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陰差陽錯

　　他握緊拳，不允許自己表現(xiàn)出一點崩潰，自嘲地勾唇笑笑，卻覺得唇角都是苦澀：“是，互不相欠?！?p>　　本來如果他不那么羞辱，是不是會讓右繁霜欠他多一點，留得久一點，而不是他愧對于她？

　　可是如果他不是那樣別扭的人，她也不會留下來救他了。

　　這一切，一開始就是死局。

　　來救他的天使，不會愛他，會愛上帝。

　　他看向右繁霜，右繁霜也沉靜地看著他。

　　荔枝眸黑白分明，永遠是天真又平靜的溫柔，可他得不到。

　　右繁霜語氣清淺溫柔：“祝你能自己走出困境，不要再對第二個人不公?！?p>　　陳晏歲心如刀割，垂下眸，不敢看她清麗的眼睛，他清俊孤傲的面容沉郁：“你覺得我還會找下一個像句芒的人？”

　　右繁霜溫聲道：“這樣的錯我們都有，只是我覺得這樣的痛苦，有我一個人嘗試過就好了，我知道你不是有壞心，但卻怕你痛苦的時候，再去傷害另一個女孩子?！?p>　　連這種時候，她都無比溫柔。

　　陳晏歲滿心苦澀，卻說不出實情。

　　她站起身來，荔枝眸透亮而清澈，帶著一些抱歉而擔憂的意味：“抱歉，因為這大抵是我們最后一次說這件事情，我說得直接了一些?！?p>　　她的裙擺隨風微微蕩起：“但你別灰心，其實這段時間以來，在你身上也有慶幸，因為精神衰弱，我的耳力非常警覺，每次聽見你的心臟都健康地跳躍，會覺得為你開心，雖然你的眼睛像他，可你的命運，卻和他一點也不相像。”

　　陳晏歲抬眸看著她，她在月色下的面龐朦朧，柔到一種絕美的程度，那種美，是泛濫的逶迤的煙波蕩漾的。

　　是他拼命想留住，卻痛苦于留不住的溫柔。

　　他很想開口，卻說不出那句話。

　　不止他，我這顆心臟，一樣會為你跳動。

　　右繁霜的眼睛像青綠色且蕩漾著漣漪的半透明湖水，和著初春未融的碎冰，最溫柔，也最絕情：“陳晏歲，你是幸運的?！?p>　　陳晏歲苦澀道：“是嗎？”

　　右繁霜輕聲道：“是?！?p>　　陳晏歲好幾次深呼吸，終于鼓起了勇氣，張開了手臂：“能抱抱嗎？”

　　右繁霜卻后退一步。

　　她沒有說話，可是淺淺又禮貌拒絕地笑了笑，如此疏離，又顯得他如此愚蠢。

　　陳晏歲收回了手臂，苦澀一笑：“是我多事了?！?p>　　他唯一一次表露他的心意，卻被直接了當?shù)鼐芙^。

　　他抬起頭來，她已經(jīng)轉(zhuǎn)身離開，只看得見她的背影。

　　他的心意，她連聽都不愿意聽。

　　他看著她離去的背影，眸子微紅。

　　可是，右繁霜，我還是愿意相信你是有那么一點點愛我的。

　　畢竟，在這世界上有那么多外貌可能和他相像的人，你卻獨獨選擇了拿我代替他。

　　他痛苦地合上眼睛，連吹過來的風，都會令他心痛。

　　看見右繁霜離開，烏歌靠著車點了根煙，給蘇憂言發(fā)消息：“挺干脆的?！?p>　　隨后她走到陳晏歲旁邊坐下。

　　烏歌淡淡道：“你知道你輸在哪里嗎？”

　　陳晏歲忽然聽見一道冰冷的聲音，他抬起頭來，見是烏歌，苦笑道：“你也來看我的笑話？”

　　烏歌嗤笑一聲：“我沒那么有空，我只是為右繁霜覺得不平，如果我是她，早動手了。”

　　陳晏歲的心臟鈍痛。

　　烏歌美艷的五官在路燈下依舊恣意張揚，冷靜清醒的聲音穿過夜風而來：“你很慘是你的事情，右繁霜過得比你更慘，卻從來沒有傷害過任何人，你口口聲聲是試探，卻放任小三小四小五去作踐她侮辱她，哪有這樣的試探？你主動告白，你強求人家和你在一起，當初都是你求來的，最后卻是拼命虐待她，她因為你這雙眼睛照顧你，你就當成理所應當，你這不是活該嗎？”

　　陳晏歲低下頭，唇角苦澀：“你說得對，我不如你清醒?！?p>　　烏歌淡淡道：“這些事情，蘇憂言就從來不會干，所以我說你們天差地別。”

　　烏歌掐滅了煙，聲音清啞又平靜：“你下次喜歡別人，麻煩別拼命給別人捅刀子，你要是換個人，捅人家一刀人家得還你十刀，像右繁霜這樣還照顧你的，打著燈籠都找不到。如果不是我認識你，知道你別扭，我只會覺得你不是不會表達，是不在意，只想別人拉你一把卻不管別人死活，以為她不會離開所以一直傷害，裝深情裝不會表達，來掩飾罪過，一眼看過去，渣男的慣用套路罷了?！?p>　　陳晏歲回想之前的事情，盡管不想承認，都不得不承認她罵得對，他看起來就是那樣的人。

