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大明之外交無小事
不過朱元璋時候儒生的問題并不嚴(yán)重。
這時候他們其實(shí)很謹(jǐn)慎，小心翼翼地在這個暴君的陰影下，在一點(diǎn)點(diǎn)積蓄力量。
甚至還有不肯合作的。
江南大儒總是不忘他們的胡元盛世，不忘那個可以搞農(nóng)奴制的好時代，不忘那個只要把異族統(tǒng)治者伺候好了，對自己的佃戶就可以為所欲為的時代，就像咱大清的官員，總是忘不了他們那個可以收百分之八十火耗的糠稀盛世。所以他們中間很多還不清醒的，依舊很頭鐵的不肯出來伺候這個暴君，另外也是為了避免被他羅織罪名殺全家。
我不做官，那你總不能抓我剝皮實(shí)草吧？
但朱元璋很配合的出了個寰中士夫不為君用的制度。
簡單說就是我征召，你就得來給我做官，你不來，我殺你全家，但來了之后我怎么折騰你，你也得忍著。
我打你廷杖，你得忍著。
我找罪名殺你全家，你還是要忍著。
總之……
我刀很快，你忍著點(diǎn)。
金杯同汝飲，白刃不相饒。
這句話就是他對文臣茹太素說的。
所以后來文人對朱元璋的評價(jià)就是他對儒生，是取之盡錙銖，用之如泥沙。
他其實(shí)就是故意的，他知道這些家伙在民間的害處，但不給他們做官，他就不好找理由弄死，所以強(qiáng)行征召做官，然后逮著機(jī)會就弄死，哪怕僅僅心情不爽也得拉出去先揍個半死再說。
比如倒霉的茹太素，就是因?yàn)樽嗾蹖懙囊?jīng)據(jù)典，花團(tuán)錦簇，聽得朱元璋頭昏腦漲，一萬多個字居然沒明白什么意思。
然后惱羞成怒，拖出去廷杖！
他的這種暴政下，儒生們只能忍著，蟄伏等待。
好在他們最擅長這個了！
所以現(xiàn)在他們和楊豐之間，暫時還不至于發(fā)生沖突，更何況楊豐對他們其實(shí)也沒什么興趣……
現(xiàn)在楊豐只對撩撥朱元璋感興趣。
三山門。
伴隨著小孩奔跑的歡樂笑聲，一輛馬車在石板的街道緩緩而行。
這輛馬車是完全開放式的，后面就一個很大的座椅，完全被獸皮包裹，應(yīng)該是毛很長的熊皮，前面有一個橫欄，左右也有護(hù)欄，頭頂撐著一張大傘，座椅后面就是一個放行李的地方，放著迷彩的背囊。行李廂兩旁還有木板，左邊寫著使館車輛，右邊寫著外交豁免，在座椅的靠背頂上是一個木頭籠子，里面赫然是一面鐵券，半厘米厚的鍛鐵板上雕刻很密集的小字，所有字都用黃金填充，在陽光下熠熠生輝。
不過并沒有車夫，所以駕車的兩匹馬由斜靠座椅上的楊大使親自駕馭，但在座椅兩側(cè)和護(hù)欄之間還各有一個小椅子。
左邊的小椅子上坐著婢女。
“停！”
三山門前早就嚴(yán)陣以待的軍官攔在馬前。
楊大使昂然起身。
恍如從王座上起身的薛西斯。
小玉默默將身旁一個類似門栓的東西向后一抽。
然后護(hù)欄上一部分立刻向外倒下，與此同時上面的兩塊木板翻開，就這樣兩級的臺階直通車下。
“留守右衛(wèi)百戶戴貴見過楊大使。”
軍官拱手說道。
楊豐屬于外國使節(jié)，但又不是藩屬國使節(jié)，所以等級不太好確定，朱元璋也沒提這個問題，考慮到大明這邊張顯宗被定為正五品，所以就自動把他也當(dāng)正五品看待，像正六品的百戶先給他行禮也是可以的，再說他見皇帝都不行五拜三叩之禮，在這個問題上大家還是糊涂一些的好。
“某欲往城外游玩，閣下何故阻攔？”
楊豐下巴朝天般傲然說道。
“某并未得準(zhǔn)許閣下出城之令，故閣下當(dāng)止步城門?！?p> 戴貴很干脆的說道。
楊豐冷哼一聲，緊接著向后一伸手，小玉趕緊爬到座椅上，給他把四斤重的鐵券捧下，雙手高舉在頭頂，在馬車上跪下交到他手中……
“看看這是什么？這是你們皇帝的圣旨，看看這上面寫的是什么？我享有行動之自由，言論之自由，要不要我給你們解釋解釋什么叫自由？還有你們看到這輛馬車上寫的這八個字了嗎？使館車輛，外交豁免，知不知道外交豁免是什么意思？不知道我來告訴你們，就是我犯了罪，你們也無權(quán)抓我，同樣我想去哪里也是我的自由，你們也無權(quán)阻攔。
記住，這是你們皇帝陛下的圣旨！
怎么，你們想抗旨？”
