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宴嗓音陰沉如水,里面像是積滿了冰塊,繼續(xù)說:“我將她給我的所有錢都存在了一張銀行卡上,高考完后的第五天,親手將銀行卡連帶一封信交給了過來清空別墅的周棠的媽!我高中和我媽的生活費(fèi),是我兼職所得?!?p> 江楓驚得不輕,“那你媽當(dāng)年的手術(shù)費(fèi)……”
“那是我答應(yīng)回陳家而對陳家提出的唯一要求。那時的陳家腥風(fēng)血雨,我要回陳家,必須斬?cái)嘁磺泄伦⒁粩S,要么陳家落在我手里,要么我死在陳家,不過最后結(jié)果還不錯。”
江楓震撼之中快要找不到自己的嗓音,“那你對周棠……”
陳宴陰惻冷笑,“周棠的愛讓人惡心而又膚淺,一如既往。亦如她這個人,下賤而又薄情,說她是坐臺的都給她抬價了?!?p> 嗓音落下,陳宴淡漠掐斷電話。
江楓坐在車?yán)锞镁勉渡?,待徹底回神過來,才覺事態(tài)嚴(yán)重。
他不由的想起周棠在高中對陳宴的如癡如醉,死纏爛打;想起高考完那天晚上周棠表白失敗后就在一夜之間徹底消失,杳無音信;想起高考后那幾天即便和他呆在一起也脾氣暴躁一點(diǎn)就著的陳宴;想起陳宴剛在陳家拼殺出一條血路來后莫名失蹤且連他和蘇意都聯(lián)系不上的那兩天,剎那,江楓只覺有什么東西在快速成型,又在快速崩塌。
他開始越發(fā)的擔(dān)憂起周棠來,只因如果這其中真的有什么誤會的話,倘若又真的是周棠對不起陳宴的話,那周棠得罪了陳宴的后果……
畢竟現(xiàn)在的陳宴,可早已不是以前的陳宴了。生殺予奪,心狠手辣。
夜色涼薄,光影昏暗。
夜風(fēng)卷著點(diǎn)涼意,吹在周棠身上,周棠只覺得冷,渾身刻骨的冷。
因著汪黎雪的緣故,她終究不敢再回那棟萬盛大樓,即便是陳宴吩咐她買藥,她也不想再上去受汪黎雪幾巴掌。
畢竟,汪黎雪身份特殊,她的確不知陳宴會對汪黎雪忍到什么程度,萬一她真的替陳宴買藥上去了,汪黎雪見她就打,而那陳宴因顧及汪黎雪的父親而不愿責(zé)罰汪黎雪的話,那么她周棠怕是要被汪黎雪揍得鼻青臉腫。
周棠不想去受那份打,可也不好得罪陳宴。
她找了一處避風(fēng)的轉(zhuǎn)角坐了下來,想了一下,還是決定給陳宴打個電話,先說明一下緣由。
卻待剛拿出手機(jī)翻到陳宴今下午給她打過的電話號碼,還沒撥出去,手機(jī)屏幕上突然恰到好處的閃來陳宴的電話。
他竟主動打過來了,竟這么恰到好處。
周棠愣了一下,只覺陳宴應(yīng)該是等得不耐煩了,想要朝她興師問罪。
她穩(wěn)了一下情緒才接通電話,陳宴那陰沉淡漠的嗓音響了起來,“藥買好了?”
周棠撒了個謊,“買是買好了,可……”
陳宴像是根本沒耐心聽她說完,“買好了就上來!”
短促的幾字,冷漠無溫,只是在發(fā)號施令,待尾音一落,陳宴便干脆的掛了電話。
周棠深吸了一口氣,到嘴的話全都沒說出來,她猶豫了一下再撥號過去,然而陳宴根本就不接了。
周棠眉頭深深皺起,指尖緊握著發(fā)涼的手機(jī),鼻頭和眼眶抑制不住的有點(diǎn)發(fā)酸。
她滿目模糊的瞧著周遭那些燈火,觀著街道上那些所有的霓虹流彩,只覺這樣一座磅礴繁榮的城市,給不了她半點(diǎn)的溫度。
她覺得最近的自己慘透了,無論是感情還是生活一塌糊涂,她也想過要奮發(fā)圖強(qiáng),好生努力的賺錢,向上的生活,然而現(xiàn)實(shí)就像是一把鋒利的刺刀,一遍遍的教她學(xué)會什么叫倒霉,什么叫徒勞,什么叫深淵。
亦如此刻的自己,迷茫而又委屈,滄桑而又無力,仿佛像是掉入了萬丈的深淵,粉身碎骨了。
她,該怎么辦呢?又要怎樣,才能真正的脫離這一切并變好呢?
越想,思緒就越發(fā)的跑得遠(yuǎn)了。
等終于回神過來看了一眼手機(jī),未料自己竟跑了半個小時的神。
想起陳宴的話,她強(qiáng)行收斂情緒,不敢再耽擱了,待走入前方不遠(yuǎn)處的一個藥店買了點(diǎn)消毒傷藥和紗布繃帶后,就快步朝萬盛那棟大樓去。
她走得有點(diǎn)快,這會兒做了點(diǎn)心理建設(shè),也打算破罐子破摔了。
她想過了,等會兒如果那汪黎雪再打她幾巴掌的話,她就當(dāng)被狗咬了幾口,息事寧人的忍了!但若汪黎雪非得要拳打腳踢的弄死她的話,且那陳宴也不愿意拉架的話,被逼急了的兔子還咬人吶,那她周棠為了活命,可就真得不得已的去陳宴的媽那里去告一狀了。
說真的,她今晚也真不想再去打擾王素芳,也不想在這個節(jié)骨眼上再給陳宴添堵,但她周棠這條命沒人珍惜,她得自己珍惜,即便是為了她爸媽,她也不能死在汪黎雪手上,而那王素芳,便是窮途末路的她的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她一路都這樣想著,一路也都在給自己打氣,沒想到抵達(dá)53樓后,她掃了一圈不遠(yuǎn)處的開放辦公區(qū),卻沒瞧見汪黎雪。
莫不是又去陳宴辦公室獻(xiàn)殷勤了吧?
周棠如是想著,一路往前,奈何那些在場的工作人員竟紛紛有意無意的朝她掃來,目光中透著幾許驚詫和打量,好奇之中透著幾許咋舌與復(fù)雜,仿佛要在她身上盯出個什么來。
這些人該不會是真信了汪黎雪的話,以為她周棠的KTV公主吧。
周棠想得有些多,但也沒說話,身正不怕影子斜,她目不斜視的一路往前,最后輕手輕腳的推開了陳宴辦公室的門。
視線率先落進(jìn)去,周棠只看到了正在辦公桌前看紙質(zhì)文件的陳宴,卻沒看見汪黎雪身影。
她稍稍詫了一下,陳宴卻突然抬頭朝她望來,清冷的嗓音透著幾許冷謔,“買個藥能這么久?你走路是用爬的?”
這話諷刺至極,毫無溫度,顯然是在怪罪。
周棠仿佛都要對陳宴這些刻薄的言語麻木了,她也沒怎么生氣,抿了抿唇快步過去,隨即將手里的一袋傷藥朝陳宴遞去。
陳宴挑了挑眼角,像是莫名的冷笑了一下,文件也不看了,修長且骨節(jié)分明的指尖松開文件后就往后靠在了椅背上,漫不經(jīng)心的問:“你是要我親自上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