藍無印剛將眾人送至夏府門前，還未及拂去衣上風(fēng)塵，越青便已出聲催促：“花神，鳳凰這具身軀撐不過十日?！八⒃谑A上，赤瞳映著暮色，“煩請速回百花谷培育水仙?！罢Z氣雖淡，卻不容置疑。
藍無印雪色衣袖下的手指微微蜷縮。他原想借此機會多在人間停留，或許能與越青...卻不料對方連片刻溫存都不愿給予。
“青青...“他忍不住輕喚，眼中柔情似要化作實質(zhì)。
越青驀然轉(zhuǎn)身，紅衣在晚風(fēng)中獵獵作響：“請稱本座魔尊。“她眼神冷冽如刀，將那份未竟的情愫生生斬斷。
夏府門前的燈籠忽明忽暗，照得藍無印俊美的面容半明半昧。他深深望了越青一眼，終是化作萬千雪絮消散于暮色中。
越青望著漫天飛雪，赤瞳中閃過一絲幾不可察的波動。但轉(zhuǎn)瞬即逝，快得像是夕陽最后一抹余暉。
藍無印深吸一口氣，雪白的衣袍在晚風(fēng)中輕輕搖曳。他眼中閃過一絲倔強的光芒，終究還是忍不住開口：“好，魔尊?！八D了頓，聲音輕柔卻堅定，“容我再問一句可好？“
越青微微側(cè)首，赤瞳中映著最后一縷暮色，算是默許。
藍無印指尖無意識地摩挲著腰間玉佩：“魔尊方才說與大殿下劃清界限...可是當(dāng)真？“他問得小心翼翼，眼神卻灼熱得仿佛要望進她靈魂深處。
越青眉頭微蹙，雖不解其意，還是冷淡地點了點頭。夜風(fēng)拂過，將她額前碎發(fā)吹得凌亂，也掩去了眼中一閃而過的復(fù)雜。
“青青...“藍無印突然上前一步，雪蓮香氣瞬間將兩人籠罩。他伸手想觸碰她的衣袖，又在半空停住，“給我一次機會可好？“聲音輕得幾乎要被風(fēng)吹散，“我定會...“
“花神?！霸角嗬渎暣驍啵笸税氩嚼_距離，“水仙嬌貴，需得費心培育?！八庥兴傅乜戳搜鬯苌黹_始渙散的仙氣，“莫要辜負了這身修為?！?p> 說罷轉(zhuǎn)身離去，背影夜色中劃出一道決絕的弧線。藍無印怔怔望著她的背影，頭頂仙冠上的明珠已然黯淡。他知道，自己這副強撐的仙體，怕是撐不了多久了。
越青走過轉(zhuǎn)角，腳步微不可察地頓了頓。她抬眸望向九天之上漸亮的星子，赤瞳中映出幾分無奈——這爛攤子，終究還是要她來收拾。
越青剛送走藍無印，轉(zhuǎn)身就在回廊下遇見了欒云。少年捧著一個精致的食盒，眼中帶著小心翼翼的期待：“姑娘，我買了些糕點...“話音未落，越青已經(jīng)伸手接過。
“正好?！八浇枪雌鹨荒ㄋ菩Ψ切Φ幕《龋澳萌ソo云瑯桓神尊嘗嘗?！?p> 欒云臉色霎時一白，手中的食盒差點脫手。他張了張嘴，終究只是低聲道：“...姑娘慢用?！稗D(zhuǎn)身時，衣擺掃過石階上剛落的桂花。
越青拎著食盒徑直來到云瑯桓的客房。推門就見那人端坐榻上，周身鎏金神光流轉(zhuǎn)，連眼皮都沒抬一下。
“神仙?！八龑⑹澈兄刂胤旁诎笌咨?，“吃點東西壓壓疼?！?p> 云瑯桓紋絲不動，連呼吸的頻率都未變分毫。