楊豐瞬間爆發(fā)般，單手抓著鐵券杵到戴貴臉上，恍如清末的洋人領(lǐng)事般狂噴口水。
戴貴一臉憂郁的抹了把臉。
然后他趕緊后退，也不知道是為了行禮，還是避開這家伙的口水攻擊。
“大使閣下，陛下此前有旨，閣下不得擅自離城，故此若無陛下圣旨，您不得擅自出城。”
他很淡漠的說道。
他身后是數(shù)百名嚴(yán)陣以待的士兵，而頭頂同樣是無數(shù)士兵，他就不信這個家伙敢硬沖。
“他說是出哪個城了嗎？”
楊豐說道。
“這個？”
戴貴一下愣住了。
“怎么，沒話說了？你們皇帝說沒有他的圣旨，不準(zhǔn)我擅自出城，那你告訴我是內(nèi)城還是外城？難道外面就不是京城了？既然他沒說是外城還是內(nèi)城，那就是默認(rèn)算整個京城，既然是整個京城，那我當(dāng)然可以去外城，難道你一個百戶比他還有權(quán)，都敢把外城剔除在京城之外？趕緊給我閃開，再不閃開小心我拿鐵券砸你！
我可是有豁免權(quán)，砸死你最多也就是驅(qū)逐出境?！?p> 楊豐說著重新登上他的馬車，毫不猶豫的催動了那兩匹馬。
“我大明之地，蠻夷何敢囂張？”
戴貴身后城門內(nèi)一聲怒喝。
緊接著一騎直沖而出，可以看到在他背后還有大批騎兵，中間一個穿著孝服騎馬的壯漢。
那些背對城門的士兵迅速分開。
這個人直沖而來。
戴貴很干脆的退開一步，放他從身旁掠過，這人以道哥搶包的速度掠過楊豐那兩匹駕車的馬，在兩匹馬受驚立起的嘶鳴聲中，伸手一把抓向楊豐的衣服，想拽著他拖下馬車。小玉驚恐的尖叫著在他手臂下抱頭蹲下，然后楊豐微笑著避開他的手，雙手握著鐵券猛然抽在他胸前，這家伙悶哼一聲向后飛出，隨著那匹戰(zhàn)馬在胯下狂奔而過，直接墜落在長街。
但他的雙腿還被馬鐙掛著，所以繼續(xù)被拖著向前。
就在同時楊豐身后大批騎兵出現(xiàn)，為首的是張輔，看到這一幕的他隨手摘下馬鞍旁的小錘錘，甩手砸向那匹戰(zhàn)馬。
錘頭正中馬頭。
戰(zhàn)馬在狂奔中向前撲倒……
“你這么喜歡殺馬？上次見面你砍死一匹，今天見面你又砸死一匹，人家也是一條生命，我們要珍惜生命，人是人他媽生的，馬也是馬它媽生的，你這樣會讓它媽很傷心的。”
楊豐恍如唐僧附體般絮叨著。
張輔懶得理他，趕緊下馬看了看那人，迅速試了試鼻息，仿佛他真能試出死活一樣，這才起身走向那個孝服……
“見過大王，譚千戶只是閉過氣去，想來并無性命之憂?！?p> 他行禮說道。
那孝服點(diǎn)了點(diǎn)頭，然后他饒有興趣的看著楊豐。
“鐵券！”
楊豐抱著鐵券一臉純潔的說道。
“大膽，此乃燕王殿下！”
張輔喝道。
“我見了他爹都這樣，難道你以為我還得給他行禮？我對他爹都這樣，若給他行禮，你讓他爹怎么想，張將軍，難道你是想害他嗎？你這樣真的讓我很費(fèi)解?。 ?p> 楊豐很茫然的說道。
張輔嚇得趕緊閉嘴了。
“閣下倒是牙尖嘴利！”
朱棣冷哼一聲。
這位暴君二代看著比他爹要略微黑些，而且也更加粗壯，就像個膨脹了的朱元璋……
朱元璋已經(jīng)很多年沒出征了，而且現(xiàn)在六十多歲，也算是養(yǎng)尊處優(yōu)多年，主要以動腦子為主，體型肯定和年輕時候沒法比，但朱棣不一樣，不但正值壯年而且多次出征草原，可以說基本上相當(dāng)于他爹在這個年齡的翻版，虎背熊腰滿身霸氣。
他沒有再跟楊豐廢話，緊接著走向那個譚千戶。
他后面一個將領(lǐng)迅速上前，拿出水囊直接將水倒在譚千戶臉上，還煞有介事的掐人中，但后者毫無反應(yīng)。
“我覺得你們應(yīng)該把他放平，把頭歪向一旁，然后按壓他的胸口。”
后面罪魁禍?zhǔn)自诤竺嬲f道。
張輔等人轉(zhuǎn)頭怒目而視……
“一群無知的凡人，放開那個男人，讓我來！”
楊豐很鄙視的說道。
然后他走下馬車，拿鐵券把張輔推到一邊，把鐵券放到地上，在朱棣等人疑惑的目光中，讓譚千戶腦袋枕著鐵券，保持后仰，緊接著開始按壓，就在按壓的同時他看了看張輔……
“別看著啊，給他人工呼吸，就是憋一口氣，然后趴在他嘴上用力吹進(jìn)去，不能漏風(fēng)??！”
“呃？”
張輔瞬間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