背對著斛律荷葉的高儼一下子僵住了,你好端端一個皇后,怎么有事沒事往武安殿跑?
上回不還說懷有身孕,無法與死人共處一室么?
翠微比高儼更加緊張,她結(jié)結(jié)巴巴的說道:
“娘娘…怎來也不打聲招呼,奴…奴也好準備準備…”
斛律荷葉狐疑的瞄了她一眼:
“準備什么?”
翠微一下子噎住了,但斛律荷葉眼色多快?一下就瞧出翠微有意無意的在往高儼身上瞄。
肯定有鬼!
斛律荷葉再聯(lián)想到上次對高儼產(chǎn)生的那種熟悉感,心里忽然萌生起一個大膽的猜測!
她直勾勾的盯著高儼,喝問道:
“你究竟是誰?!”
眼見瞞不過了,高儼只好慢慢轉(zhuǎn)過身,對著斛律荷葉微微一笑:
“皇嫂好久不見。”
“你!”
“你你你!”
當猜測變?yōu)楝F(xiàn)實,斛律荷葉依舊震驚得說不出話來。
但她沒像高延宗那樣暈過去,就已經(jīng)出乎高儼意料了。
“皇嫂又不是頭一回見孤,怎還吃驚?上回在仁壽殿也沒見皇嫂這般失態(tài)…”
高儼的話算是把事情徹底挑明了,并且明明白白的在提醒斛律荷葉,二人之間現(xiàn)在可是盟友關(guān)系。
斛律荷葉不愧是將門虎女,經(jīng)歷最初的慌亂后,很快就冷靜下來,她看了一眼那空蕩蕩的棺槨,莞爾笑道:
“本宮就知道瑯琊王不會就這么輕易的死了,真是好一手金蟬脫殼呀…”
高儼面容古怪,若無自己的靈魂突然降臨,瑯琊王的確死的透透了!
那優(yōu)柔寡斷的家伙哪里有像你說的這么高深莫測?
旋即高儼明悟過來。斛律荷葉是在故作鎮(zhèn)定!
果然,再看向她細細觀察,發(fā)現(xiàn)斛律荷葉手腳在微微顫抖。
原來你斛律荷葉也怕我學高緯殺孕婦?
“翠微,扶皇后坐下。”
一句話,便落定了由誰來主導節(jié)奏。
斛律荷葉雖然不情愿,但生理上的反應讓她不得不依靠翠微伸過來的手。
畢竟高儼若是真要殺她,這里誰能攔得住?
不過好在高儼只是坐到一邊,并沒有朝自己走過來,斛律荷葉稍微安了一點心。
只是兩人之間的不足兩丈的距離,依舊讓斛律荷葉心緒不寧。
“上回膽兒挺大的,怎么今日卻是怕了?”
高儼笑吟吟的看著斛律荷葉,后者為了不落于下風,倔強還嘴道:
“誰…誰說本宮怕了?”
“哦?”
高儼嘀咕了一聲,忽然站了起來,嚇得斛律荷葉連忙抓住翠微的胳膊,企圖縮到她身后。
結(jié)果高儼只是在供桌上隨手拿了一盤糕點,然后坐回原位,當著她的面吃了起來。
斛律荷葉頓時睜大了眼睛,她難以置信的看著吃得津津有味的高儼:
“你怎么能吃供品??”
高儼奇怪的反問道:
“為何不能?”
斛律荷葉想了想,答道:
“因為供品是給亡者準備的呀…”
高儼點點頭,表示認可,卻又聳肩道:
“可這兒沒有死人啊?”
“孤吃自己供桌上的食物,這有什么問題嗎?”
斛律荷葉聽罷,發(fā)了一下呆,好像也有道理,反正這些供品都是為他準備的。
高儼越看斛律荷葉的反應越是覺得好笑,忍不住問道:
“仁壽殿仍舊只有皇嫂一人?”
斛律荷葉點了一下頭。
高儼又問:
“你不打算自己培養(yǎng)些人手?你可是皇后娘娘啊?!?p> 斛律荷葉聽后,目光落在翠微臉上,所以本宮這不是來了嗎?
只是還沒等她說,高儼便惡狠狠的回絕了她的念頭:
“想都不要想!”
“為何?”
“翠微不是安德王的人…”
“嗎?”
這個嗎字剛一出口,斛律荷葉一下就反應過來!
高延宗一年到頭根本就進不了幾回宮,怎么可能和翠微這丫頭勾搭上?
這丫頭分明就是高儼的人!
好你一個高延宗,竟然把本宮蒙騙在鼓里!
哼!
斛律荷葉身上有一個很明顯的特點,那就是在想事情的時候,兩條眉毛會時高時低,讓人很容易就猜中她的心思。
高儼見她這會兒眉毛一直往低處落,猜她多半是在埋怨高延宗,于是笑著對她說道:
“皇嫂也不要去埋怨堂兄,他不過是受了孤的囑托罷了。”
斛律荷葉表情依舊不解氣,她提高了音量:
“那也不能騙本宮呀?你可知本宮每日過得是多么的如履薄冰嗎?”
高儼笑了一下,再次提醒她道:
“你可是皇后娘娘啊,乃我大齊之國母,用不著把自己說得這么恓惶吧?”
本宮可不就是過得恓惶嗎?
斛律荷葉在心里暗暗說了一句。
“本宮現(xiàn)在有身孕…”
“那陸令萱再大膽,還敢對你下毒手不成?”高儼打斷她道:
“別忘了,你父親還健在呢,陸令萱沒那么大的膽子?!?p> 高儼說得其實也沒錯,只要斛律光還在這世上一天,陸令萱哪里敢輕易去捋他虎須?
萬一惹惱了老頭子,直接帶兵殺入宮中,那可就有得受咯!
所以再沒除掉斛律光之前,陸令萱完全不可能對斛律荷葉下毒手。
最多就是利用手中的權(quán)力,給斛律荷葉造成信息上的不對稱,打一個時間差,完成她立太子的目標而已。
當然,也正是因為信息上的不對稱,加上身邊也沒有個能商量計策的親信,這才導致斛律荷葉作繭自縛,每天提心吊膽的過日子。
而且隔三差五,還要親自帶一下別人家的孩子,在宮中溜達一圈,以盡到身為“養(yǎng)母”的責任。
也幸好還是個嬰兒的高桓沒與她住在同一所宮殿,不然光憑她一人操持上下,怕是早就被餓死了。
聽得高儼提點,斛律荷葉仿佛一下子有了主心骨。
她迫不及待的把自己如何泄露駱太監(jiān)身份,企圖造成高緯母子反目的經(jīng)過給說了一遍。
并且向高儼求助,如何才能神不知鬼不覺的讓陸令萱知道,這件事其實是高緯干的?
聽見縈繞了一上午的迷題被她解開,高儼還專門瞪了一眼翠微。
后者也不好意思的低下了頭,斛律荷葉瞥見二人之間的那點小動作,瞬間明白了什么。
她忽然抓著翠微的手,笑嘻嘻的對翠微說道:
“翠微去本宮那兒當差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