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順義堂的上菜速度很快,不過李愚他們點的比較多,而其中又以硬菜為主,因此也不可能一次就全部上齊。
當一個巨大的肘子被跑堂的活計給端上了桌子的時候,也不知道是不是伙計的疏漏,正要下手的眾人居然發(fā)現沒有給佩上分食的工具。熱騰騰的巨大肘子,再加上肘子上的濃油赤醬,直接下手實在是有些不太方便。
就在大家一時之間頗有些無從下手的時候,就聽到了李愚的聲音。
“胡子叔,用我的匕首!”李愚看著油光蹭亮的大豬肘子口水直咽,便直接從自己的懷里掏出了自家老爹給的那把匕首。
胡子也沒多想,順手就接過李愚遞來的匕首,開始給眾人分割起大肘子來。
不過,當李愚的匕首被從刀鞘中拔出的剎那,其金屬表面所反射出來的一抹寒光卻正好照到了周毅的雙眼之上。
“我艸!誰……”順著寒光看去,周毅滿腔的怒火頓時消散。
作為節(jié)度使親軍,周毅自己雖然用不起太好的兵器,可是這眼力勁卻是絲毫不差。被胡子握在手里的匕首,他一眼就看出了不是凡品。
作為武人,哪里有不喜歡兵器的?特別還是其中精品!
周毅立刻就起了心思,便附耳向著自己身邊的幾人細語了幾聲。
片刻之后,周毅率先起身端著酒杯就向胡子那桌走了過去。
正忙著給大家分割大肘子的胡子抬頭便看見了正端著酒杯向自己這桌人走來的周毅幾人,心中有些疑惑。
不過還沒有等他做出什么反應,周毅便已經開了口,“這幾日實在是節(jié)度使衙門事情繁多,所以兄弟們脾氣也是煩躁了些。剛剛實在是多有些得罪,還望各位海涵!
這一杯算是我向諸位賠罪,大家不打不相識!”
“使不得,大人使不得,這本就是我們的錯,怎么能夠怪大人呢!”胡子順手就將手中的匕首放在了桌邊,趕緊從桌上拿起一杯酒。于此同時,同桌的眾人也都紛紛放下手中的碗筷,頗有些不知所措地跟著站了起來。
“大人,我們這些人都是粗人,承蒙大人看得起,我就先干為敬。
來來,大家一起敬幾位大人一杯?!币贿呎f著,胡子便帶頭先將杯中的酒一飲而盡。
“哈哈哈,爽快!”周毅見狀也是痛快地將杯中的酒一飲而盡。
“讓我這幾位兄弟也一起給大家敬幾杯酒,來,黑子你先來!”
“好勒,諸位兄弟,我們也算是不打不相識,我再次就敬大家一杯,之前的不痛快就此揭過!”說著,黑子向前幾步正打算敬酒卻沒想到腳下突然一滑,身子正正好撲倒在胡子放匕首的地方。
“啪嗒”一聲,放在桌邊上的匕首一下子就掉到了地面上。
“不好意思,實在是不好意思,腳下一滑,我再倒一杯?!闭f著,黑子便已經麻利地自己站了起來,順手便把掉落在地上的匕首撿起重新放在了桌面上。
胡子等人忙著和周毅等人敬酒也沒有注意到對方的小動作。
雙方熱鬧了一會兒之后,周毅等人便打算告辭,“大家吃好喝好,后會有期!”
胡子雖然不愿多事,但出于客氣還是開口挽留道:“幾位大人要不再留下來喝幾杯?”
“哈哈哈,節(jié)度使衙門里還有事,我們這里吃完要趕緊趕回去,下次有機會我們做東,大家再好好喝一頓。
你們吃好喝好,我們就先走一步了。”說著,周毅便向著眾人做了一個揖,然后率先轉身朝店外走了出去。
看著幾人離開的背影,李愚有些奇怪地喃喃自語道:“真是奇怪,這些人也不像是好說話的樣子。之前店小二還說他們在店里也時不時就會和客人發(fā)生一些沖突?,F在怎么會無緣無故地突然來向我們敬酒呢?”
