,疑惑地望著馬車。

  很快從馬車上下來一人,年約二十,戴大帽,著青色圓領袍,正是秀才服。

  湯顯祖見著眼熟,正待回想,那人已經自我介紹道:“義仍兄,不記得我了?太醫(yī)院人,朱國祚,朱養(yǎng)淳。”

  “哦,原來是養(yǎng)淳賢弟?!睖@祖這才想起,這個有幾面之緣的朱國祚。

  原來此人正是太醫(yī)院人,此前文會也和湯顯祖有過幾面之緣,只是一時沒想起。

  朱國祚問道:“義仍兄為何在太醫(yī)院?此番也是去參加同年聚會嗎?”

  湯顯祖說道:“我參加太醫(yī)院入學考試,今后要在太醫(yī)院學習一段時間。”

  朱國祚一臉驚訝道:“你考進了太醫(yī)院?”

  朱國祚就是地地道道的太醫(yī)院人,不是徐春甫那樣由地方考選而來,仍然保留原本籍貫。他的籍貫就是太醫(yī)院,雖然家住宛平,但無論是祖先還是子孫后代,世世代代的籍貫依舊是在太醫(yī)院。

  朱國祚也是宛平縣近十年來唯一籍貫是太醫(yī)院的生員。當然了太醫(yī)院是在大興縣境內,大興縣的太醫(yī)院舉人、生員,還有一些。

  宛平、大興兩京縣流傳一句話,“宛平舉生出錦衛(wèi),大興全靠國醫(yī)天”。就是說宛平縣的舉人、生員大半都是靠錦衣衛(wèi)撐起來的。而大興縣的舉人、生員,幾乎全出在國子監(jiān)、太醫(yī)院、欽天監(jiān)上面,而此前還要加上一個京衛(wèi)武學。

  學而優(yōu)則仕,并不僅僅只是一句空話,不僅儒醫(yī)世家,優(yōu)先科舉,就連這些官方學院,也是優(yōu)先科舉。

  朱國祚不是個例,正因為這些優(yōu)秀青年考上舉人脫離了醫(yī)學,太醫(yī)院才需要源源不斷從民間補充醫(yī)丁醫(yī)官。

  可他怎么也沒想到湯顯祖這堂堂舉人,不去參與選官,不去國子監(jiān)就讀,偏偏來了太醫(yī)院學習。這如何不讓他吃驚!

  湯顯祖卻沒在這上面解釋,而是問道:“今日有同年聚會嗎?不知都有哪些人?”

  他自從上個月落第,便和袁表出游了一番,后又跑來太醫(yī)院,其他人并不知道他仍然在京城,故并沒通知他。

  朱國祚邀請道:“來,上車!狀元郎沈懋學,令師兄楊起元都在,還有袁表、顧憲成、何出圖、曾礪、白所知等人?!?p>  湯顯祖一聽,眼前一亮,都是他認識之人,特別是師兄楊起元也在,他也就沒有推脫,上了馬車。

  二人來到東長安街上一家酒樓,樓上窗戶探出一個頭來,正是白所知,只聽他喊道:“義仍也來了?養(yǎng)淳,本來你是要罰酒三杯,既然你叫來了義仍,那便功過相抵。”

  楊起元卻說道:“廷謨,一碼歸一碼,來遲了自當罰酒,邀請來了義仍,那么今日就不用出錢,義仍和養(yǎng)淳那份,我一并出了?!?p>  楊起元是今科進士,而他才三十,可謂意氣風發(fā),前途無量。

  相對而言,今科狀元沈懋學就有點無精打采,高中狀元本應該是實至名歸,可偏偏榜眼是他弟子張嗣修,而張嗣修又有個好父親,是當朝首輔張居正,這就引來了無數的流言蜚語。讓他疲于應對,又想和張府保持距離。

  因此當楊起元提議和先前好友聚會時,他想都沒想就答應了下來,權當散心。

  今科參加會試的舉人共4525人,除了高中的350人外,還有五十人中副榜,其他人大多數人已經打道回府。滯留京城的并不多,是他二人共同好友的就更少了。加上湯顯祖,這次一共來了九人。

  湯顯祖二人上到樓上,眾人互相見禮。

  “重新自我介紹,袁黃,字坤儀,號了凡?!被ハ嘁姸Y完,袁黃趕緊說道。

  楊起元笑道:“你看你,別的人要么改字,要么改號,可你倒好,從名、到字,到號,通通改了一遍。我看要不連姓一并改了,徹底來個不破不立。”

  袁黃苦笑,他先前叫袁表,字慶遠,號學海。今科落第,他也托人打聽了一番。得知是名字犯諱,他干脆就改個徹底。但眾人一時都改不過來,常常還是叫先前的名字,他就只能反復提醒。

  曾礪說道:“反正我已經習慣叫慶遠兄了,你這會兒讓我叫坤儀兄,總覺得別扭,干脆還是叫你了凡兄吧!”

