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虛情假意
一路骨碌下來,沈月晞覺得自己馬上就要顛散架了。
尤其途中好像還有塊石頭硌了她的腰一下,這個疼就別提了。
記得在電視劇里看人家從坡上骨碌下來,都是馬上就起身,沒事人一樣。怎么換到她這里,感覺是被碾面粉的石磨壓在下面碾了一遍呢。
好疼啊。
她從蕭濯胸膛上抬起頭來,才發(fā)現(xiàn)這一路都是蕭濯用他的手臂護著她的頭。
“沒事吧?”蕭濯將手臂從她的腦后移開。
方才滾落的時候,沈月晞根本沒想那么多?,F(xiàn)在停下來了,她才注意到,她正死死摟住對方的腰……
她有些臉熱,連忙咳嗽了一聲,雙手撐在蕭濯身子兩側爬起來。
鎮(zhèn)定了一下情緒,她伸出雙手,將蕭濯也拉了起來,微皺著眉頭上下檢視了一番,看到他右后肩的創(chuàng)口裂開了,背部衣服已經染紅了一片。
“箭傷裂開了,在出血?!彼嵝咽掑?。
蕭濯搖了搖頭,將左手按在肋下一個部位,回道:“只要箭頭沒在體內,不會有大礙,我按住這里就可以慢慢止血,不必擔心?!?p> 沈月晞了然地點點頭。
可這么下去也不是辦法。她一邊活動著酸痛不已的四肢,一邊舉目四望,看附近哪里有藥草。
他們兩人現(xiàn)在正處在一小片樹林邊緣。樹林不大,穿過大概百米的距離,就可以走出去。
這時陡坡頂端傳來嘈雜的聲音,露出了好幾個腦袋。
蕭濯左手按在肋下,右手拉起她:“他們會追下來的,我們快走?!?p> 沈月晞邊跑邊在心里道:“大熊,制造一份止血藥粉?!?p> 蕭濯雖然說無礙,但人的血是有限的,一直流下去可不行,必須盡快止住血。
“親愛噠主人,正在收集止血藥粉所需原材料……進度10%?!?p> “……30%”
“……50%”
沈月晞心中暗喜,一邊逃跑,一邊藥粉就做出來了,效率簡直不要太高。
“……70%”
“……99%”
她已經把手掌張開等著了。
“99%……99%……親愛噠主人,原材料不足,制造中斷?!?p> 沈月晞無語,怎么搞的啊,只剩百分之一居然做不出來。
“親愛噠主人,請盡快更換您的位置,大熊將持續(xù)收集止血藥粉所需原材料,并在收集完畢后通知您唷?!?p> 此時兩人已經跑出了樹林,但沈月晞覺得有必要再去林子里轉一轉。畢竟藥草都是長在樹林等植被繁茂之處。
不過回頭一看,她立刻打消了念頭。
那幫追兵正紛紛從陡坡上滑下來,已經有兩個人滑到了坡底,正在起身。
“看?!笔掑钢胺綄λ?。
兩人的前方是一條大河,足有數(shù)十丈寬,水流平緩,兩邊望不到頭。從左看到右,卻沒有看到任何橋梁。
后有追兵,前有大河。這可怎么辦?
沈月晞緊張地看向蕭濯:“夫君,怎么辦?我……我不會游泳?!?p> 她是旱鴨子,一進水就沉,最多冒兩個泡。
“無妨,”蕭濯瞇著眼望向一處,抬手指著河岸邊,“我們去那里,那有一艘小舟?!?p> 沈月晞順著他所指看去,果然看到河岸邊孤零零地停著一艘?guī)裥〈?,岸邊立著一個架子,上支一張破破爛爛的漁網,是打魚之人的船。
兩人跑到小舟跟前,一同跳入水中,先將栓船的繩子解了,合力推著小舟進入齊腰的深水。
費了好大的勁,兩人先后爬上了小舟。
沈月晞站在船上將濕衣擰水。蕭濯則拿著篙竿向水中一拄,小舟立刻駛離了河岸,向河中心漂去。
小舟離岸十數(shù)米遠的時候,追兵也趕到了岸邊。
最先趕到的是三名侍衛(wèi),其中一個看起來頗具威嚴的中年男子居中,其余兩人持刀站在他身后。
他先是左右看了看,方舉起手喊道:“蕭濯,你駕船回來,陛下降龍恩,恕你無罪?!?p> 沈月晞坐在船頭,聽著那人的呼喊,覺得十分熟悉。
再仔細一回想,是他們在山洞時聽到的那個首領。
他們說皇帝赦蕭濯無罪?