越青冷哼一聲，自顧自掀開食盒。芙蓉糕的甜香瞬間盈滿室內(nèi)，她捏起一塊咬了口，瞇起眼睛：“唔...欒云這小子，倒是會挑地方?！肮室鈱⒏恻c咬得咔嚓作響，“可惜啊，某些人沒口福。“
榻上的神尊依舊閉目調(diào)息，只是眉心那道神紋，微不可察地亮了一瞬。
次日清晨，欒云又捧著一束鮮花來找越青。少年眼中盛滿期待，小心翼翼地詢問：“姑娘，這花可好看？“
越青漫不經(jīng)心地瞥了一眼：“好看?！八x開，卻見欒云鼓起勇氣：“我...我給你簪上可好？“
越青略一遲疑，還是微微低頭。欒云顫抖著手指，將一朵艷麗的紅花別在她鬢間。那小心翼翼的模樣，仿佛在對待什么稀世珍寶。
“謝了。“越青隨口道，轉(zhuǎn)身就去找夏麗筠。她輕叩房門：“鳳凰，看我美不美？“
房內(nèi)傳來虛弱的聲音：“越青...我出不了門了...“
推門而入，越青頓時皺眉。夏麗筠身上的尸斑已蔓延至脖頸，散發(fā)著淡淡的腐氣。她沉吟片刻：“等我去趟九州。“
“九州？“夏麗筠驚得撐起身子，“那里可是烏蘭叛軍的地盤！花神的水仙呢？“
“他回去種了?！霸角鄼z查著夏麗筠的傷勢，“我去取冰魄石，先鎮(zhèn)住你肉身腐爛?！?p> “冰魄石不是傳說嗎...“
“是我當(dāng)年親手給烏蘭王的。“越青轉(zhuǎn)身就要走，卻在門口撞上云瑯桓冰冷的眼神。
“想逃？“他雙眼微微瞇起。
越青嗤笑一聲，鬢間紅花隨著她的動作輕顫：“我怕你嗎？逃跑？我去拿冰魄石給鳳凰。“她故意湊近，花香混著彼岸花特有的氣息撲面而來，“正好讓你見識見識，什么叫真正的'妖女'?！?p> 云瑯桓額間青筋一跳，卻終究側(cè)身讓開了路。越青紅衣一閃，已然消失在長廊盡頭。只余那朵欒云親手簪的紅花，不知何時已別在了云瑯桓的劍穗上。
越青陡然轉(zhuǎn)身，目光驟然凝固在大殿下頸間那處空蕩蕩的位置，瞳孔微微收縮。她猛然轉(zhuǎn)身，銳利的視線如刀鋒般直刺云瑯桓。
“你——“云云瑯桓被她突如其來的注視驚得后退半步，喉結(jié)不自覺地滾動，“作甚這般看著我？“
“你的靈石呢？“越青的聲音冷得像淬了冰。
云瑯桓下意識捂住脖頸，指節(jié)因用力而發(fā)白：“混沌異動，本尊已將靈石供奉于母神像前，以鎮(zhèn)邪祟。“
越青眼底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失望，隨即若無其事地移開視線：“罷了，去取冰魄石便是?！?p> “冰魄石？“云云瑯桓眉峰驟攏，聲音陡然拔高，“此等圣物怎會流落凡塵？你要去混沌秘境還是七十二重天？“
越青的目光飄向遠方，似在追溯某個遙遠的記憶。良久，她輕聲道：“烏蘭王宮?！?p> “荒謬！“云瑯桓袖中雙手緊握成拳，“母神圣物怎會在人間？“
“我拿的。“越青說得輕描淡寫，指尖隨意撥弄著發(fā)間珠釵，“那石頭瑩潤剔透，比你那塊灰撲撲的靈石好看多了。“
云瑯桓只覺一股寒意自脊背竄上，聲音都帶著顫：“你竟敢盜取母神之物？！“
