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意守

吾心歸處是清平(下)

意守 沈余聲 5572 2024-07-05 16:11:24

  一

  世家原以為這皇位已經(jīng)是掌中之物,想要推選一個稚子當(dāng)傀儡,成為比女帝更為聽話的帝王。

  城門大開,一隊車馬緩緩駛?cè)氤侵?,那馬車?yán)锏氖悄奈毁F人?

  踩著女帝的喪鐘聲,黛紫色的衣袖掀開車簾,露出一張與女帝有幾分相似的臉。

  “這是!這是太子殿下?。 比巳褐杏行悴盼嬷?,跪在地上大喊。

  那貴人緩緩走下馬車,黑金色的繡紋華貴萬分。

  池雨時終于堂堂正正站在這片土地上,他不再是死在那個黑夜的廢太子!

  阿姐,你怎么都不會想到,我有朝一日還會回來吧?

  可惜了,我竟未曾見你最后一面,不過那禮你應(yīng)當(dāng)是收到了,父皇母后等你太久了,去贖罪吧!

  池雨時踩著那高高的臺階而上,每一步極為用力,像是將如今輝煌覆蓋昨日不堪。

  “池雨時!怎么會是你!”金色的陽光微妙地在浮動的繡紋上化作一條龍,池雨時俯瞰著那些臣子丑惡的嘴臉。

  “自然是孤,皇姐這位子本就是我的,如今她還了我也算平了!”池雨時看著那地上那張還未來得及偽造成功的旨意,“皇姐剛剛咽氣,你們就這樣迫不及待了是嗎?”

  底下人似乎想要辯駁什么,劍已橫在脖頸。

  “皇姐生前想必極為看重你們吧?”池雨時俯下身,拍了拍那幾張慘白的臉,“去陪著她吧,她在地下也會放心的!”

  “你不過是個廢太子,回宮是……”激昂的詞爛在了一地鮮血中,池雨時笑著往后退了兩步,擦拭幾遍手指,避免沾了晦氣。

  “孤是正統(tǒng)皇家血脈,你們要扶的是什么野路子?也配與孤爭,當(dāng)孤是死的嗎!”池雨時一甩衣袖轉(zhuǎn)身,白雪詞帶著侍女辛夷前來。

  “朕在位幾年,甚是感到德不配位。許是年華已過,深感罪孽深重。當(dāng)年宮變不是刺客也不是太子,是朕一手策劃,為奪皇位不惜殘害父兄。如今大限將至,朕將皇位還給太子池雨時……”

  “女帝遺愿,望池雨時能將女帝尸骨與駙馬合葬,不求寬恕只求看在幼時照拂,可憐誤入歧途的皇姐吧!”

  “望天下太平,風(fēng)調(diào)雨順,眾臣輔佐新帝池雨時,共謀諸事,以求百姓和樂!”

  “布告天下,咸使聞知!朕之遺詔,即日施行!宣和一十九年,女帝池茉恪!”

  辛夷取出小匣子的遺詔,她的聲音微小卻足以讓所有人安靜。她是女帝身邊的侍女,侍奉數(shù)十年,揣摩女帝的心思,是女帝最為信任之人。

  “生人獻(xiàn)祭雖太過殘忍,但對新帝社稷百利無害,朕便寫下這些官員名字,愿新帝斟酌,江山社稷為大……”

  辛夷正要念下去,看了眼池雨時和他身邊的幾位女官,便只將這份名單交給池雨時。

  “奴婢辛夷!愿新帝萬歲萬歲萬萬歲!”辛夷跪地,額頭重重磕在地上。

  “請新帝允許,讓奴婢追隨主子去吧……”辛夷請求回到池茉恪身邊,地下孤寂冷清,她舍不得。

  “你是她的貼身婢女,按制你應(yīng)該殉主,可她并沒有將你歸入名單?!背赜陼r扶起辛夷,看著她發(fā)間的白發(fā)輕輕嘆了一口氣,“你既然如此忠心,那就去守公主陵三月,之后你去陪她吧……”

