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是在征詢王兄你的意見?!?p> 高儼笑著對高綽說了一句,而后又看向紇奚永安:
“瞧你也有幾分威武,就留在鄴城做個將軍吧?!?p> 紇奚永安臉色瞬間大變,他下意識的看向高綽,希望他能幫著替自己向高儼說幾句話,這些柔然遺民還離不開他??!
可高綽這會兒已經(jīng)是泥菩薩過河,自身難保了。
高儼一句話便切斷了他與冀州的所有聯(lián)系。
雖然看上去高儼任命的官員都是他的親信,可隨著時間一天天的過去,他這個南陽王一直待在鄴城里,這種關(guān)系遲早也會變得寡淡。
可高綽根本就不能拒絕高儼,因為高儼已經(jīng)替他搭好了臺階,沒有隨便從鄴城指派官員到冀州便已經(jīng)給足了他面子。
何況他還叫了一聲王兄…
紇奚永安見高綽裝作沒聽到,心中惱火不已,他紅著一張臉憋了半天才蹦出一句話:
“能不去鄴城嗎?我不想去鄴城當將軍?!?p> “不想去?”
高儼瞳孔微縮,而高貞也被紇奚永安這話嚇了好大一跳!
為了這位曾經(jīng)在邊陲為齊國做出貢獻的領(lǐng)民酋長不至于命喪當場,高貞罕見的開口呵斥他道:
“大行臺的話也是你能反駁的?!若不去,那便讓你身后的三萬柔然騎兵就埋骨此地吧!”
高貞的本意是想讓紇奚永安知難而退,仔細權(quán)衡利弊,不想?yún)s因此而激怒了他。
看著紇奚永安突然朝這邊沖來,高儼嘆了口氣,伸手將高貞拉到自己身后,另一只手上的山河也同時出鞘!
所謂嘴上無毛辦事不牢就是這樣。
雖然兩人外表看著同歲,可高儼實際的年齡足足大了高貞一輪,即便要威脅對方也不會像他這么毛毛躁躁的直接說出來。
有時候給人家留點面子未必不能坐下來好好談?wù)劇?p> 只可惜了紇奚永安,既然他要動手,那就留不得了,本來高儼還挺看好他的。
正當高儼瞄準紇奚永安的脖子打算揮出一刀時,沒想到紇奚永安沖過來卻只是撲通跪倒在地,邦邦邦的朝高儼叩起了頭!
腦門上也很快滲出了血漬,他指著遠處的晉陽勛貴,語氣哀怨:
“您是大行臺,您身邊的將軍比我們部落里的牛羊還要多,為什么非要我跟您一起回到鄴城呢?若是我離開了我的子民,那我將不配再成為他們的首領(lǐng)??!”
高儼眨了眨眼,瞧著地上滿腹委屈的紇奚永安,一時間竟不知說什么好。
同樣的,高綽與高貞兄弟二人也被紇奚永安的這番舉動給驚呆了。
高綽還好,知道在紇奚永安心中那些柔然遺民究竟有多重要。
而高貞則是更多的在想剛才高儼危急關(guān)頭將他護在身后的畫面。
這一刻,高貞看著擋在自己身前的兄長,目光百味陳雜。
氣氛一下子變得沉默起來,遠方那些柔然騎兵見他們的首領(lǐng)正向高儼下跪苦苦哀求著什么,登時炸開了鍋,一個個嘶聲力竭的不知道在大喊些什么。
而對面的蘭陵王高肅見柔然騎兵似乎蠢蠢欲動,立刻舉起令旗,準備讓大軍直接壓上!
紇奚永安剛好對著高儼這一面,眼角余光把那十萬人的動向瞧得一清二楚!
于是也顧不得叩頭了,從地上爬起來朝著自己的酋民揮手大喊,示意他們不要輕舉妄動。
好在經(jīng)過他的一番吼叫奏了些效,否則高儼真不愿意看見齊國又損失三萬可戰(zhàn)之兵。
高綽同樣嚇得不輕,他見高儼帶來的大軍似乎還在往這邊慢慢靠攏,急忙說道:
“高綽愿此生不再踏出鄴城一步,只望大行臺仁慈!”
高綽說完,立即單膝跪下,向高儼表示臣服。
作為兄長,又同為王爵,實際上高綽是不必向高儼行此大禮的。
高儼的本意只是帶他回鄴城,但并非是要軟禁他,否則哪能讓高貞跟著一塊來呢?
讓高貞來的目地為的就是使高綽放心,畢竟同族兄弟中,唯一算得上被軟禁的,也就只有高緯了,結(jié)果還是被高綽給誤會了。
不過能避免一場刀兵,那是再好不過了,齊國需要休養(yǎng)生息,需要更多的糧食和戰(zhàn)士,那么善于放牧的柔然遺民就必不可少。
高儼再次把目光投向紇奚永安,等待他的最終決定。
紇奚永安從高儼的眼神中清楚的知道,恐怕自己若選擇不去鄴城高儼定不會干休。
他心中天人交戰(zhàn),最終對酋民的責任大過了對首領(lǐng)權(quán)力的渴望!
望著那朝這邊步步近逼的鄴城大軍,紇奚永安艱難的朝高儼拜倒在地:
“紇奚永安愿追隨大行臺左右?!?p> “很好?!?p> 山河回鞘,身后十萬大軍前進的步伐也戛然而止,氣氛也再次恢復平緩。
高儼按著他一邊的肩膀淡淡說道:
“放心,孤說讓你做將軍,那便是真的將軍,不是什么虛頭巴腦的勛官,關(guān)于這一點,孤可以在此向你紇奚永安保證?!?p> 高儼的這句承諾多多少少讓紇奚永安心中得到幾分安慰,他再次俯身拜謝:
“謝大行臺賞識?!?p> 高儼微笑著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對高綽微微一點頭:
“那便煩請王兄把剛才孤說的那幾人都叫過來吧?!?p> 高綽知道這是高儼特意給他時間去說服馬子結(jié)等親信,免得一會兒叫過來忽然惡言相向,那事情就又到了無法挽回的地步。
“謝大行臺?!?p> 高綽展露出他彬彬有禮的一面,漢家禮儀十分之得體,高儼瞄著高綽大步返回的背影,難得還有心情對身旁的高貞開起了玩笑:
“老二今天這發(fā)型不錯?!?p> 經(jīng)歷剛才那一幕后,高貞對高儼的印象又改觀了幾分,話也稍稍變得多了起來,他解釋道:
“二哥這是梳的他們?nèi)崛蝗说陌l(fā)飾,據(jù)說過程十分繁瑣,光那些辮子就需要數(shù)人合力忙活兩個時辰?!?p> “這檔口,他還有心情弄這個?”
高儼咋舌不已,又看向站在一旁垂手而立的紇奚永安,好奇道:
“南陽王莫非還帶有女眷在軍中?”
紇奚永安擦了一把腦門上的汗,憨笑道:
“回殿下,南陽王殿下已經(jīng)好幾天都沒洗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