　　烏歌站起來，聲音淡漠，朱唇輕啟：“因為是朋友我才提醒你，不要再用自己慘去綁架別人，你綁架了句芒四年，不要再道德綁架右繁霜了，這兩姐妹夠倒霉了。”

　　陳晏歲心頭泛起漣漪，酸澀又清醒地痛，他的聲音沙?。骸拔疑磉叺呐笥牙铮仓挥心愀艺f，但我真的喜歡她?！?p>　　烏歌語氣冷淡：“你喜歡她，用別的方式彌補吧，你們之間頂多是朋友而已?！?p>　　她言盡于此，抬步離開。

　　—

　　在陳晏歲和右繁霜做了斷的時候。

　　右繁霜在聯(lián)誼會上那段視頻陰差陽錯徹底火了。

　　這個視頻前天被華大的人搬運到網(wǎng)上，雖然只搬運了三十秒，卻是最美最哀傷的三十秒。

　　標題更是吸引足了眼球。

　　『華大?；ǎ喝氲暮Ｉ显律⒎?，云霧動蕩的是誰的心？』

　　一點開，就是一片微暗的波光粼粼的銀白燈光中，一個女孩的側(cè)臉。

　　燈光恰好被她落下的淚珠折射，以至于她的淚珠從滾滾而出到落下，都帶著鉆石般璀璨的光芒，強調(diào)了那份易碎與清冷，她像是一片月光，抓不住，也得不到，偏偏無比耀眼。

　　右繁霜的美在她的風格里被放大到了極致，氣質(zhì)與氛圍比相貌更讓人沉迷。

　　她的眼神如此哀傷，氛圍更是讓人覺得月色墜落入海般永無歸期。

　　她就是那片月色。

　　下面的熱評都在驚嘆，

　　“這三十秒美到我不敢呼吸。”

　　“聽說這個學霸美女的名字是繁霜，天哪…我從來沒見過和本人這么貼合的名字，好美。”

　　“蒹葭蒼蒼，白露為霜。所謂伊人，在水一方，我終于懂古人說的這種美了…”

　　因為活動辦在華大，發(fā)布視頻的人也是華大學生，大家錯把她認成了華大人。

　　而之華是國內(nèi)頂級學府，本來就已經(jīng)聚集了足夠多的熱點。

　　平時在互聯(lián)網(wǎng)上，一個來自華大或國大的學霸分享些什么，都很容易爆火，更何況是美人。

　　華大?；ㄋ膫€字熱度飆升上了熱榜，于是更多角度的視頻被po了出來。

　　連發(fā)視頻的博主們都狠狠漲了一波粉。

　　然而有人發(fā)現(xiàn)她身上這條裙子要五萬，是Jade Hill新季銷售量最低的那條裙子。一開始眾人只是有些羨慕嫉妒或是酸，長得這么漂亮，出身名門大學，還這么有錢。

　　對她有些酸里酸氣的惡言。

　　然而，隨著模特官圖被發(fā)出來，評論區(qū)一整個翻天覆地。

　　國外超模的官圖丑到無可救藥，高級厭世的臉和婉約古韻的古法緙絲裙幾乎是起了反向作用，讓裙子和人之間顯得極其割裂，讓國內(nèi)的人有種莫名的反感，有種文化被亂用的感覺。

　　可是穿在右繁霜身上，竟然無比貼合，美得讓人窒息。

　　不禁有人感嘆。

　　“救命…Jade Hill你看到了嗎，這才該是模特和代言人啊…”

　　“忽然理解了那些大牌的時尚，只是換了個人，我居然get到了Jade Hill?！?p>　　“若非群玉山頭見，會向瑤臺月下逢，美在氣質(zhì)不在皮相，這才該是玉山的氣質(zhì)啊…這可是我們國家走出國門的唯一一個高奢大牌，就該有我們?nèi)A國的特色?。∫怯裆降哪Ｌ囟枷襁@樣，國外肯定被這種震撼的美征服?！?p>　　“玉山總是用國外超?！稽c都體現(xiàn)不出華國千年古國的大國氣勢和古韻，蛇穿龍皮，不倫不類，我覺得玉山的路越走越窄，越走越偏了，一味迎合國際，失去了自己的文化特色，對玉山來說真的可悲。”

　　烏歌給右繁霜挑衣服的時候，有意給她挑了Jade Hill，本質(zhì)上，是烏歌不落痕跡地讓右繁霜對蘇憂言勾引，但絕對不會想到，竟然陰差陽錯有了這種效果。

　　右繁霜身上那件銷量最低的古法緙絲流蘇裙，一夜之間賣斷了貨，某些網(wǎng)店上甚至還出現(xiàn)了高仿，標著華大?；ㄍ?，上架才兩天，一樣銷量奇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