  池雨時看著辛夷跪謝皇恩,她緩緩起身,多年前的少女如今也已遲暮。宮中歲月摧殘,鮮少有人能一直年輕的。

  年輕的帝王不曾明白,紅墻琉璃瓦早已葬送無數(shù)有情人。

  在這個宮里,生生世世都會被詛咒的愛,只有權(quán)力是唯一的長相廝守。

  可總有人愿意去信白首同歸,看盡天下風(fēng)光無限。

  他伸手,夕陽落在誰的發(fā)上。白雪詞對著他莞爾一笑,隨著那些官員退下了。

  只剩下他,等待下一個晨曦照亮深宮,驅(qū)散囚禁多年的夢魘。

  “我將會是誰?”高高的白玉階落下一尺紅色的發(fā)帶,折返回來的白雪詞站在他的身側(cè)。

  “陛下,臣會一直在的!”兩個人曾經(jīng)并肩而行,卻在此刻感受到一種巨大的鴻溝橫在他們之間。

  即使他們多努力,也無法逾越。

  紅色的發(fā)帶留在了池雨時的掌心,宮門落鎖,白雪詞回去了。

  池雨時坐在殿內(nèi),銅鏡映出他泛紅的眼,他沒有說話。

  只是那淚落在了掌心,不是紅色發(fā)帶上。

  殿中的燭火一夜未歇,晨曦替代它的落幕。

  二

  翌日,新的帝王站在高高的白玉階下,紅綢延伸。

  女官白雪詞誦讀祝詞,隨著熏香裊裊,她的聲音離他越來越近。

  終于,新帝坐在至高無上的那把椅子上,女官白雪詞離他僅有幾步之遙。

  “惟愿陛下千秋萬歲,天下安定五谷豐登!”整齊劃一的聲音,他只將目光落在她的身上。

  白雪詞一襲紫色官服,上面躍然緋紅梅花穿過漫天白雪,她神情清冷,眉目中全無當(dāng)年青澀。

  池雨時卻記得,某年天剛破曉,白雪詞素衣未綰發(fā),垂著眸看著鏡子里的自己。

  “你一定要這樣做嗎?”兩個人異口同聲,她覺得他太過殘忍,可他卻在眷戀此刻的溫存。

  “我是女官白雪詞,不是當(dāng)年求學(xué)的白師妹了!”她早已穿戴整齊,身上的傷口也處理妥當(dāng),病容也被脂粉掩飾。

  “孤是太子,她當(dāng)初險些讓我葬身火海,為了情愛不惜一切代價謀權(quán),這天下染上那些世家的污濁……”池雨時將瓶瓶罐罐的藥塞到白雪詞手中,他沒有再說下去,只是嘆了口氣“師妹,萬事小心!”

  “我會的,你也要萬分小心,別再讓人發(fā)現(xiàn)你了!”門輕輕合上,白雪詞站在門外低著頭,將那些瓶瓶罐罐收好,她突然有點想哭。

  明明這些年她都熬過來了,可昨夜的小傷讓她竟生起一種悔恨,細(xì)密的疼痛催發(fā)她多年前的情愫。

  書院在女帝的授意下燒毀,景椿被逼飲下毒酒,絕望嘔血而死。景兄得知真相,寫下半封血書,讓人快馬送到惠疏敏手中。

  一切的一切,是皇權(quán)還是欲望?

  她如今與池雨時是盟友,可當(dāng)他登上皇位,會兌現(xiàn)那些理想抱負(fù)嗎?

  他是否也會被權(quán)力熏染?那她呢,她的下場會是如何?

  明明這些年早已對彼此熟悉,可世間太多變數(shù),怎么能叫人全心付出?

  在情愛與天下,他會做出什么選擇?而我又會做出什么選擇,無愧于心!

  該走了,她想了許久,玉心的臉浮現(xiàn)在她面前,還有千千萬萬的女子,她怎么能動搖。

  此生早就許給國家,許給我所要傾盡一切庇護的百姓,我不能退更不可能變!