  在場眾人年齡最大,名聲最響,威望最高的正是袁黃。他此時四十四歲,加上父親袁仁,以及老師王畿王龍溪的聲望加成,袁黃早已經名重江南,不然也不會被房師想起,將之黜落。

  接著便是呂坤、沈懋學、楊起元三人,都是真材實學之輩,名師教導。再然后才是湯顯祖、趙南星、顧憲成三人,雖和湯顯祖同齡,都是二十七歲,不過才名卻弱了湯顯祖幾分。不過趙南星和呂坤都于三年前高中,此時并不在這。

  何出圖、白所知、朱國祚三人與前面諸人相比,就更不值一提了。其中白所知、朱國祚還不是舉人,一個是國子監(jiān)生,一個是順天府生員。

  “袁了凡?這名字有特色,好記?!敝靽衲钸读艘宦暎澋?。

  眾人都在討論,只有沈懋學一個人獨自飲酒。袁黃注意到了,這時說道:“君典,一人飲酒有什么意思,大家一起來?!?p>  曾礪招呼眾人坐下,舉杯道:“在此我們先祝君典,貞復今科高中!”

  “一個是解元,一個是狀元,真是羨煞我等?!卑姿獫M是羨慕之色。

  “三元得其一,便是人生幸事,確實值得滿飲此杯。”朱國祚也說道。

  見眾人興致盎然,沈懋學、楊起元都舉杯。

  楊起元隆慶元年,廣東解元,今科進士。沈懋學今科狀元。這正是讀書人夢寐以求的,而他二人都實現(xiàn)了。

  此時的眾人都不知道,未來三科,他們都會陸續(xù)高中,成為時代幸兒。

  楊起元問道:“義仍最近都在忙些什么?總不見人影,還以為你已經回鄉(xiāng)了呢!”

  “對,還以為你不告而別?!鳖檻棾梢舱f道。

  “莫非了凡兄沒有跟你們提起?”湯顯祖很是詫異的看了袁黃,又看著眾人問道。

  袁黃說道:“別看我,我也是昨日恰好遇上石甫,今日便一起來了?!?p>  “怪我,怪我,一時忘了義仍。我自罰三杯?!痹Z趕緊倒酒,連喝了三杯。

  朱國祚這時笑道:“你們絕對想不到我是何時何地遇到義仍的。”

  “哦?正好,席上無以為樂,不如大家都猜猜?”袁黃眼前一亮,建議道。

  “好,我先來,應該是在臨川館或者譚司馬處。”楊起元對師弟是知根知底,首先猜道。

  猜完看了看幾人,卻見朱國祚搖頭,袁黃哈哈大笑,湯顯祖也露出苦笑之色。

  楊起元也不在意,也連喝了三杯:“我自罰三杯,大家都接著?。 ?p>  曾礪說道:“莫怪我取巧,我猜是在東長安街遇到的?!?p>  “石甫,自罰吧!”朱國祚直接判罰。

  曾礪也不推脫,連倒連喝。

  白所知想了想,正要開口。這時何出圖說道:“這會兒除了高中的人,滯留京城,不在會館,便只有國子監(jiān)了,我猜是在國子監(jiān)遇到的吧?”

  白所知笑道:“啟文兄,你若稍慢一會兒,也就不會猜國子監(jiān)咯!”

  何出圖扶額大笑:“怎么忘了廷謨就是貢監(jiān),該罰該罰?!?p>  何出圖喝完,連呼痛快,好一會才說道:“廷謨,那你是否能猜中?”

  白所知說道:“聽祭酒大人說,近溪先生就要進京,義仍大概是在等近溪先生。既然不在臨川館,也不在譚司馬府上。而義仍又沒有跟了凡兄一起,貞復兄還第一個猜,顯然也不在那。這就不好猜了?!?p>  白所知分析了一番,才笑著說道:“地點太廣實在不好猜,那我就來猜時間吧!”

  眾人一聽,連呼失策。

  白所知哈哈笑道:“我猜是在三刻鐘前!”

  朱國祚很是驚訝,脫口而出:“廷謨怎么猜得如此之準?”

  此言一出,眾人也頗感詫異,楊起元更是說道:“若我不是見你從北邊來,都要以為你在半道見著他們了?!?p>  白所知解釋道:“這有何難,養(yǎng)淳兄是太醫(yī)院人,家住大時雍坊,無論從哪過來,最多也就兩刻鐘。而恰巧養(yǎng)淳兄遲到了半刻,想必是路上耽擱。要么是兩刻鐘前,要么是在三刻鐘前,總在這個時間段內遇上的?!?p>  聽他說完,眾人便看向沈懋學、顧憲成二人,就只剩他倆沒猜了。

陸子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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