昔日繁華的天海西街舊區(qū),如今只剩下殘破的歲月氣息。
桑梓清在陳述來意以及身份后,得以進入樓內(nèi)。
年久失修的樓道,充滿潮濕濃郁的霉臭味。
案件的現(xiàn)場與受害人,完全貼合桑梓清心中的惴惴不安。
死者正是此次需要調(diào)查拜訪的對象,客服部的林美一。
門前刑警怪異的目光在寧璐身上游離片刻,隨即讓出門口:
“交給你們了!”
“辛苦了!”桑梓清點頭示意。
林美一租住的房間,一室一廳,看起來不過五十平。
正廳中僅有一張可拆卸的簡易沙發(fā),以及刻有桃花圖樣的黃木方桌。
簡陋的配備使得整個租房看起來沒有絲毫煙火氣。
一副巨大的黑色法陣擺于客廳中央,扭曲的太陽紋絡(luò),大約占據(jù)客廳三分之二的面積,上方有未燃盡的紫灰。
稀奇古怪的字符填滿螺旋紋間的縫隙,黑色太陽紋中間區(qū)域,畫著長有獠牙的異獸,有幾絲像麒麟,或者又像《山海經(jīng)》中其他的怪奇妖獸。
裹著奇怪袍服的女人安靜躺在陣法旁邊,一枚怪異戒指被她攤在猩紅的手心之中。
房間的光景怪誕到令人窒息,但相較于林美一尸體的慘狀,這些異樣感根本微不足道。
剎那間從她臉上閃過的細(xì)微印象,足以讓人整晚都被噩夢侵?jǐn)_。
黑袍斗篷下,有一張模糊不清的臉,上面絲毫沒有可以稱作五官的東西。
具有顆粒質(zhì)感的肉,完全裸露在空氣之中,凸起的眼球略微干癟,在人想象力的加持下,給人一種無可名狀的瘆人氣息。
若非桑梓清視覺神經(jīng)被荼毒已久,恐怕會當(dāng)場嘔吐,或者直接暈厥。
因為女人身體上各個部位的情況,與那副沒有相貌的臉如出一轍。
桑梓清拾起林美一手中的戒指,恰在手上細(xì)細(xì)審視。
黃銅材質(zhì),有輕微磨損的跡象,戒指山上刻有“FDT”的英文字母。
“看樣子她加入了某種邪惡教會,甚至剛剛完成了某種儀式?!?p> 寧璐在沙發(fā)上隨性坐下,和躺在自己對面的林美一雙目交接。
“在這之前,我們需要確定這個家伙的真實身份,希望她沒有召喚來什么不得了的東西···”
尸體上絲毫沒有可以確認(rèn)死者身份的辨析。
毫無生活氣息的房間內(nèi),沒有任何多余的陳設(shè),干凈異常。
就連死者生前所穿的衣物以及床上用品都一件不剩。
正門對面的廚房中,油煙機和燃?xì)庠钌隙紱]有沾染絲毫的油漬,墻壁以及方木桌面一塵不染。
“這可就真是奇怪了,調(diào)查資料中可是清楚的記錄,她每晚都會去市集購買晚上做飯用的食材?,F(xiàn)在看來,這里有點干凈的令人匪夷所思?!?p> “而且,她似乎還養(yǎng)了一只極其溫順的貓?!?p> 寧璐感覺桑梓清看自己的眼神中有一絲幽怨,便伸出手,張開五指。
指紋突然開始游走變動,隨即形成新的紋絡(luò)。
“大叔,保留現(xiàn)場毫無意義!”