  不要把希望寄托于任何人身上,自己能做到就一定要去完成,不能做到就往上登,總有法子的。

  白雪詞撫平官服上的褶皺,低聲招呼等候多時的馬車。

  “大人,還是原計劃嗎?”白雪詞沒有出聲反駁,車簾徹底將外界隔絕,她又補了些脂粉,看起來更有氣色。

  車轍被風(fēng)雪覆蓋,而那扇門又開了,只是伸手接了一片雪,看著它徹底消融。

  那些難以啟齒的情愫,錯過了兩心交付的契機,還會有春日的憧憬嗎?

  這場雪下得慢些吧,我的思念竟有些重,雪是這樣輕卻那樣苦……

  三

  新帝免去繁重的賦稅,開放科舉,世家有所不滿,但無奈新帝手段雷霆。

  嘉平三年,世家推舉美人,巧言新帝后宮無人,江山不可后繼無人。

  新帝直言并無此意,如今還是江山為重。

  世家極力想要抓住新帝軟肋,好讓這位桀驁不馴的帝王低頭。

  白雪詞深夜?jié)撊雽m中,勸說帝王化解世家權(quán)勢,可以采用寒門女子進(jìn)宮。

  “白女官,你不是只顧女子科舉?為謀女子福祉不惜以身犯險,屢次重傷嗎?”池雨時已經(jīng)不復(fù)當(dāng)年少年清俊模樣,帝王威嚴(yán)在昏黃紅燭下咄咄逼人,“朕竟不知后宮之事你也可以插一腳了!”

  白雪詞紫色官服黯然,她的眼睛勝過當(dāng)年,歲月為她增添一絲韌勁。

  “陛下,世家權(quán)勢暗潮涌動,一味壓制不是良策,臣有三計,陛下請看!”白雪詞的耳鐺少了一只,那是他當(dāng)年贈與她的,他親自挑的珍珠。

  白雪詞將三張紙放在池雨時的桌上,薄如蟬翼的紙上娟秀字跡一如當(dāng)年,比奏折上的字柔軟太多。

  “陛下?”白雪詞見他沉默了太久,“可是都不妥當(dāng)?”

  池雨時皺眉,抬頭看向她,袖中的手隱隱發(fā)抖。

  “你知不知道你在做什么!白雪詞!”池雨時看著眼前的人,不明白她為什么可以這樣坦然,以身入局甚至尸骨無存的計謀竟也能想得出來,“你不要命了,你要用你的命去當(dāng)誘餌!”

  “陛下,臣自有……”白雪詞話沒有說完,卻被池雨時一把扯過來。

  她還未說完的話都消融在那雙通紅的眼眸中,他強硬地不讓她再說出一個字。

  “你為什么要做到這樣的地步,你大可以去推行你的女子科舉,去鼓勵女子更好地生活,讓她們更有尊嚴(yán)更有自我!”池雨時摸著她的臉,他的淚就這樣滾燙滴在兩人緊緊相擁的懷中,“為什么要這樣,為了這個天下,你要舍棄你的性命嗎?”

  她顫抖著想要安撫他的心,他卻閉上眼讓她此刻只感受他的氣息,兩心纏繞,疼痛細(xì)密地困住兩個人的靈魂。

  “我不允許,絕對不允許,你出什么事怎么辦,我不能失去你!”池雨時撫上那只空蕩的耳垂,他貼得更近,可他只覺得不夠近,為什么她要這樣,想要舍棄他,她不能出一點事情!

  齒痕是另一顆異形的珍珠,那些說不出口的話都在此刻暴露,她沒有掙扎,她聽從自己的心,去追隨去安撫,眼前這個偏執(zhí)又脆弱的可憐人。

  “白雪詞,我求求你,不要將自己的性命混進(jìn)這些計謀里,我不能承受失敗的后果!”他的眼眸下過一場暴雨,疼痛遲鈍地在她的眼眶蔓延,她才意識到,原來她和他一樣,眼淚是唯一的奢侈。

  那些偽裝都化成淚水,她何嘗不想走另一條路,可如今的局勢,容不得她徐徐圖之!

