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真的是二號房女士的父親!”
破舊的筆記上全是對神的懺悔。
這個慈眉善目的老人,在滿是怪奇符文的紙上,一個字母一個字母的記錄著女兒的罪孽。
字里行間全是圣潔血脈被玷污的憎恨。
只是說來奇怪,這本懺悔錄中并沒有表達對自己手刃女兒的懊悔。
就像是殺人之舉,在維護神靈圣潔的那一刻,便成為正義的必然舉措。
甚至他為了自己的主和引以為傲的血脈,不惜去褻瀆另一位女神——將自己女兒砌成她模樣的人體浮雕!
灰綠色的墻紙上還遺留著觸手爬行過的痕跡,粘稠骯臟的粘液下,是用墨水寫成的不知名字符。
并不雅致的字跡在墻壁右下角越發(fā)凌亂,最后直接成為涂抹在一起的黑色墨團。
“他也經(jīng)歷了長時間的精神折磨,而且,這些字符寫下的時間,應該就在異變發(fā)生之前?!?p> 桑梓清用是指抹下墻壁上的字跡。
在未被粘液玷污的干潔地帶,滑潤墻紙上依舊是濕漉漉、未干的墨。
可惜他并不知道這些符號代表的意義,不然或許可以再多發(fā)現(xiàn)點什么。
床頭柜上,擺放著凌亂的文書,看起來,也是異變前才翻弄成那種亂糟糟的模樣。
桑梓清整理下,一頁頁翻看。
有些年代的紙,放在手上,有一種即將被碾作齏粉的脆弱感,看起來軟趴趴的。
“出生信息,入教時間,以及一些個人履歷,對信仰的一些改變···”
果然!
他聽見了,而且相信了!
這些殘存記憶中的衍生物,簡直就像是個人存在的佐證。
桑梓清一把握緊手中昏黃的紙張,難以遏制的憤怒和恐慌一齊襲上身來。
脆落不堪的陳舊紙張,在強大的握力下瞬間碎裂,僅存的上下一角,輕飄飄落在床上。
“所以說,你在偷懶什么?”
背后響起楊子杰冷冰冰的語氣,他對桑梓清的懶惰行為頗為不滿。
“沒有···沒···”
桑梓清只覺得渾身的血管瞬間被冰凍。
他不敢回頭,怕楊子杰看見他蒼白得毫無血色的臉。
“這是什么啊?”
楊子杰撿起床上的碎片。
“應該是入教時的一些文書,有些個人履歷啥的信息···”
“圖郎布曼啊,十四歲入教,真是個資深的信徒啊,生日···居然和我同一天!”
桑梓清感覺身軀被轟的粉碎,整個人飄散在空中,惴惴不安,找不到落處。
跳動的心隨著楊子杰語氣的抑揚頓挫而忐忑不安。
“這樣啊,那還挺巧的···”
桑梓清勉強擠出個笑容,回頭一笑。
只是這一轉身,差點嚇得他魂飛魄散。
楊子杰手中,正提著路易潔血淋淋的人頭。
看著桑梓清被嚇得連翻帶滾摔到床的另一側,楊子清笑著道歉:
“真是對不起啊,忘記還提著這家伙,哈哈···”
嘖!
一臉陽光的爽朗笑容,做著渾然不知的可怕事情。
這個混球小子···
桑梓清暗罵道,支撐著身體的雙臂顫抖片刻,終于堅持不住癱軟下去,他整個人摔倒在窗戶下方。
“我去把這家伙也處理了,你去把尸體抬過來吧,算來,這也是海葬。”
楊子清打算將路易潔丟置黑海。
“要我拖著整個尸體嗎?”
“沒關系,沒關系,我已經(jīng)將她切割好放進袋子中了,拖著過去還要打掃大廳的血跡,很麻煩?!?p> “好···好···”
桑梓清連聲允諾,不由自主又后退幾分。
肆意分解了路易潔的尸體?。?p> 這個家伙是天生有著腹黑的一面,還是說···
這該死的異變已經(jīng)開始影響一個人的心性!
籠罩在桑梓清心中的恐懼陰影越發(fā)濃重。
他拖起近乎麻木的身子,呆滯地緩慢移動,一個脫力,又重重砸在床上。
路易潔頭顱上滴下的血,早在地板上匯成血灘。
桑梓清盯著地上的猩紅,大腦逐漸停止思考。
贏不了,完全贏不了···
發(fā)生在兩個人身上的異變,懸殊到如同云泥。
楊子杰聽清楚那界外的聲音后,便會知曉這里并非真實的存在,而那時,自己便會——死!
就在桑梓清為生死存亡而頭痛時,奇異的景象再次發(fā)生。
即使他自認為對詭異有了充足的抗性啊,但眼前發(fā)生的一切,依舊像是燒紅的烙鐵,死死刻印在自己疼痛不安的神經(jīng)上。
路易潔的血灘中,萌發(fā)了幾株鮮嫩的翠綠幼芽!
它們晃動著小小的身軀,貪婪放肆地吸收著地上的血液,就連觸手遺留的粘液都盡情吸收體內。
被恐懼奪走的氣力,又因恐懼而回。
桑梓清發(fā)瘋一般,抓起床頭柜便猛砸過去,一下兩下,直到將幾株幼苗碾成爛泥。
確認綠芽沒了生命跡象,他這才松一口氣。
短暫的放緩,并沒有讓他感受到多少的愉悅。
一個奇怪的疑問在他腦海中不斷盤旋。
這充斥著死亡氣息的幼芽來自何處?
總不至于是收到了血液滋潤,從地板的縫隙中鉆出。
桑梓清懷著一種不安的揣測,小心翼翼地將頭探出房門。
果然!果然!
被楊子杰打包好的尸塊,正在黑色收納袋中拼命掙扎!
這些詭異的幼芽,生長在血液之中,以血肉為養(yǎng)料,拼命的瘋長!
桑梓清看見,一朵丑陋的花,擠出袋子拉鏈,在空中扭曲晃動。
四朵花瓣皆是三角形狀,有著腐肉般的紫青色澤,它像手一樣張開,露出花瓣上的尖牙,花心處是冒著幽綠霧氣的猩紅口器。
啊啊啊?。?p> 桑梓清借著嘶吼壯勢,抱著床頭柜砸去。
蠕動的肉塊中發(fā)出陣陣悲鳴,幾束藤蔓抽動而出。
滿是尖銳黑刺的藤蔓纏過桑梓清的腳踝,將刺狠狠扎進,那些陰沉黑暗的尖刺,進入血肉后便成為蚊子嘴般的吸式口器。
它們貪婪地抽取著少年的血液。
桑梓清沒有停下手上的動作,只是不停用床頭柜捶打地上的肉塊。
一下,兩下,恨不能將這陰影籠罩的古堡一同敲個稀碎。
“去死···去死···去死?。。 ?p> “都去死!”
“什么房間,什么黑海···都給我統(tǒng)統(tǒng)去死!”
驚恐的臉被濺出的肉汁涂滿,他雙臂不斷加力,將色澤鮮艷的烤漆床頭柜砸的開裂,將自己的雙手砸的生出火辣辣的痛。
在大肆摔砸的強力泄壓下,恐懼和舒暢交織在一起,形成復雜而又鮮明的感覺。
桑梓清突然覺得,這種近乎瘋狂地掙扎狀態(tài),在死亡邊緣窺視的心驚之感,有種隱約莫名的···愉悅?
他看著再起不能的一灘灘肉醬,臉上浮現(xiàn)出一絲意味不明的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