“順手罷了?！霸角嗦唤?jīng)心地撫過鬢邊珠釵，“當(dāng)時它正好擺在仙樂旁邊。母神的寶貝那么多，少一兩件她也不會察覺。就像這釵子，還有我常喝的仙露，穿的衣裳...“
“住口！“云瑯桓厲聲打斷，額角青筋暴起，“冰魄石乃海龍族臣服時獻上的至寶，凝聚深海萬年靈氣，可令天地冰封。除了母神，無人能駕馭其威能！“
“我知道啊。“越青歪了歪頭，“不過是借來把玩，又沒真要啟動它。后來給了烏蘭王家。此時需要拿回來穩(wěn)固小鳳凰的尸身罷了?！八浇枪雌鹨荒ㄍ嫖兜男?，“千年過去，倒成了他們的傳國至寶?！?p> 云瑯桓胸口劇烈起伏，眼中怒火幾乎要化為實質(zhì)。這個曾受母神點化的女子，怎能如此褻瀆神明？可越青心中，母神仍是她的師父，待她不薄的師父，雖被母神懲罰留困人間，卻仍愿為守護母神的一切付出所有。
“無恥之尤！“他咬牙切齒地擠出這四個字。
越青卻只是輕笑一聲，陽光在她偷來的珠釵上跳躍，映出刺眼的光芒。
然而云瑯桓并不知曉，那冰魄石后來被母神賜予了青龍護法。當(dāng)年青龍護法因欺辱越青被罰鎮(zhèn)守昆侖時，這枚至寶又被越青悄悄帶下了凡間。越青更不知道，此去烏蘭，將要面對的正是冰魄石最初的主人。
一路無言，仙云載著二人抵達烏蘭境內(nèi)。從云端俯瞰，只見黑壓壓的叛軍如潮水般圍困著莫城——那座庇護著婦孺的老弱之城。密密麻麻的傀儡士兵在城外列陣，森然殺氣直沖云霄。
“這些人的神識都被抽走了...“云瑯桓指節(jié)捏得發(fā)白，“烏蘭王竟敢行此傷天害理之事?！?p> 越青卻只是淡漠地掃了一眼：“天黑后我入王宮。“
“你可知冰魄石藏在何處？“
“自然是在他貼身處?！八浇枪雌鹨荒ㄍ嫖兜男Α?p> 云瑯桓眉頭緊鎖：“你待如何??？“
“讓他自己寬衣解帶便是?！霸角嗦唤?jīng)心地撥弄著發(fā)梢，“縱是妖王，也未必抵得住我的風(fēng)情?！?p> “你！“云瑯桓氣得聲音都在發(fā)顫，“怎能如此不知廉恥？“
越青斜睨他一眼：“那你去？我正好在街角納涼?！?p> 云瑯桓忍無可忍，一把扣住她的手腕：“先找間客棧，換身行頭?！?p> “這身不好么？“
“就你這乞丐打扮...“他嫌惡地松開手，“莫說勾引妖王，便是我都避之不及?！?p> 客棧里，越青洗凈長發(fā)才發(fā)現(xiàn)無衣可換。她赤著身子走出浴房，水珠順著玲瓏曲線滾落：“衣服呢？“
云瑯桓呼吸一滯。眼前這具胴體宛如玉雕，肌膚勝雪，纖腰若柳，每一處起伏都恰到好處。他喉結(jié)滾動，目光像是被黏住般無法移開。
“上神？“越青故意轉(zhuǎn)了個圈，水珠濺在他衣袍上，“要我穿什么？“
云瑯桓猛地回神，一股無名火直竄上來：“你還有沒有羞恥心？！就這樣招搖過市？“他聲音沙啞得厲害。
越青緋瞳微瞇：“不是你嫌我舊衣粗鄙？“她故意往前一步，“現(xiàn)在又怪我赤身裸體？“
“閉嘴！“云瑯桓掐訣召來一套月白流仙裙，衣袂間還綴著星子般的碎玉——正是越青當(dāng)年在碧海青天閣常穿的樣式。