“倒是確實有些奇怪,不過我們就是一群鄉(xiāng)下來的土包子,要錢沒錢,要命一條,他們能夠圖我們什么?”胡子聽到了李愚的喃喃自語,開口打消了李愚的顧慮。
李愚想想也是,便不再糾結,轉回頭繼續(xù)歡樂地埋頭吃喝起來。要是不抓緊時間,桌上的這些叔叔伯伯們可不會看他年紀小就和他客氣。
另外一邊,周毅等人離開順義堂之后。
“怎么樣?看仔細了嗎?”
走到一處街邊轉角處,周毅見四下沒有外人,便直接向黑子開口詢問道。
黑子點了點頭,肯定道:“看得一清二楚。鐵山老人親制,至圣十五年二月,匕首上刻的清清楚楚,而且手感質地都對路。這把匕首應該是鐵山大師親自出手的精品,至少值這個數!”
看到黑子交叉在一起的兩根食指,眾人的眼睛皆是一亮。
“可惜不是鐵山大師親制的長劍,否則值上百金也不是什么難事!”黑子頗有些惋惜地嘆了一口氣,“不過,那群鄉(xiāng)下土包子怎么會有鐵山大師親制的匕首?會不會有我們并不知道的背景?”
“大哥,我都打探清楚了,他們就是德化縣下面一個小村子來的。一群山里的獵戶,能有什么屁的背景?估計那把匕首也不知是哪里走了狗屎運撿來的吧!”叫做高個的一名周毅手下開口道。
“德化縣也是出了幾個大人物的,會不會有這層關系?”黑子還是有些不放心。
“德化縣是出了幾個大人物不假,不過我剛剛探過他們的底。
這個安平村最出名的也就是一個不知道死了幾百年的大將軍,鬼知道是真是假。除此之外,眼下就壓根沒有拿得出手的人物。
即使真的有那么一些關系也沒鳥用,在平海軍難道再大還能大過我們節(jié)度使衙門不成?黑子你個大老爺們怎么這么磨磨唧唧的,還能干成什么事?吃屎都趕不上熱乎的!”
“你!”
黑子正要發(fā)作,周毅拍了拍他的肩膀,“好了,大家都是一個都的兄弟,這是鬧的哪樣?黑子謹慎一點也沒錯,不過有時候也沒必要過于謹慎了!
真要是出了什么事情,難道我們節(jié)度使衙門還擺不平這群鄉(xiāng)下土包子嗎?”
“大哥說的是!”黑子只能強壓下內心的不忿,不再多說什么。
“哥幾個說說,這把匕首我們怎么把它搞到手?
這可是金燦燦的十金,換做銀子足足兩千兩!
平白落在那群鄉(xiāng)下土包子手里,這不是白白侮辱了鐵山大師的名諱嘛!”周毅向著幾個手下問道。
“如果明搶怕是有些麻煩,難保他們不會將事情往上捅。
這次據說德化縣的那個縣尉也親自來了晉江城,日后很可能是要跟著大軍一起北上的?!焙谧娱_口道。
“哦?德化縣的縣尉居然也要跟著這群鄉(xiāng)兵一起北上?這倒是稀奇。難道是這家伙得罪的上差不成?”周毅私底下的消息顯然沒有黑子靈通,聽到這個消息也是詫異的很。
“據說是這個縣尉自己親自請命的,想必是想要立功想瘋了!北方那群蠻子又豈是好對付的?算得上精銳的邊軍還不是年年給他們壓著打,就連禁軍估計也夠嗆。
這次北上,從上面?zhèn)飨聛淼南砜?,雖說不會讓這些鄉(xiāng)兵直接上一線,可是戰(zhàn)場兇險豈是可以預料的。指不定哪天遇上一群蠻子便要全軍覆沒。
說實話,這人也是夠缺心眼的,好好的縣尉當著難道不好嗎?”
“知道對方叫什么嗎?”周毅沒有應聲,皺著眉頭追問道。
“姓曹,好像是單名,具體叫什么來著……”黑子仔細想了想,“對!叫曹雄!德化縣的那個縣尉叫做曹雄!”
“姓曹?福建路節(jié)度使、防御使這一級或者往上的就沒有曹姓的。呵,想來也是個沒有靠山但是卻死命想要往上爬的家伙,這樣的人老子看得多了,如果沒有意外,老死最多也就是一個縣尉罷了!
想要往上爬,也就只能借著這次機會去北邊碰碰運氣了!”周毅頗為不屑地撇撇嘴。
既然德化縣的這群人都沒什么跟腳,那他堂堂節(jié)度使衙門都頭還有什么可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