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星光在天空中搖曳,樓檐處的太陽,恍的人有些睜不開雙眼,漢子們拿著手中的鐵鏟,汗水在一滴滴滴落,處理著早上所產(chǎn)生的建筑垃圾。
“老何,你車票買好了嗎?”
被喚作老何的是名四五十歲的漢子,身著公司統(tǒng)一下發(fā)的黃色工作服,皺紋爬滿了臉,甚是滄桑。
聽聞此話,便停下了手中的活。不緊不慢的從口袋中掏出煙來,往周圍發(fā)上一圈后,自己抽出一支點上。吃上兩口,砸了砸嘴。
“買好了,是我大兒子給我買的?!?p> “老何真是好福氣,兩個兒子都有出息了,現(xiàn)在回家享清福,真是讓人羨慕?!?p> 面對著眾人的打趣,老何也不多說啥,只是咧開的嘴一直沒有合上過。
大兒子大學畢業(yè)就考上了公務員,進入了體質(zhì)內(nèi),不愁吃不愁穿,二兒子則是開了一家公司,每年也能掙到一些錢。
前段時間,二兒子打來電話,說讓自己回家,沒事下下棋,養(yǎng)養(yǎng)花,不需要再在工地上勞累了。
本來老何是不想答應的,畢竟在這里干了七八年了,和這群工友歷經(jīng)了那么多日月,說是沒有感情,自己可能都不相信。假如這一去,就恐是最后一次見面了,怪是有些不舍得。
可實在是拗不過大、小兒子的軟磨硬泡,在加上過上幾天便是十五中秋,最終還是應了下來。
本是想乘坐大巴回家,可大兒子覺得老何已是那么大年紀的人了,坐上二十幾個小時太累,也不知道花了多少錢買了一張飛機票。
老何有心去爭辯,自己的身體還是硬朗,在賣上幾年的力氣活還沒有問題,可這是兒子的一片心意,也就把嘴邊的話語咽了下去。
“你們還不去干活,一天天就只知道休息?!?p> 遠處出來熟悉的聲音,前方的轉(zhuǎn)角出現(xiàn)了一個紅色的帽子。眾人見狀紛紛散去,來的人正是老何他們的施工員。
“老何,項目經(jīng)理叫你去他辦公室一趟?!?p> 猛吸了口手中的煙,將它丟在地上,整了整頭上的安全帽,抖落身上的飛塵。老何和施工員打了個招呼,這才離去。
“頭,你找我?”
“坐?!?p> 項目經(jīng)理將茶杯放在老何面前,倒上一盞。
“你跟著我的時間也不短了吧?”
“頭,我一六年來的這,現(xiàn)在已經(jīng)二二年了?!?p> 項目經(jīng)理抿了口茶道:“沒想到已經(jīng)八年了?!?p> 說完,從茶座下飯來出來一個信封,“這里有一下錢,你拿著,這也算是對你這些年來的獎勵?!?p> 拿起老何的手,便將信封放入,并拍了拍。
“這些年來辛苦你了?!?p> “頭,這可使不得,那都是我該做的,拿了你這錢,別人都會笑話我,說我見錢眼開的。”說著又將其送了回去。
可一來二去之間,信封還是落入了老何的袋子里,沒辦法,只好道了一句謝謝。
“票買好了嘛?”
“買好了,坐飛機回去?!?p> “坐飛機?機場離這里可不近?!表椖拷?jīng)理喃喃道:“這樣吧,明早上我安排一輛車送你過去,今天你就好好休息吧?!?p> “那好,頭,我先走了?!?p> 離開辦公室,老何并沒有回寢室,而是來到了施工現(xiàn)場。
看著不斷喘著粗氣的工友,顯然是干了一段時間。
“你怎么不去休息?”紅帽子看著又回來的老何,發(fā)出疑問。
“現(xiàn)在是趕工期,能多做一點是一點?!甭冻鲎约汉┖竦男θ荩虾雾樖直隳闷鹨话谚F鏟,假如施工的隊伍中。
2、
已是萬家燈火熄滅的時間,不大的活動板房之中,已被幾張上下床擠滿,本就讓人覺得擁擠。
可這里的主人仍覺得還有利用的空間,便接著堆放了各種工具:鐵鍬,電鉆等等。
工人們已經(jīng)下班,老何坐在床頭,收拾著,大多都是不值錢的東西,幾條有幾個破洞的褲子,一張工程完工后拍的照片。
“給,這兩桶泡面你拿著,路上餓了好吃。”
一雙滿是老繭的手伸來,將泡面放在老何跟前。
幾年的相處讓他們已經(jīng)知根知底,也就不用推辭,將其放入自己的紅桶中。
“衣架放那了,拿著去用,家里多的很。”拉上書包的拉鏈,點上一支煙。
“我走了,你得多照顧一點這群家伙,有機會來湖南,給我打個電話,我好過來見見你?!蓖鲁鲆粋€煙圈,老何看著內(nèi)壁早已泛黃的燈。
“嗯,好?!?p> 身旁的人應了一聲,便不在發(fā)聲。
3、
一聲雞鳴劃過黑暗,太陽照常的升起。
看著逐漸消失在自己眼中的項目部,這個呆了六年的地方。這一去,恐是不會再回來。這里的大多人怕是一輩子都不會再見面了。
昨夜的酒勁,還有些殘余,坐在車上,看著身旁一棟棟建筑與自己擦肩而過,后又消失。
“看,就是這個隧道就是我們鋪設(shè)的瀝青。我們僅僅只用了七天的時間,就完成了?!闭f到這里,老何不禁有些自豪。
“那時候,工期緊,任務多,伙計們都是一天當做兩天干,吃飯是在工地上隨便找個地方,睡覺則是拿個紙箱子放在馬路牙子上湊合著?!?p> “一百五十多度的瀝青鋪設(shè)在地上,那個油在上面滋滋作響,空氣不流通,整個溫度得有40、50度。一進去,就感覺自己在蒸桑拿似的。出來的時候,全身濕透了,就像在河里游泳了個泳。記得那時候管后勤的給我們說,我們每天光是喝水就得喝三十多箱?!?p> 老何笑了笑,當初的情景一幕幕的浮想在眼前。
“現(xiàn)在走的這條路,也是我們鋪設(shè)的,那時候好像是來了臺風,雨特別的大?!?p> “正所謂搶晴天,抓陰天,牛毛細雨當好天。小雨大干,大雨硬干,暴雨鉆空干?!?p> “操控著機械設(shè)備,去一點點的趕工期,搶進度。那雨砸在身上,有些生疼,不過好在是順利完成了?!?p> 不知是在感嘆當初條件的艱苦,還是在為自己的離去感到惋惜。老何長嘆了口氣,身體癱軟在坐位上,眼睛有些朦朧,閉上了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