越青指尖一頓：“這是...“
“庫房里隨便取的?！霸片樆竸e過臉不看她，“賞你了?！?p> “不必?！八涞叵瞪弦聨В坝猛昃瓦€?！?p> 云瑯桓額角青筋隱隱跳動：“你非要挑這種時候去偷？“
越青歪著頭，眼中閃過一絲狡黠：“怎么？堂堂上神害羞了？“
“你！“云瑯桓氣得拂袖，“簡直不知廉恥！“
越青不以為意地聳聳肩：“那你倒是想個更好的法子？“
兩人潛入王宮時，果然撞見烏蘭王正在沐浴。云瑯桓黑著臉將越青拽到屏風(fēng)后，只見她掐訣念咒，一縷青煙悄然飄向浴池。
“對付個凡人還用術(shù)法？“云瑯桓正要嘲諷，卻見池中水波蕩漾，竟憑空多出一人。
“那是？“
“他王妃啊?！霸角嗾f得理所當(dāng)然。
云瑯桓臉色一陣青一陣白：“你...你...“
“怎么？“越青挑眉，“難不成你想看他和將軍共浴？“
云瑯桓別過臉去：“我們就在這兒...聽著？“
“上神若是好奇，“越青作勢要拉他，“不妨湊近些看？“
“胡鬧！“云瑯桓甩開她的手，卻瞥見那枚冰魄石正貼在烏蘭王赤裸的胸膛上，隨著他的動作起伏。他喉結(jié)不自覺地滾動：“這...這要怎么??？“
越青懶洋洋地靠在柱子上：“等唄?！八讣廨p點，變出兩盞清茶，“反正長夜漫漫?！?p> 云瑯桓盯著那盞遞到眼前的茶，終于忍無可忍地捏碎了茶杯。茶水濺在越青衣擺上，她卻只是輕笑一聲，緋紅的眸子里映著搖曳的燭火，顯得格外妖冶。
屏風(fēng)后，時間在氤氳的水汽中緩慢流逝。云瑯桓端坐如松，卻連指尖都在發(fā)僵——堂堂上神，何曾做過這等聽人墻角的齷齪事？他額角滲出細汗，連呼吸都刻意放輕，仿佛這樣就能抹去此刻的窘迫。
“唔......“越青的腦袋突然歪到他肩上，呼吸均勻綿長。
“你！“云瑯桓咬牙推她，卻在觸及她發(fā)絲時嗅到一縷幽香。他觸電般縮回手，改用劍鞘戳她肩膀：“醒醒！“
越青迷迷糊糊睜眼，忽然豎起耳朵：“咦？沒聲了？“她揉著眼睛嘀咕，“這都兩個時辰了，那姑娘怕是......“
話音未落，就見兩個木偶侍女掀開紗幔，拖著個裹著紗衣的人影出來。月光掠過那張慘白的臉，唇邊還掛著凝固的血沫。
越青倒吸一口涼氣：“死了？他竟用采補之術(shù)——“
“噤聲！“云瑯桓一把捂住她的嘴，掌心觸到柔軟的唇瓣，驚得他立刻縮手，在袍角狠狠擦了擦，“取石頭要緊?！?p> 越青快速掐了個傳音訣：“記住，接到冰魄石立刻回昆侖。鳳凰尸身等不得了?！?p> “為何要我先行？“云瑯桓傳音里帶著怒意。
“蠢貨！“越青氣得眼尾發(fā)紅，一把揪住他衣領(lǐng)，“第一，只有你能催動靈石穩(wěn)住鳳凰；第二——“她突然噤聲，猛地將云瑯桓推向殿外，“來了！“
殿內(nèi)突然傳來“嘩啦“水聲，烏蘭王赤足踏出浴池的聲音清晰可聞。云瑯桓最后看到的，是越青決然推出一掌的袖風(fēng)，和那雙在黑暗中驟然亮起的緋色眼眸。
待傀儡兵走后，越青深吸一口氣，從屏風(fēng)后款款走出。她故意讓裙擺發(fā)出窸窣聲響，裝作剛進殿的模樣。