  “陛下,冷靜一下,臣會好好回來的!”池雨時根本不愿聽她這樣的回答,他緊緊抓住她,擁抱變成了互相折磨的牢籠。

  甘之如飴卻不得不放手,心心相印卻不得相守!

  “這是你的命嗎?這是我的命嗎?”燭火如此慌亂,險些將他的手灼傷,“這是我們的命嗎!回不了頭的命,注定君臣相稱的命嗎!”

  白雪詞耳鐺被她親自摘下,放在他的手心。

  “我自從站在這個位子,就注定要奉獻(xiàn)全部了。我不會是任何人的妻,我只會是白雪詞!為了天下,為了平權(quán),我將不惜一切代價!”白雪詞笑著說,盈盈淚光將尖銳的疼痛美化,她捂住他的眼,不讓他看見自己的狠心,“等我回來,再為我戴上耳鐺吧,我一直與你同在,這天下是你的,也是我要守護的!”

  另一只耳鐺在哪,她沒有說,可池雨時知道了答案。

  “告訴我,你的心!”她的手放開,池雨時看著她,經(jīng)受風(fēng)雨摧折的梅花,枇杷花玉簪在發(fā)髻中若隱若現(xiàn)。

  她成長了,書院里曾經(jīng)楚楚可憐的梅花,長成了她最期望的樣子。

  “我答應(yīng)你,只是此后,要好好愛護自己!”池雨時將燭火吹噓了,似乎黑夜里他們更自在一些。

  兩顆心是如此近在咫尺,他感受她的香氣散了,窗子被靜靜合上。

  池雨時將那三張紙燒成灰燼,放在一個匣子中。

  “愿這天下,如我們所愿!”

  四

  新帝擇吉日,迎新后入宮。新后白雪詞品行端正,柔惠賢德,政績突出,頗有主見。

  章珠白與謝清禾兩位女官誦讀祝詞,惟愿帝后恩愛,天下安定。

  春光初顯,桃花在宮中卻早開了許多。

  白雪詞穿著正紅嫁衣,上面繡上四季之花,所謂梅花、蓮花、菊花、枇杷花。

  珠冠上的鳳凰精心打造,隱約可見牡丹花和梧桐鑲嵌,更顯華貴。

  白雪詞只是端正地坐在床上,手執(zhí)一把團扇,刺繡的石榴碩果累累,倒是精致。

  忽的,珠簾微動,正紅色衣袍熏過枇杷香。

  她抬眼看向他,池雨時心神不寧,將赤金頭紗為她蓋上。

  “答應(yīng)我,耳鐺和我,都在等你!”池雨時一把將她抱起,她倚靠在他的胸口,他的心跳真快啊。

  以后還能聽見的吧?那個夢,不會是真的吧?

