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五章 造紙

　　傅友德看到兒子的信，打起了肚官司，信里有兩件事，他看不明白，這是要做什么。

　　第一件事，有四張圖紙，一個身高兩丈的巨人總成像，外披大紅袍子。另外三張草圖，由頭、軀干和手、腳三部分組成。須得經(jīng)三處不同之地，由高手皮匠縫制而成。最后一張草圖，把前面三種粘合一起。

　　大紅袍子好說，找一家制作精良的成衣縫紉店，推說是為了還愿廟宇，舍的一件衣裳。

　　這個皮人可就不好辦了，要縫制精美，還得保密。光是最后一個皮匠的保密費用，就足夠一家三口過上幾年豐衣足食的日子。還得把他請到家中，做家庭專職裁縫。

　　傅友德主管全軍器械供應，找到軍中人事一打聽，離應天不遠的吳縣，輩輩出皮匠，技藝冠絕大明，他輕車簡從，親赴吳縣，走訪了高橋鄉(xiāng)、三河鄉(xiāng)、百丈鄉(xiāng)、鳳凰鄉(xiāng)等不同村鎮(zhèn)，分成四處，才搞定了這一切。

　　第二件事比較容易，采購蘆葦，江南遍地都是。切割成小段后，用陶罐密封發(fā)酵。至于麥稈、木屑，這在北方就能解決。

　　等到忙完這一切，傅強帶著那些壇壇罐罐，保護著齊泰與黃子澄，不懼風雨，兼程而行?；氐接芰?，已是兩個月過去了。凜冽的北風漸漸消減了它的肆虐，冬天過去，冰雪融化，貧瘠的陜西大地，正等著農(nóng)夫們播種春小麥。

　　一路上，黃子澄嘀嘀咕咕：”到底是公侯之家，在外做官，還由家中帶去這么多的錢財?！?p>　　齊泰：“不要亂猜，沒看見車轍痕跡不深嗎？只怕是古玩字畫之類的東西?！?p>　　見到齊泰和黃子澄，傅忠既沒有見到大賢那樣的驚喜，也沒有委屈忠臣的傲慢，客客氣氣請他們坐下，回頭對田蘊說道：“我從京里為你請來兩個助手，他們都是飽讀詩書的進士，你們?nèi)松塘恳幌?，一起下鄉(xiāng)看看，春耕準備得怎么樣了?！?p>　　這與皇上得交待頗有不同，黃子澄抗聲說道：”皇上是要我們做知府助手的，可沒聽說這種安排?！?p>　　傅忠一笑，淡淡說道：”你們是新科進士，又選了翰林，到榆林來無非是鍍金而已。先從從六品做起，如若不出差錯，我保你們正六品實職回京，哪里委屈了你?！?p>　　“既然皇上看中了你們，好好去做，等春耕完畢，如果沒有什么不適，下面三個大縣隨你們挑選。有了主官一縣政務的經(jīng)驗，對你們將來有好處?！?p>　　官大一級壓死人，傅鐘幾句話，如同一巴掌，頓時扇滅了黃子澄的傲氣。

　　皇上在千里之外，遠水不救近渴，與他翻了臉，吃虧的是自己。就算官司打到朝廷，傅忠是國公之子，與太子關系尤其堅實，能把他怎么著?，F(xiàn)在只能受點委屈，只要當好了臥底，將來什么官當不上。

　　齊泰趕緊轉(zhuǎn)圜，”大人說的是，我們并無從政經(jīng)驗，跟著田大人學習是正途?！?p>　　田蘊不知深淺，心里沾沾自喜，一個舉人，手下兩個進士徒弟，將來有得自己說嘴。

　　有了齊泰的轉(zhuǎn)圜，黃子澄向他投出感謝的一瞥，他到底是高智之士，起身施了一禮，“剛才在下孟浪了。聽說大人欲將榆林治理得海晏河清，物阜民豐。我從一路走來，看到的卻是土地貧瘠，雨水不調(diào)。地里出產(chǎn)有數(shù)，待哺之口無邊，巧婦難為無米之炊呀。不知大人如何措手。”

