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十三章 永為藩籬
敵對的兩個民族,各有自己的利益訴求,真的無法溝通。就算是被朱標(biāo)譽為‘一般文人難達到那個境界’的傅忠,亦或是識字不多的劉振,讓他們?nèi)ズ颓既死碚?,得出的結(jié)果會差不多。利益攸關(guān),各自都有立場。
雙方能聽得懂的語言,只有手雷的轟鳴聲和刀子砍下去的咔嚓聲。
劉振得了指示,也沒有多余的話語,挨家挨戶踹門而入,踹不開的就是一手雷,用地雷就沒必要了。除了婦孺,凡是男人,只要能搬得動磚頭瓦片的,一律抓了出來,參與修建攻城通道。
城頭密集的箭矢,把羌人射得一地都是尸體。
城下劉振的士兵,舉著明晃晃的刀子在后面壓著。羌人進退無路,哀嚎聲響徹云霄。
這么做就不怕激起羌人的反抗心理?好呀,劉振正虎視眈眈等著他們的反抗,血洗獅嘴山是反掌之間的事。泱泱大漢,總不能老做和親、貢獻歲幣的丑事,我們也是人耶。
雪崩之下,每一片雪花都不是無辜的。
羌人們這下知道碰上了對頭,以往那些懦弱的漢人都到哪里去了。
三條斜向城頭的跑道,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靠近城頭。一排提著人頭的榆林兵,惡狠狠地守在羌人的后頭,誰敢偷奸?;?,拖出來一刀了之。性質(zhì)惡劣的,砍頭的刀子越鈍。
城頭羌人不敢再射箭了,倒下的民夫,沒有誰敢把他的尸體帶下來。
大祭師聲嘶力竭地喊道:“傅忠,你不是人,你是魔鬼。”
傅忠鄙夷說道:“這不是跟你學(xué)的嗎!你有種跟我學(xué)嗎?打開王宮大門,和我決一死戰(zhàn)。”
日渥不基嚇得連話都說不利索,打出白旗,急急巴巴說道:“傅、傅、傅大人,你、你、你大人不記小人過,我、我、我向你投降?!?p> 傅忠:“機會已經(jīng)給過你了,現(xiàn)在說投降,晚了。你敢違背協(xié)議,就必須承擔(dān)后果。我只殺當(dāng)官的,士兵不反抗的,可以活命。”
隨著傅忠一聲令下,榆林兵在劉振的帶領(lǐng)下,向城頭發(fā)起了猛烈的攻擊,‘活捉大祭師,為死去的弟兄們報仇’的吶喊聲,響徹了王宮上空。
羌人的心理奔潰了,城頭上一排排抱頭跪著的士兵,任由大祭師和日渥不基怎么嚇唬、哀求都沒有用了。
大祭師見不是頭,還幻想換上羌人苦力的衣裳逃命。
傅忠的另一條命令又響徹了整個戰(zhàn)場,“抓住日渥不基和大祭師的,就是羌人的新頭領(lǐng)。抓不住大祭師,我們要血洗獅嘴山?!?p> 傅忠恨透了大祭師,在此亂哄哄的戰(zhàn)場,要是讓他跑了,所有的努力就白費了。
求生和升官的欲望,刺激得羌人滿眼通紅,幾個膽大的,不顧一切,跳起來向他們的大王和精神領(lǐng)袖攻去,日渥不基和大祭師插翅難逃。
富貴險中求,不是只有漢人懂。
王宮被占領(lǐng)了,打開藏寶的庫房,一陣耀眼的光芒,差點閃瞎了所有人的眼。
傅忠心里歡快,幾世幾年,羌人剽掠漢人的財產(chǎn),就落到了自己手里。
他對劉振耳語道:“把所有的金子打包,馬上運回榆林。其他的拖到王宮外面,準(zhǔn)備上繳?!?p> 又對李才吩咐道:“安上地雷,把這里炸為平地。”
接下來,傅忠要大開殺戒了。不僅僅為了刺猬兵報仇,他要殺得羌人夢里都害怕,也為了震懾其他異族。
所有的俘虜都被押往大草原上,一個高臺被搭建起來。傅忠盔甲齊全,健步登上高臺,四周都是雄赳赳的榆林士兵,虎視眈眈看著近萬垂頭喪氣的俘虜。
通過指認(rèn),什長以上的都被集中到了一處。
日渥不基和大祭師還在互相指責(zé),傅忠橫目一掃,全場頓時鴉雀無聲。
他悲天憫人說道:“按你們羌人的無恥,我就是屠滅你們?nèi)?,也難報我榆林勇士的血恨。但上天有好生之德,脅從者有生存的理由,我只殺為頭的,來人啦,從日渥不基和大祭師開始?!?p> 李才為造聲勢,抽取一百個士兵,每人三顆手雷,輪番扔向空處,一時間,爆炸聲響徹刑場,劇烈的震動,帶著彌漫的硝煙,將肅殺的氣氛烘托到了極致。
一顆顆頭顱被砍下,搭成了一個小京觀。
按照傅忠的設(shè)想,每死一個榆林兵,他恨不得殺十個羌人殉葬。可來自后世的他,終究使不出成吉思汗的手段。要是將高過車輪的人都處死了,到哪里去找這么好的苦力。
返回城里后,看到捉住日渥不基和大祭師的羌人,傅忠?guī)c鄙夷,冷笑地問道:“你們就這樣抓了你們的大王和祭師,他們不是你們的同胞嗎?”
