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伍回 擇玉

　　先生所得錢財伍十文，去往西村，花費廿五文。

　　靠近西村時，天已近黃昏，遠處的礦山正在忙碌，想著叮當聲。村莊盡是土木結(jié)構(gòu)老式房。內(nèi)正熔爐冶煉金銀銅鐵。

　　此處商店皆不作吆喝，只管將商品立于店鋪之內(nèi)，內(nèi)置各種金屬原料與首飾圖紙，美玉，首飾樣品，眼鏡，瓷器，以及各家鎮(zhèn)店之寶。

　　先上尋覓著走進一家專賣玉器之店---璞玉閣。

　　此時一位帶金礦寶玉眼鏡順著寶藍衣裳，金絲綢緞長衫的老先生，慢步邁向前，作一揖“閣下眼光真不錯，本村最擅長的工匠師，雕刻師都在吾閣，甚至還有為皇家打造過禮器的王大師，真正聞名天下，特別是他的鏤空瓷，美輪美奐，先生可隨意逛逛挑選中意寶物?！?p>　　先生望著琳瑯滿目的商品，美玉儼然不少，可囊中羞澀，只好先細細打量一番。

　　閣內(nèi)人略稀少，只怕都是名門望族，少爺公主，個個雍容華貴，富態(tài)萬千，好在店中管事的倒也一視同仁，并沒因為先生衣著普通，而區(qū)別對待。

　　先生心想，這廿五文，如何購得美玉。

　　“有茅房嗎？我先去一趟……”先生如此問道。旁邊聽見的人大都微微一笑。個別沒有禮貌的放聲大笑?！案F酸書生，沒錢兒就別進這個店門兒，還找什么借口上茅房？”

　　管事的也看不下去了，但還是平和的說：“小蘭，領他去茅房?！?p>　　從旁走來一位二八女子。樸素的臉蛋，懵懂帶點冷漠的眼神，一招手：“跟我來吧?！?p>　　先生跟隨侍女，來到了茅房門口。因男女有別，故在遠處指了指?！按颂幖仁敲┓浚瑑?nèi)有竹簡，自取用便是了”。

　　先生謝了句，徑直朝茅房去了。其實吧，是真的內(nèi)急了。畢竟生病了，幾天不得解。今日受針砭之治，緩解許多，便來了廁意。

　　進茅房后，環(huán)境倒也還行，此茅房建于懸崖之上，又時時燃艾草，顧少蚊蟲。

　　先生解手正當時，隔壁投來一布袋，“旁邊小輩，替我保管一時，今日盜此店鎮(zhèn)店之寶，奈何行跡泄露，我將被驗明正身，待我驗明之后，再來此處，你將布袋歸還于我，好處自然不少！”

　　說罷旁邊傳來熙熙攘攘的聲音，“走，早觀爾等賊眉鼠眼，今被店內(nèi)伙計親眼所見爾等盜取寶物，今要驗明爾等，如若確得人臟并獲，將捉拿予官府，自然少不得爾好果子吃?。?！”

　　一幫人將隔壁大漢捉走，于偏室內(nèi)褪去衣物，由店中男丁搜身一遍，身物尋遍，還有醫(yī)家，帶皮手套，上尋口內(nèi)，下尋肛門之內(nèi)。

　　大漢言：“爾等店中伙計若是眼花，冤枉好人，我定上告官府勒令予以賠償?。?！”

　　“自然如此，伙計們給我搜！”一聲令下，扒衣的扒衣，頭發(fā)內(nèi)，口腔內(nèi)，肛門內(nèi)，渾身找遍，甚至強灌適合劑量的瀉藥，與排泄中翻著。

　　唉，半晌之后愣啥也沒找著。管事的問伙計：“確定沒有眼花？”

　　伙計：“我跟你說呀，管家，我倒了八輩子血霉，我也不敢在主家里說謊啊，那廝的確偷走了本店寶物，我是親眼所見啊，只是不知那廝如何使得詭計，將寶物變化去了?！?p>　　管事的給了伙計一巴掌：“混蛋東西，胡說八道些什么呢，這一個大活人在這偷了東西，難道那寶物還會隱身！”

　　“找到了，找到了，管家老爺。”偏室內(nèi)沖進伙計一位?！暗拇_是這大漢所竊，貌似還有一位同伙請管家前去審問?！?p>　　大漢瞬間嚇的冷汗淋漓，心想著：“媽了個巴子，隔壁那小癟三兒真無用，穿他娘的，給我抖露干凈了。不過他估計也會和我一樣被當成同伙吧，哈哈哈，叫他不幫我！”