　　傅忠心里一曬，這是要考究我的大政方針，你夠格嗎？

　　“我只問你一句，學成文武藝，貨與帝王家，這是老生常談，暫且不論。不知你們來榆林，是想為官，還是為民?！?p>　　黃子澄不解，”大人這是何意?！?p>　　傅忠：”要是為官，你們只要安于現(xiàn)狀，好好度過這段鍍金時間，朝廷自然會有封賞?！?p>　　“要是為民，那就要放下身段，與田大人下到地方，潛心滌慮，搞清百姓的困苦與需求。”

　　“我給你們?nèi)耸鞎r間。”

　　齊泰與黃子澄畢竟是青史留名的人物，報效朝廷不假，愛民之心也不是全無，二人起身拱手道：”愿隨田大人下鄉(xiāng)，我們明天就在驛站等侯差遣。“

　　傅忠呵呵笑道：”你們不用住在驛站，府里已經(jīng)給你們安排了住處?！?p>　　這話說到了倆人的心坎里，他們來榆林，既不是為朝廷牧民，也不是下來鍍金，監(jiān)視好了傅忠，就是他們的大功一件。

　　傅忠下派他們，有不得已的苦衷，他有重要的事要做。十天內(nèi)，他必須做出現(xiàn)代紙張。

　　造紙術是我國古代的一項重大發(fā)明，位列四大發(fā)明之一，由漢朝明帝、和帝時期蔡倫發(fā)明。

　　這里真的有必要說說蔡倫，他可是個了不得的人物，出生在荊南四郡之一的桂陽郡耒陽縣（今湖南省縣級市），除了讀書，對冶煉、鑄造，種麻、養(yǎng)蠶等都有深刻的研究。是華南地區(qū)甚至江南地區(qū)第一位走進朝廷，進入皇宮為官的人。

　　元興元年（公元105年），蔡倫向漢和帝獻紙，這種紙被稱為“蔡侯紙。”蔡候紙的主要原料是麻類、樹皮、竹子和稻單。

　　傳統(tǒng)手工紙的制法，有一整套生產(chǎn)工序，不論采用何種原料，抄造何種紙張，基本都是大同小異的步驟。這些主要的生產(chǎn)工序有：泡料、煮料、洗料、曬白、打料、撈紙、榨干、焙紙。

　　經(jīng)過兩千年的發(fā)展，除了原料的改變，工藝過程基本沒變。

　　從蔡倫獻紙，到大明，已有一千多年的時間。中間趙宋朝代，過渡過由青檀皮和燎草為原料，效果好了不少。

　　與后世的紙張比較，蔡侯紙有發(fā)黃、粗糙、紋路稀松的缺點，趙宋紙紋路好點，但顏色發(fā)青暗淡，主要還是原材料的原因，與制造過程無關。

　　直到傅忠前世，定型于蘆葦、麥稈、木屑。這樣的紙張，顏色潔白，紋路細膩，隱隱有種紙張的芳香。

　　前世的縣里，造紙廠是財政主要的來源。他家就住在造紙廠的隔壁，對工藝自然了解，這個過程從未變過。

　　將蘆葦、麥稈、木屑等浸泡后，他把整個加工過程又默默思索一遍。

　　經(jīng)過幾天幾夜目不交睫的反復試驗，看到一張張潔白的紙，滿臉憔悴的傅忠，露出了大功告成的喜悅。

　　他的前世只是個小小的醫(yī)生，從象牙塔里出來，到全國各地漂泊了一番，見世事艱難，就回家鄉(xiāng)進了醫(yī)院?？磻T了各種小人嘴臉，他也懶得社交，可以用很多的愛好來打發(fā)時光。于是琴棋書畫，雕刻樂理，七七八八學了一大堆。門門懂一點，門門都不精。雖無大師功底，‘南華帝君用箋’幾個字，還是刻得像模像樣。

　　傅忠用力壓在紙張上面，然后一一展平，暗花若隱若現(xià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