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屋子里蕭凰找來的三人，說實話，毖潯其實不太滿意，因為有兩張生面孔和一張熟面孔。
盛蔓竟然也在被招攬的審核官之中，她也是聽從了蕭凰的建議來到這座島上當(dāng)城主安插在對面的內(nèi)奸，本來該繼續(xù)她的內(nèi)奸生涯，卻中途被攬入蕭凰的麾下。
蕭凰啟用她時給毖潯的理由是，有一個態(tài)度明確只為了利己的能干的同伴，比態(tài)度曖昧不定的拖后腿的同伴強多了。
“來說正事吧。”盛蔓知道時間緊迫，直接將毖潯和蕭凰急需要的信息攤開了說，當(dāng)然，避開了其余兩位不熟的審核官。
盛蔓開始講述這些天自己在島上看到的異動，“最近我發(fā)現(xiàn)島上消化墨的人開始出現(xiàn)了不同的異化癥狀，尤其是接觸兩種墨最頻繁的審核官們，她們身上的異化癥狀最為明顯。”
“這些異化被島主漸漸壓下來了，因為島主找到了救治異化癥狀的良藥?！?p> 盛蔓停下兩段語氣平平毫無波瀾的講述后，目視著對面的兩人，等待著她們消化信息并提問。
果然，這和毖潯預(yù)料的情形差不多，假設(shè)徐日天真的在幻境中有蕭凰所說的控制所有人的能力，那么和島主的奪權(quán)的過程不該如此漫長，島主一定是擁有了除了長期的統(tǒng)治地位以外的強力籌碼。
這也是她強迫蕭凰放出信息招攬審核官的原因之一，毖潯主要需要招攬的審核官們幫她一一試探島主合作意愿的突破口，但盛蔓是個不定數(shù)，毖潯沒忘了酒館內(nèi)盛蔓肆意屠殺的情景。
毖潯將視線盡數(shù)放在盛蔓身上，想從觀察的細節(jié)中再次確定對方有沒有起異心的可能，她觀察到盛蔓為了成功混入島內(nèi)，將黑色勁裝換下，身穿長裙頭戴金釵和陳煙眉的風(fēng)格一致，再加上特地壓下的殺手氣質(zhì)，活脫脫一位腰包鼓鼓的審核官。
少女若有所思地低下頭，坐她對面的盛蔓也緘默不言，視線頻頻在蕭凰和毖潯身上掃蕩。
在三人一致的緘默中，蕭凰沉思了一會兒說，“為什么城里的審核官沒有你說的需要良藥救治的異化癥？”
盛蔓：“也許是島墨用的多，人墨用的少?！?p> “不?！笔捇藫u著頭，“第一次做生意時，城主找了人試了大量的島墨，沒有你說的癥狀在?！?p> “試驗時全用的島墨？”盛蔓直視蕭凰的雙眼，“你們試驗了多久？”
“一開始全是島墨，滿滿地灌到那人身上?！笔捇私又a充，“只試驗了一段時間，開始按一定量加人墨，很安全，后來我們開始拿自己試驗，也確定了沒有異化癥狀。我們還拿全灌人墨的對照著試驗了一遍，結(jié)論是只用一種墨久了才會說你口中的異化癥狀?！?p> “你說的癥狀不會是從昨日開始？”毖潯想起自己和徐日天也是這個時間點重新進入幻境。
“對?！笔⒙f完答案后換了放松的姿勢，“看來沒什么我要補充的話，接下來我們一問一答吧?！?p> 三人以問話的形式確定了接下來該做什么，而幾天后這個行動就在島上掀起了軒然大波。
醫(yī)館內(nèi)。
蕭凰臉色沉沉，輕嘆著氣為來人把脈，為了更好的體現(xiàn)醫(yī)者仁心，甚至將蒙著半只眼的黑色眼罩取下了，身穿和貼近中原人服飾習(xí)慣的長袍。
“你用的人墨斤數(shù)多是不是？”
來求藥的婦人痛苦地捂著心口，“蕭大夫神機妙算?！?p> 蕭凰身后傳來了三下戳擊，分別是兩重一輕，代表包括這個問題在內(nèi)的三個問題的真相，婦人說的答案對應(yīng)著真、真、假。
“別說謊?！笔捇松裆涿C地替婦人繼續(xù)把脈，“你用的島墨斤數(shù)其實有六成……”
來求藥的婦人大吃一驚，這蕭大夫連她晚上瞞著家人偷偷服用的一成也算到了，果然神機妙算。
蕭凰長嘆一聲，狀似愁眉不展地給婦人開了藥，目送對方欣喜若狂地捧著藥離開了。
后面的幕簾被拉開，毖潯探出頭來，“怎樣，島主或者徐日天派人來問過我們的生意了嗎？”
“沒來?！笔捇舜蟠筮诌值芈N著腿坐下，氣勢從高深莫測的醫(yī)師瞬間變回了上門要保護費的打手，假如此時有人進了醫(yī)館，一定會掉頭就跑，免得惹火上身。
蕭凰重新戴上了蒙眼的黑布，這樣才恢復(fù)了自己舒適的狀態(tài)，笑著問道：“我們這生意做得夠大了，你覺得先上門的是哪一方？”
“島主?！北褲〔患偎妓鞯?。
她們通過和盛蔓的交流，提前嗅到了商機，鎖定了審核官以外的平民們，利用蕭凰和島上人打交道的經(jīng)驗，再加上毖潯能夠用于測謊的敏銳建立了神乎其神的能治療異化癥的醫(yī)館。