　　時間回到半晌前，大汗被抓走后，先生如廁完畢后，與小姑娘說：“剛才這廝將一包裹丟于我處，疑是贓物，還望通告一聲！”

　　“好。”女孩子輕輕的說道，隨后手拿包裹，踩著小碎步去大廳里了。

　　一位伙計攔下小姑娘，“小蘭，規(guī)矩呢，忘干凈了！女孩子家家的，小碎步跑那么急干什么！”

　　小蘭有點紅眼了，“我，我就是想，剛才那位公子，把這個交給我，說是隔壁剛才那個盜賊所扔。讓我把這交給管家?！?p>　　伙計一把奪過包裹，“好哇，原是還有一個漏網(wǎng)之魚?！北憧觳奖寂苓M偏室，上報管家了。

　　管家一聽還有同伙，“你們以后切記，此店貴重寶物眾多，腦后都給我多長出一雙眼睛來，定著這些世間的人，什么事都給我瞅仔細了……”

　　此事甚至驚動了老板娘心念。老板娘從樓上閣樓中下來，身穿貂皮，手持煙桿，吞云吐霧后：“一個個怎么管事的呢，管家你也是找到賊人轟出去送給官府不就得了，大廳里吵吵嚷嚷成何體統(tǒng)！扣你百文工錢，手下伙計一人扣十文，趕緊解決掉。該干嘛干嘛去！”

　　此時，一臉無辜的先生也被當作盜賊，正欲押送官府。小蘭在一旁說：“不是的，心姐姐，這位先生是后來的，是由我領去茅房的，看面相不似為非作歹之徒啊，如果他是同伙，就不會將贓物主動送出了。”

　　伙計在一旁，陰陽怪氣回應：“誰知道呢，說不定是同伙行跡敗露被抓，害怕自己被抓，才匆匆將贓物推卸，欲想無罪而逃?！?p>　　大漢也罵道：“好你個老劉，真是大叛徒，東西丟給你拿著走就行了嘛，大不了我被抓他又找不到證據(jù)，大不了我被揍一頓轟出去，但是寶物出去，我倆就能平分呀，你是不是傻?。。俊?p>　　先生欲哭無淚，只得正言說道：“諸天圣賢在此，皇上官府名察，我今若與此賊人伙同一處，與邪道沆瀣一氣，天降五雷轟頂，從重處罰，不得好死?。?！最后我不姓劉，我無名無姓，人人稱我先生。”

　　無論樓上樓下耳所聞此，無不大驚。無名無姓，亦說明無父無母，不知來處。孤自一人，在此盛世只得茍且生存。

　　樓上少爺公主亦說：“唉，只不過，你身無錢財進此樓閣欲何為？不管是否賊人，只怕難以擺脫干系。”

　　小蘭越聽越急了，先生言道：“欲加之罪，何患無辭，身正之人，不懼影斜！在下只因偶感風寒，被醫(yī)家所愈七八，恐有怪異，醫(yī)家特囑我前來購廉玉，不信的話我身有方。”說罷從懷中掏出醫(yī)家開的方子。

　　伙計奪過一看，有名有姓，有醫(yī)家私印。“青云堂-李罡。”

　　隨即叫人尋李醫(yī)家過來。

　　待醫(yī)家過來，“絕無誤，今吾特予先生行針開方，主婦購買美玉一塊，應不是賊人?！?p>　　老板娘心念說：“李醫(yī)家，青云堂，小女子有禮了，貴堂向來言之有據(jù)，行之有理，不因為了此點小事而謊詐于吾璞玉閣，行吧！小先生是我們誤會了，您今日可在此處隨意挑選中意的美玉，算是我們璞玉閣的歉意！”

　　先生心想：“天助我也，嗯，只不過……”回道：“君子愛財，取之有道，我讀書之人，在下心意我領了，玉就不必了吧！”

　　老板娘：“除了這位先生，其余人都散了吧，將那個盜賊捉拿進官府，小先生隨我來！”

　　一眾伙計便派了三人，兩人擒拿住，一人在前引道，上衙門擊鼓，遞狀紙銀兩，報上名號后，囑咐從眾發(fā)落。縣官自然也照做了。“好，將此盜賊，依法論處，押入大牢，囚盡數(shù)月！”

　　縣官心想：“還是璞玉閣辦事有理，十分有理呀……”