為首的一腔悲憤,把臉憋得通紅,氣憤地說道:“大雪彌天,我們在寒風(fēng)中戰(zhàn)栗的時候,他們坐擁重裘,享受著羊羔美酒,我們算他們的同胞嗎?“
”干旱年成,我們?yōu)樯姹疾?,餓死、累死的時候,他們的稅收半點都不減低,我們算他們的同胞嗎?”
“上了戰(zhàn)場,我們拼死搏殺,得來的財務(wù)九成要交給他們,看著一家老小在饑餓中掙扎,他們的孩子卻吃飽穿暖,幸福的在學(xué)堂里上學(xué),我們算他們的同胞嗎?”
“我們只是他們和平時候的奴隸和戰(zhàn)火之中的炮灰,什么時候做過他們的同胞。漢人將軍,你如果不能兌現(xiàn)你的承諾,我們有死而已?!?p> 一席話震懾了傅忠,這些觀點,他想都沒想過。庶民并非完全無知,只是少了領(lǐng)頭的朱皇上,不敢爆發(fā)而已,為政者不可不察。
他肅容而起,拱手問道:”不知先生怎么稱呼,如何能說出這么深刻的道理?!?p> 領(lǐng)頭的趕緊跪了下來,”我叫往利夏,祖先曾經(jīng)做過李元昊的臣子。家里傳下來幾本書,所以認(rèn)得幾個字。也不敢說懂什么道理,世上萬事,總離不開常識而已。我們羌人不如你們漢人,不能通過科舉做官。我家?guī)状聛?,家道落魄,流落江湖,為奴為狗,不得翻身。?p> 傅忠:”要是讓你統(tǒng)領(lǐng)羌人部落,你準(zhǔn)備怎么做?!?p> 往利夏:”我做斥候時,潛伏在榆林有一段時間了,大人的行政,我深感佩服。如果我為羌人頭領(lǐng),我要舉族加入大明,就為大明有將軍這樣的英雄。至于行政,我看大人原來賜給我們羌人的協(xié)議就很好,我們放牧,漢人種田,然后互通有無。至于將來,我還要鼓勵羌人與漢人通婚,走漢化的道路。“
傅忠頷首,說道:“你有這樣的想法不錯,但你要記住,你們是羌人,有自己的文化和傳統(tǒng),這個不能丟掉。如果可能,最好把你們的文字系統(tǒng)整理出來,這也算我為你們羌人出了把力?!?p> 往利夏感動得熱淚盈眶,能保留被統(tǒng)治民族的傳統(tǒng)和文化,對于統(tǒng)治者萊說,這得有多大的胸懷才能做到。
他叩首說得:“大人就是我們羌人的長生天,我在此折箭為誓,羌人絕不背叛大明,愿世代通好,永為漢人藩籬?!?p> 傅忠淡淡說道:“話都會說,我要看實際效果?!?p> 往利夏:“我并非大言欺人之輩,請將軍看我們的行動吧?!?p> 傅忠:“整治戰(zhàn)爭罪犯,賠償戰(zhàn)爭損失,這是戰(zhàn)爭的慣例。現(xiàn)在,罪犯是整治了,這個賠償我還是要的,不能把繳獲當(dāng)成賠償?!?p> 往利夏:”依大人的意思呢?“
傅忠:”俘虜必須為榆林贖罪,參與建設(shè)新榆林,這點你不會有什么異議吧?!?p> 往利夏:“大人這是把我們當(dāng)人看,我會親自帶頭贖罪的?!?p> 傅忠:“你就不用去了,將散落在各地的羌人好好團結(jié)起來,把畜牧業(yè)搞好,就是對榆林最大的贖罪。畜牧本業(yè),我要抽取一成六的實物。將來交易的時候,也按一成六抽取稅收。你們的行政開支,我會視實際情況部分返還。”
往利夏以為自己聽錯了,從九城減少到一成六,這不是送錢給羌人嗎?“大人是不是說錯了,真的只抽一成六嗎?以前他們抽的可是九成。”
傅忠:“國家大事,豈敢浪言。你們也是人,也要生存?!?p> 往利夏:“那實物也只抽一成六?”
傅忠頷首。
往利夏心想,羌人每家都有幾十上百頭牛馬,羊則更多,一成六的抽取比例,每家出不了幾頭牛羊。天底下哪有這樣的好事,羌人的幸福日子指日可待。
他哽咽說道:“長生天呀,你看到了沒有,我們羌人也有今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