當(dāng)然，資金是由被“十擔(dān)墨”的謊言吸引而來的除盛蔓以外的審核官出的，而那治病的良藥也是蕭凰這些天觀察出的規(guī)律，當(dāng)島上人使用的人墨和島墨用量趨于特定的平衡時異化癥就能緩解，那么所謂的“藥”自然也是特定用量的墨。
蕭凰根據(jù)不同的年紀(jì)和身量，再結(jié)合這些天的經(jīng)驗，通常開藥用量能開個七成準(zhǔn)，對于想活命的人來說，這可不是個小概率。
而毖潯則管賬，她控制進墨再賣墨的兩種價位，漸漸拉大其中的差價，讓醫(yī)館越賺越多，為了保險起見想讓那“十擔(dān)墨”的承諾變成真的。
盛蔓和剩余兩位審核官負責(zé)散出消息，同時引導(dǎo)島內(nèi)的動向，五人聯(lián)手將生意越做越大。
但總結(jié)來說，整個醫(yī)館由謊言和不確定堆砌而成，被謊言欺瞞也好，真受吸引也罷，目的是為了吸引更高位的人。
功夫不負有心人，三日后，一個眼前蒙著白棱的少女在深夜里提燈叩門。
蕭凰去開門時怔住，低低叫喚了聲，“蕭十一！”
蕭十一沒有理會母親想要彌補關(guān)系的交流的信號，她極冷淡地宣布著，“島主要請你們上門問診。”
少女說完這句轉(zhuǎn)身就走，單薄的身形像要被風(fēng)吹散了一樣，很快消逝在夜晚中。
“她跑得可真快。”門后的毖潯感慨道，“上次你要是沒喊住我，我估計也追不上。”
盛蔓說，“走吧，去會會島主?！?p> 醫(yī)館的門再次合上，三個蒙著斗篷的身影在深夜里穿行，其中個頭最小的那位正緊握天陰殘卷提防著四周。
毖潯這些天一直有意做幕后人，也是為了將自己從徐日天的視線中藏起來，連出門的頻次都特地減少許多。
在去往和島主會面的路途中，毖潯的敏銳又發(fā)作了，她確信自己和一股惡心的窺探著的視線對上了，即使只有短短一瞬，她也無比肯定。
用于談判的長桌對面由城主的臉換成了陳煙眉，隨后又是蕭凰和盛蔓，眼下終于迎來了毖潯心中完成目標(biāo)的必經(jīng)之路上的倒數(shù)第二位重要人物，島主。
這個倒數(shù)第二位當(dāng)然是毖潯的心里預(yù)期，她希望再次和徐日天正式對上前，只需要再和島主談一次。
“來人，賜座?！?p> 島主親切地問候了來自對面勢力的三人，長桌上僅坐著四個人，會面的地點中還有零零散散的幾位審核官站在身后，蕭十一也在其中。
蕭凰見這個陣勢，收斂了慣有的玩世不恭的表情，立刻拿出了和毖潯商討現(xiàn)場造的“法器”，“就是這個法器，戴上就能治療全島的異化癥，藥物的用量它都能斷出來，如果島主買下它就是造福島民的一件大功績?！?p> 島主微微揚起下巴，“哦，那讓先她試試?！?p> 島主身后站出一位審核官，坐在了蕭凰的對面，擼起袖子讓蒙著眼的塞外女人把脈。
蕭凰面露沉色的問了三個問題，而毖潯佯裝看得認真，摩挲自己的手腹三下，分別是兩長一短，暗示蕭凰，審核官的回答分別是兩假一真。
蕭凰忽然一挑眉，又問了審核官三個問題，間或看到毖潯的暗示為三個短，意思是答案為三個真。
蕭凰面露為難之色，有選擇性地問了一些不相干問題，終于給審核官開了藥方。
“島主！真的有用！”被治愈的審核官驚喜地向島主稟報著。
連續(xù)幾位審核官都是如此，直到蕭十一坐下時，她猛一揮手把法器砸得粉碎。
“這什么破法器，質(zhì)量這樣差？”蕭十一忽然面向蕭凰，針對之意很濃，蕭凰難得毫無脾氣，也沒有選擇反駁。
蕭十一伸手指著毖潯，“島主，真正的法器在這，蕭凰問診的時候這人一直在給暗示。”
毖潯愕然，原來蕭十一臉上的白棱竟然是個擺設(shè)嗎？
島主的臉色適時沉了下去，“為什么不露臉，談判要有誠意吧?！?p> 盛蔓和毖潯只得同時取下面罩，露出喬裝后的臉，哪知蕭十一又不滿道：“你們?yōu)槭裁床宦┱婺槪俊?p> “我們誠心做生意，送法器上門，漏不漏真臉有何區(qū)別？”毖潯揮開蕭十一要拆穿面罩的動作。
“都說久病成醫(yī)?！睄u主忽然揮手示意蕭十一退下，“我想知道你們受島上的影響得了異化癥嗎？”
蕭凰和毖潯適時表達沉默，異化癥不止表現(xiàn)為身上的色彩淡了，還表現(xiàn)為精神氣不好，甚至思緒被抽走難以思考。
開了這么久生意紅火的醫(yī)館，表現(xiàn)出后者對于毖潯和蕭凰來說不合理。
但盛蔓忽然撩起外袍，露出被吞噬殆盡的身體，“我有這個癥狀。”
盛蔓又站起身來和毖潯以及蕭凰保持距離，語氣誠懇道，“只有我們這樣擁有相同癥狀的人才會真的尋求合作，因為各取所需。”
長桌對面的島主神情明顯松動了，指著蕭凰和毖潯，意圖明顯。
“來人，把她們兩個趕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