　　另一邊，先生隨老板娘進二層：“先生樣貌不凡，心地不俗，素不與俗人打交道，早些年間，我璞玉閣發(fā)家致富之識，偶有老道之人一位，授吾老板識物之術，并囑咐習精業(yè)后，多助正義之士！今日得見先生，正如此言。既然美玉，不動君心，想必是凡物不貴眼，今日被盜之物，也算珍貴，但也只是凡俗中上品，君子之道，值最上品，此二樓皆為聖下下品，望先生走一圈，自有有緣之物，入汝囊中?！?p>　　先生走了一圈，什么反應都沒有。老板娘說：“看來先生品德高尚，請隨我上三樓?！?p>　　“此皆神物，凡俗之人，無緣取之不走，有緣自入囊中，請繞一圈?！毕壬掷@了一圈，還是什么都沒有。

　　老板娘不禁疑惑了起來。心想：“莫非只是俗人罷了？不如再上四樓，不可能吧……”

　　再上四樓，皆是仙品，好似無又似有，有緣得見，無緣不見。老板娘輕輕揮了揮手，示意先生走一圈。然后啥事沒有。

　　老板娘：“看來所有物品，全與先生無緣也，不如……”

　　此時四樓老板冒出來了，“試試頂樓的。”

　　老板娘大驚失色，平常可是他想上去，老板都不讓啊，今日抽哪門子的風？那上面可都是虛空之寶藏，憑這個窮酸書生，不可能的，不可能的。

　　老板娘還是馬上端正儀態(tài)，領先生上了頂樓。心想：“真能得到虛空之物的，不是一國之君，就是河山霸主，或有緣可成真呀！”

　　環(huán)繞，仔仔細細地打量起了先生?？此普媸谴忠聽€褸，平常十分呀。心念，心想“這么熱的天還穿那么厚。哦，他好像病了?！?p>　　于頂樓最后一臺階，老板娘停住了：“小女子心念，只得止步于此，此乃頂樓，盡乃虛空寶藏，得用者不過鳳毛麟角，卻盡為人中龍鳳，望君有感，先生請上步！”此時語氣略帶尊敬，如若真得了一物，那也將成為大人物，只不過大人物哪有那么多呀。

　　先生小心翼慢步上前，腳踩木板，不敢一絲懈怠，生怕摔倒磕碰，都是寶物呀，打死他也賠不起的那種。

　　……

　　一刻鐘后，先生冒著全身大汗下來了。老板娘欣喜的問：“可有中意之物，中意與你？”先生搖搖頭：“有是有，只不過……”

　　“只不過什么？”老板娘大驚失色，“一雙木鐲，二環(huán)相合，上刻南辰北斗，似桃木?！毕壬f把伸出右手。

　　老板娘定睛觀看，發(fā)現(xiàn)啥也沒有?！靶邪桑蹅兿氯グ伞彼X得這個小伙子在騙他。

　　到了四樓，老板問：“得到了什么玩意兒嗎？小先生。”老板娘說：“什么也沒有。但他說得到了一雙木鐲子，你看就在他的右手上?！?p>　　老板也納悶兒了，只是聽說有虛空寶物，但自個也從來沒看過，這些寶物還是皇室交由他們保管，說是有緣人得見就挺好。

　　老板說：“唉，算了算了，小伙子嘛，可能也不怎么老實，拿點碎銀子打發(fā)出去算了，白高興一場……”

　　老板娘從長袖中拿出一包碎銀，“小先生，拿著吧，雖不敵美玉，也感謝你之前的所作所為，不過以后別再撒謊了，騙人是不對的喲～”

　　便讓伙計帶先生走了。

　　老板和老板娘還一直在納悶，到底有沒有？不過他們也看不見，上不去。都是用琉璃罩罩著的。但還是不敢通報給皇室，因為好幾次都是假的。都挨了罵了。

　　此時先生未管許多，婉拒了點碎銀便回了，嘴里還一直嚷嚷著：“總不能讓你們賠了寶物又費錢?！被镉嬁此稽c不認真，便無可奈何讓他走了。

　　天空突然下起了蒙蒙雨，先生躲雨進鐵匠鋪，一個不慎將右手劃破，鮮血直流，沒注意到被木鐲吸收了。正在尋草木灰欲止血，鐵匠大叔也是好心拿了一些早晨燒涼的，“灰不值什么錢，拿一點去吧！”

　　先生作揖：“兄臺感謝了，在下有禮了?！辫F匠大哥說：“讀書人就是文縐縐的，趕緊敷上吧。”

　　先生淡淡一笑，急忙用涼草木灰敷于傷口，從身上撕了布條，纏上了。

　　雨越下越大，看樣子一時半會兒走不了了，鐵匠大哥邀他飲杯茶，候雨停再回，先生也沒婉拒，徑直坐下了。

　　“叮咚～九轉(zhuǎn)為您服務?。?！”

　　原來是喝著喝著睡著了，先生好似在夢中，浮在半空中。突然傳來了奇怪的聲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