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我給了任全影一張以我以前風(fēng)格寫的一張明信片,我選用了泰勒在《Midnight Rain》里面的歌詞,歌詞翻譯過來是“我的戀人是個蒙太奇般的存在,仿佛置身慢鏡頭中深受愛情蠱惑,把一切拋入大海中,我傷透了他的心因?yàn)樗菢拥纳屏迹顷柟舛沂悄俏缫辜?xì)雨……”
但是他應(yīng)該看不懂,因?yàn)樗侨照Z生。
他其實(shí)才是那個更喜歡午夜細(xì)雨的人,而我是那個喜歡陽光的人。他說自己是那個沒心沒肺的人,而我卻特別注意細(xì)節(jié)。
他才是那個傷透了我的心的人。
他牽著我的手,接著我的話說:“是呀,我們兩個這么奇怪又不一樣的人,怎么會在一起?”
孟莊和任全影,性格多么不相同的兩個人啊,平常也沒有什么交集,怎么會在一起?
這件事使班上所有人感到吃驚,沒有人會想到我們會在一起,就連我自己也沒有想到,因?yàn)檫@一切都太不可思議。
但是我并不想描述我與他的戀愛過程,我更想講述他給我講述的故事。
那是一天的夜里,我依稀記得那個時候已經(jīng)凌晨兩點(diǎn)了,他問我睡得著嗎,我搖了搖頭,他沒有面向我,而是背對著我,小聲地問我:“你想不想聽我爸打我的故事?”我怔了一下,慢慢說道:“你要是愿意講的話,你就講給我聽吧?!?p> 他問我,你記得那次我跟你講我爸走了的事吧?
我點(diǎn)點(diǎn)頭,我當(dāng)然記得,那天的他,跟前幾天見到的他都不一樣,他沒有說一句話,我和他在課上是同桌,他一直玩著手機(jī),表情很凝重。他從來不會不跟我說一句話的,后面我想著拉他來參與小組討論的時候,他甩開了我的手,說了句“別煩”。
第二節(jié)課,他抽完煙回來,讓我看手機(jī),他給我發(fā)了個消息,四個字:我爸走了。
我轉(zhuǎn)向頭看著他,一臉不可置信,問了句:“???”我一下子明白了他為什么那樣難過,我難過的快要哭了出來,帶著顫音:“怎么會這樣?”
他沒有看向我,也沒有看手機(jī),自顧自地說:“車禍,他喝醉了酒全責(zé)的,怪不了別人?!蔽覇査麨槭裁床换丶?,他說沒有必要回去,已經(jīng)走了有幾天了,昨天給我媽打電話,她給我罵了一頓,我才知道的,本來也就關(guān)系不好。
可我還是覺得可惜,自己本應(yīng)該最親的人,總不該如此薄情,我告訴了他我的真實(shí)感受,我看著他說:“這也太難受了,我都要哭了……”
他終于轉(zhuǎn)過頭,笑著跟我說:“有啥難過的啊,沒事啊。”然后也開始接上何智暗的玩笑話,我還一時半會兒沒有走出來,就快要下課了,他突然湊到我面前,帶著孩子一般狡黠的笑容:“我要去紋身?!?p> 我一下瞪大眼睛看著他:“啊?!紋身?你怎么想一出是一出???”他隨著下課鈴聲響起站起來:“不管,就是得去紋身?!蔽覕r不住他,因?yàn)橄乱还?jié)課是英語。但是,其實(shí)誰也攔不住他。
在英語課的那個課間,我覺得至少得安慰安慰吧,我給他發(fā)了句“我也不知道該怎么安慰你,你自己要好好過渡一下噢,你要是需要人的話,反正我一直都在”。后面他告訴我,就是因?yàn)檫@句“反正我一直都在”,他才覺得我們的關(guān)系好像明顯地不一樣了。
他從他很小的時候開始講起,我只能盡量敘述完整一點(diǎn)。
他的父親脾氣不好,很不好。但是爺爺?shù)钠夥炊喾矗瑥男∫恢倍际歉鵂敔斪〉?。雖然爺爺是個好脾氣的,但是自己教出來的三個兒女脾氣卻是一個賽一個的差,這件事大家都知道,但是沒有一個人會去糾正,只能說是將錯就錯。
他說,記憶中的父親就是脾氣很暴躁,老是打他,無論他是多大的一個年齡,總是會遭到父親“哐哐”兩巴掌,每次一上來就是幾巴掌?!澳莻€時候多小啊,一下子被打幾巴掌,一下就懵了,怎么會不哭嘛,他一見我哭了,就打得愈加厲害,我也只能哭的越厲害?!?p> 但是所幸他爺爺老是護(hù)著他,也只有他爺爺能夠護(hù)著他,每次他遭受父親的毒打的時候,都是他爺爺站在面前,一個勁兒地?cái)r著自己的孩子,護(hù)著自己的孫輩骨肉。我突然覺得有些可惜,為什么這樣好的人,教導(dǎo)得了自己與孫輩,卻教導(dǎo)不了自己的孩子。
他就記著一次,放學(xué)的時候父親來晚了,而他們的鄰居剛好來接自己的孩子,就說著給他一起捎回去,所以他就先回去了。他沒有想到自己的父親會來,也沒有想到父親會等了很久,等到父親回家,看到早就在家的他,勃然大怒。
一把拎起他,照常打了一頓,說著他什么不忠不孝,就知道跟著陌生人走,沒有一點(diǎn)教養(yǎng)。然后讓他去爺爺面前跪著,跪了好久好久,直到爺爺終于發(fā)話:“我還沒死呢,你就讓孩子這樣跪著,你才是個好樣的啊?!?p> 除了爺爺,他的母親,他說到他的母親,他說:“我媽對我是真的好,太好了。要是我媽都對我不好,我都不知道該在這個家里怎么活,娘不疼爹不愛的……”
我知道他很愛他的母親,因?yàn)樗@個脾性,總是會愛母親多一點(diǎn)的,就在這個時候,我突然有種不大好的預(yù)感。
這個預(yù)感很快得到證實(shí),他想到什么,慢慢說道:“他脾氣不好才不是對我一個人的,他對我媽也是這樣的,也打我媽呢。”我再也承受不住,我也不管他是否背對著我,只是想靠近他,我抱住他,很緊很緊。
小聲說道:“我就說嘛,這樣的人,怎么可能只打你一個人,家暴的肯定不止你一個?!?p> 他點(diǎn)點(diǎn)頭,對我說:“就是啊,我也搞不懂,為什么我媽會嫁給我爸,明明我爸的脾氣就那么差,我媽也是,她也知道我爸的脾氣,但是為了我這么多年也忍過來了?!?p> 他講到父親回來找一個收據(jù),那個收據(jù)明明就是他自己在收揀,但是他找不到了,就開始發(fā)脾氣,說是他母親不知道收到哪里去了,愣是要他母親給找出來,家里翻箱倒柜的,全是母親一個人在翻找,而他的父親,只是站著或是坐著,數(shù)落著母親的不是。
母親好不容易找到了那個收據(jù),而那個地方,明明就是父親放著的地方。父親明知道自己錯了,但是就是不認(rèn),很多時候拉不下自己那個面子,只是第二天會淡淡地說一句:“別跟著你媽學(xué)?!?p> 他頓了頓:“即使這樣,我爸還是看不到我媽的好,他讓我失去過我媽一段時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