“大王～“她捏著嗓子，將毛巾遞過去時指尖微微發(fā)顫。
烏蘭王突然出手如電，濕漉漉的手臂一把箍住她的腰肢。越青猝不及防撞上他赤裸的胸膛，冰涼的鱗片觸感讓她心頭一跳——這根本不是人類該有的皮膚！
“偷看這么久...“烏蘭王的氣息噴在她耳畔，帶著血腥味，“不如親自試試？“
越青強忍惡心，指尖悄悄探向他頸間鎖鏈：“奴婢仰慕大王威儀...“
“是么？“烏蘭王突然掐住她下巴，猩紅的豎瞳瞇起，“那這雙眼睛，怎么在找這個？“他晃了晃胸前的冰魄石，鎖鏈發(fā)出清脆的撞擊聲。
電光火石間，越青并指成訣。烏蘭王卻像早有預(yù)料般，一把扣住她手腕反剪到背后。越青疼得悶哼一聲，聽見布料撕裂的聲音——他竟用匕首劃開了她的衣帶！
“大王！“她慌忙去護衣襟，趁機抓住冰魄石，“這個硌得慌...“
“別動它?！盀跆m王的聲音突然陰沉，匕首尖抵住她咽喉，“這是本王的命?！?p> 越青突然發(fā)力，兩人翻滾著跌進錦被中。她趁機將昏睡訣拍入他后心，卻在得手的瞬間渾身發(fā)冷——這咒術(shù)對凡人足以昏迷三日，可烏蘭王只是晃了晃腦袋！
“小把戲。“他獰笑著掐住她脖子，鱗片從皮下翻涌而出，“你以為本王是誰？“
越青的視線開始模糊，恍惚間看到云瑯桓在殿外焦急的身影。她用最后力氣將冰魄石拋出去，嘶聲道：“快走！“
越青被龍尾重重甩在殿柱上，喉間涌上腥甜。她掙扎著撐起身子，卻發(fā)現(xiàn)自己竟連最簡單的探靈訣都使不出來——體內(nèi)的靈力仿佛被什么東西徹底封住了。
“你...“她擦去唇邊血跡，驚疑不定地望向步步逼近的男人，“到底...“
烏蘭王低笑著摘下臉上的人皮面具，露出布滿龍鱗的真容?？稍角嗷煦绲囊暰€里，只看見個模糊的輪廓。她本能地往后縮了縮：“烏蘭王要什么條件才肯放我走？“
青龍護法瞇起豎瞳，龍尾愉悅地拍打著地面——這丫頭竟連他的真身都認不出了？看來當(dāng)年母神抽走她七成修為時，連靈識都一并削弱了。
“本王改主意了。“他故意用人類的聲音說話，龍爪卻曖昧地撫過她腰間絲絳，“既然偷了東西，總得付出些代價...“
越青突然抓起地上的碎瓷片抵住自己咽喉：“放我走，否則你得到的只會是具尸體?！八氖衷诎l(fā)抖，瓷片已經(jīng)劃出細細的血線，“冰魄石...我會還...“
青龍護法突然暴怒，一爪拍飛她手中的瓷片：“你以為自己在跟誰談條件？“龍威轟然釋放，整座宮殿都在震顫，“看清楚了！“
越青被威壓逼得噴出一口鮮血，視線越發(fā)模糊。她隱約看見對方周身泛起青光，卻怎么都聚不起靈力探查真身。
“我...我真的需要冰魄石救人...“她蜷縮著咳嗽，“我妹妹她...“
殿內(nèi)燭火搖曳，將烏蘭王蒼白的臉色映得愈發(fā)陰晴不定。他居高臨下地打量著越青，那雙鷹隼般的眼睛閃爍著危險的光芒，嘴角掛著譏誚的冷笑：“怎么不繼續(xù)裝腔作勢了？方才不是還很能說會道？“