無罪還拿箭射他,慌都不會撒。
河邊視野所及,只有他們這一艘小船,追兵除非會水上漂,否則萬萬是追不上了。
她扭頭看向船尾正在撐篙竿的蕭濯,語帶諷意:“夫君,那位統(tǒng)領說皇帝赦你無罪呢?!?p> 蕭濯面色發(fā)沉,對岸上的人冷聲喝道:“追殺之恩,我蕭濯銘記在心,來日自當回報?!?p> “蕭濯!”侍衛(wèi)首領提高音量,“你光想著帶你的女人逃跑,就不想想你的母后?”
一聽到那人提起皇后,蕭濯面色忽然陰沉。
他雙眼怒紅,身子矗立在原地,迎著風看向對面那人,正在撐竿的手青筋暴起。
“說到底你是陛下的兒子,自古至今,豈有子反父的道理,”侍衛(wèi)首領沿著河岸緊跟小舟,“你若乖乖回來束手就擒,陛下念你往日功勛,或可免除你的大罪,讓你與母后團聚?!?p> 沈月晞見蕭濯面現(xiàn)矛盾,頓時急了,拉住他的袖子道:“夫君,別聽他的,只要我們回到岸邊,立刻就會被殺死。你的母后,母后她已經……”
蕭濯出發(fā)后皇后便被賜死了。那人認為蕭濯不知道此事,便拿皇后來引誘他。
“我知道?!笔掑驍嗨暮竺娴脑?,聲音嘶啞,嗓音帶著悲涼,“他以言語誘我,只是在拖延時間,等待箭手?!?p> 她見蕭濯面色凄然,可見他心中對皇帝的不滿和憤恨。
她默默地站在他一旁。
此時小船已經到了河中心,離岸足有百米之遠。
岸邊后續(xù)的追兵紛紛趕到,有十余名手持強弓的弓箭手。
見蕭濯并未上當,侍衛(wèi)首領不再虛情假意,揮手下令。
“放箭!”
蕭濯一手穩(wěn)住小船,彎腰將船板上的一根沾滿魚鱗,血跡斑斑的木棒拾起,對沈月晞喝道:“快躲到船篷里去!”
沈月晞立刻貓腰進了船篷中,將里面鋪的床褥等物拿起來堵在敵人所處的方向。
“噗噗”連聲悶響,船篷內透出數(shù)支箭頭,僅僅射透了船篷,便無力再進,并不會傷到她。
她擔心外面蕭濯的安危,從船篷內探出頭喊道:“你也快進來?!?p> 蕭濯依然不急不緩,一手持船篙,一手揮動木棒,將射來的箭支紛紛撥落,道:“不必,我們早已在弓箭的射殺范圍之外,箭支到這里早已力竭,我可以抵擋。”
沈月晞驚訝地望著蕭濯。
這個男人簡直不可思議,受了傷還這么強。
岸上,一名箭手對侍衛(wèi)首領道:“大人,目標太遠,弓箭已經射不到了?!?p> 侍衛(wèi)首領擺了擺手,示意知道了。
他抬眸望向順流而下的小船,眼中露出恐懼的神色,喃喃自語道:
“凡是陛下想殺的人,還從沒有一個能逃掉的。他們也不會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