  白雪詞合上眼,感受池雨時此刻的呼吸。春風(fēng)和煦,讓兩人慌亂的心有些安定。

  這次成婚是我們彼此最渴望卻不能擁有的,就暫時彌補一下吧,若有來生,就許你我……

  愿春風(fēng)專情,莫要辜負(fù)我們一番苦心。

  也祝你我,歲歲如春,了卻遺憾。

  馬車上,白雪詞想要揭開紅紗,卻被池雨時攔住。

  池雨時顫抖的wen印在她流動的血液中,她的紅紗像是兩人之間的阻礙,不可逾越。

  她點點頭,池雨時下定決心回到深宮,了結(jié)那些陰謀。

  馬車快速駛向一處田莊,精心安排人手,只待佳音。

  原本平穩(wěn)的馬車突然顛簸起來,白雪詞快速將團扇柄中藏著的匕首取出。

  “四輛馬車,這輛是不是呢?”車簾被揭開,白雪詞被毫不留情地拽出來,重重跌落在地,膝蓋的舊傷開始疼痛,她試圖站起來。

  “明日就貴為皇后的白女官,怎么如此狼狽?”年輕男子仔細(xì)端詳她的臉,確認(rèn)無誤后就想來抓她。

  她假意迎合,卻在他們放松警惕之下尋得機會逃跑。

  前面與后面都是他們的人,只有這片山林迷霧重重,他們恐有瘴氣,不敢貿(mào)然進(jìn)入。

  都城此刻還面臨一場廝殺,世家謀反,趁皇帝新婚,城中守軍懈怠意圖掌握大權(quán)。

  “夜深了,諸位這是要看朕與皇后沐浴更衣嗎?”池雨時披著金色龍袍,威嚴(yán)不改。

  “自然不是,陛下不若退位讓賢,與白皇后共享極樂?”為首的老者得意洋洋,眼下宮中空虛,兵力早已散去。

  “朕的江山,也配爾等覬覦!”暗處的弓箭射殺,池雨時沐浴在鮮血中,白色寢衣也沾染了腥氣。

  過去了太久,連這個洞房花燭夜也成了三日前,終于分了勝負(fù)。

  池雨時雖然穿了軟甲,也受了幾處傷。

  “無礙!白雪詞呢!”他聽著暗衛(wèi)的匯報,臉色更是陰沉。

  “廢物,怎么能讓她一個人!都怪我,四成人手怎么夠保護她一個人的!”

  “陛下,您這傷還沒上藥呢!”

  “滾!快帶我去!”池雨時吞了兩顆參丸,就急匆匆去尋,“什么,不知道她在哪!算了,我知道她在哪里,最好的醫(yī)官都隨朕去!”

  池雨時來到那片山林,溪水已被染紅,他的心仿佛被懸掉在半空,帶著刺痛。

  奇異的香氣四溢,醫(yī)官紛紛捂住了口鼻。

  “陛下!”一方帕子攥在手中,池雨時的神情開始痛苦。

  幸好帕子撒上藥水,蓋在池雨時口鼻處,他才緩過神來。

  喉中腥甜翻涌,他咬著牙繼續(xù)往前走,真相隔著一層死寂的霧氣,他一定要去看,這蝕骨之痛。

  女子的繡鞋一只掉入水中,一只陷在泥濘之中。

  那棵樹上吊著她,那個他默念許久的名字,是她,不會錯的。

  青白的臉毫無血色,手腕上的鮮血干涸,依稀可見生前被捆綁多時。

  她安靜得就像陷入了沉睡,只是衣裙猶如被血浸染,烏黑的嫁衣。

  池雨時抱著她痛哭,世家追殺她的人都被奇香融合血液毒死。

  “耳鐺,你忘了我!”池雨時撫上她的臉,唇邊的鮮血被擦拭干凈。

  “我們回宮吧,謝女官和章女官還在等著你呢……”池雨時抱起她,回到了皇宮。

  高高的宮墻飛不出自由的燕子,琉璃瓦落下了一場罕見的春雪。

  雪像柳絮還是柳絮像雪,白雪詞梳洗干凈安置在棺材中,琉璃檀木鑲嵌華貴的寶石。

  “去玉心姐姐旁邊吧,雪詞,好好睡一覺,睡醒我就來了!”

  池雨時賜白雪詞風(fēng)光大葬,以女官身份。

  嘉平六年,謝清禾為救洪澇中的孩童,溺水而死。

  嘉平十三年,章珠白積勞成疾,病重難醫(yī)。

  幾位女官都與白雪詞葬于一處,黃泉相逢。

  嘉平四十七年,帝積郁成疾,傳位宗親有賢能之人。

  池雨時葬于皇陵,與寧德皇后衣冠冢相依,珍藏木匣陪葬。

  后世猶記當(dāng)年女官之誓,史書未改一詞。

  “吾等女臣在此立誓,將一生奉獻(xiàn)給天地與吾國!如若有二心,死后不入輪回,百世受烈火焚心,碎骨無歸!”

  惟愿吾心歸處清平,不念吾身如何,卿念雁歸脈脈語,只是兩心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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