越青偏過頭去，散亂的長發(fā)遮住了她半邊臉龐。她向來沒皮沒臉，可此刻被一個連底細都不清楚的男人這般折辱，心頭還是涌起一陣前所未有的屈辱感。她試著動了動手腕，發(fā)現(xiàn)靈力依舊被封得死死的，連最簡單的脫身術(shù)都使不出來。
“解開。“她聲音嘶啞，目光空洞地望著殿頂?shù)脑寰?p> 烏蘭王系好腰帶，聞言嗤笑一聲：“本王早撤了禁制，別在這裝模作樣?！?p> “我說，解開。“越青機械地重復(fù)著，裸露的手臂上還留著道道紅痕。
烏蘭王這才察覺不對，皺眉掐了個解印訣。越青的手腕應(yīng)聲落下，像斷了線的木偶。她緩慢地撐起身子，拾起地上破碎的衣衫，動作遲緩得像個垂暮老人。
“你...“烏蘭王眼底閃過一絲詫異，“當(dāng)真失了法力？“
越青沒有回答。她艱難地系好衣帶，每一步都走得搖搖欲墜。走到殿門前時，她突然駐足，頭也不回地說：“一月之后，簪子還我，冰魄石還你?！?p> 烏蘭王莫名感到一陣煩躁。他下意識摸了摸袖中的她的發(fā)釵，那上面還殘留著越青發(fā)間的溫度。“需要...派人送你么？“話一出口他就后悔了。
“不必?！霸角嗤崎_殿門，月光為她單薄的身影鍍上一層銀邊，“我還能走。“
她這句話說得極輕，卻讓烏蘭王瞳孔驟縮。等他追出殿外時，只見一片銀白的月色中，早已不見了那道倔強的身影。只有幾片殘破的花瓣，在夜風(fēng)中打著旋兒，最終落入殿前的蓮池里。
烏蘭王盯著自己掌心殘留的一縷青絲，眉頭越皺越緊。他忽然抬手砸碎了身旁的青銅燈架，火星四濺。
“廢物！“他咬牙切齒地咒罵，卻不知是在罵越青還是自己。
當(dāng)年在昆侖之巔，母神降下天罰時的聲音猶在耳畔：“青龍，你膽敢褻瀆上神...“那時被雷火灼燒的劇痛仿佛又蔓延全身。十萬年啊，整整十萬年被囚在昆侖山下的寒冰深淵，每日受罡風(fēng)刮骨之刑，就為這個連他真身都認不出的蠢貨！
烏蘭王突然僵住。他緩緩抬起手，看著指尖尚未消退的龍鱗——不對，方才他明明現(xiàn)了真身，那丫頭怎么可能認不出來。
殿外傳來細微的響動。烏蘭王猛地轉(zhuǎn)頭，只見方才越青躺過的玉榻上，竟開出一簇簇血色彼岸花。那些花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生長蔓延，轉(zhuǎn)眼就爬滿了整張床榻。
“這是...“烏蘭王瞳孔驟縮。他太熟悉這種花了——當(dāng)年在母神的瑤池畔，越青最喜歡用這種花編花環(huán)。
更可怕的是，他忽然意識到一個被忽略的事實：尋常修士沾到他的龍息就會經(jīng)脈盡斷，可那丫頭明明失了法力，卻只是...
烏蘭王突然感到一陣心悸，他低頭看向自己的手掌，發(fā)現(xiàn)掌心不知何時浮現(xiàn)出一道金色的咒印——那是母神的標(biāo)記！
“原來如此?！八麘K笑一聲，龍鱗片片豎起，“好一個越青，好一個...師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