桑梓清嘆一口氣,但不得不承認(rèn)寧璐所說的確實是無可奈何的事實。
自此五年前的白晝事件發(fā)生后,世界各地鬼魅神靈競相復(fù)蘇,現(xiàn)有秩序被完全打破。
接受神靈影響的人,無論是墮落者還是劫掠者,亦或是桑梓清這般的邊緣人,都會經(jīng)歷由有序到失序,再到無序,最后歸為守序的幾個階段。
進入每個階段的程度,與精神意識的下潛深度有關(guān),為此世界聯(lián)合對策局在統(tǒng)一標(biāo)準(zhǔn)中,為異變者劃定了四個境界,即白浪、入海、洪流、潛淵。
四境中分別又劃分上中下三個等級。
異變者等級并不像修仙小說中那般固定,而是只是代表了一個人此時的下潛狀態(tài)。
即使安然處于白浪上級的人,也有可能在下一秒突破有序,邁步入?;蛘吆榱鞯木辰?。
桑梓清被記錄在檔案內(nèi)的,也不過白浪階上級的異變程度而已。
此時的他,將戒指揣進口袋中,掀開了林美一身上的黑袍。
刺鼻的血腥味直沖天靈。
“前來支援的人還是田嘯,尸體就交由他處理吧!”寧璐說道。
桑梓清身體一緊,肅然起敬。
他實在很難想象,這樣一副充滿藝術(shù)美感的尸體,田嘯該如何下嘴。
短暫的畫面在腦海中一閃而過,桑梓清理理咽喉處的發(fā)毛感,去廚房洗碗槽處洗手。
就在他伸手觸摸水龍頭把手的時候,一種異樣的感覺從指尖傳來。
本該是滑嫩金屬制成的把手,摸起來有種奇妙的粗糙。
他低頭查看,銀光閃閃的鋅合金水龍頭,似乎有打磨的跡象。
但那種給人視覺上的沖擊感,又不能緊緊用磨平來形容。
不僅如此,就在桑梓清伸手撫摸燃?xì)庠钆_以及客廳方木桌面時,同樣感受到了那種微妙的粗糙。
磨蹭的手指微微發(fā)麻。
桑梓清拈動下手指上的木屑,將耳朵緊貼在白灰粉飾的墻上,撫摸著墻壁輕輕試探。
無一例外,整個房間的四壁,都保有一種微不足道的磨損觸感。
“有意思??!有意思!”
桑梓清興奮喊道,不時用手怕打白墻。
坐在少發(fā)上的寧璐,眉頭緊鎖著凝視白花花的少年:
“大叔,你終于要瘋掉了嘛?”
突然,一種低沉壓抑的抽泣聲從四面八方傳來,轉(zhuǎn)即又變坐嬰兒似的啼哭。
寧璐一下跳起,將桑梓清護在身后,白皙的手臂已經(jīng)化作螳螂鐮刀似的利刃。
斷斷續(xù)續(xù)的抽噎,很快又變成尖長刺耳的嚎叫,像是癲笑,又好似悲鳴,總之是一種地獄中的可怕聲響。
人類保有的理智,無法準(zhǔn)確形容此時的場景。
四面哀嚎聲,將人拉扯進狹窄的慟哭囚牢。
“破開它!”
桑梓清清晰的聽見,這些詭異聲響正是來自墻壁之中。
寧璐手臂高揮,轟擊在正面的墻壁之上。
轟鳴聲響起,狹窄空間內(nèi)泛起一團塵霧。
待到煙塵散去,墻壁內(nèi)的景象逐漸清晰。
破開的墻壁縫隙之中,夾滿了輕薄的紙張,它們的材質(zhì)各不相同,木材,鐵,鋁合金,亦或是塑料···
除此之外,林美一生前穿過的衣物和其他物品,也被滿滿塞進去。
一只胸前留有白毛的黑貓,趴在蕾絲邊內(nèi)衣上,用幽綠色的瞳眸凝視著兩人。
那詭異糟耳的聲響正是來自這個家伙。
突然,毛茸茸的臉上露出神秘莫測的怪誕微笑,那黑貓一躍而下,跳進窗戶玻璃之中,沒了身影。
桑梓清雙眸微閃,滿懷興奮地欣賞著眼前煞費心血的杰作。
墻壁連接著天花板的角落處,倒吊著一只黑貓的尸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