沿著從前走過的道路,蕁來到了魔女之森的外圍。崎嶇的道路上滿是凌亂的腳印,蕁見此猶豫了片刻,因為她分明記得這條路就只有她走過,而且森林外的人也不會輕易進(jìn)入森林中來,這些腳印又是從何而來的呢?
蕁有些忌憚這些腳印,她警惕地看了看四周,霧氣朦朧的林間并沒有一個人影。但為了避免危險,蕁最終還是決定遠(yuǎn)離腳印出現(xiàn)的區(qū)域,她選擇了另外一條比較隱蔽的小路離開森林。
另一條路直通森林的東部,蕁要穿過陡峭的山坡然后一直向北前進(jìn)才能抵達(dá)她口中那位朋友所在的村子。道路有些崎嶇,蕁走了一陣子后就有些累了,她選擇了一塊巖石坐下,決定休息片刻后再動身。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了,可林間的霧氣依舊沒有退散的趨勢。大霧使得蕁全身濕漉漉的,她抬起腳后才發(fā)現(xiàn)不知從何時起,她的靴子已經(jīng)沾滿了露水,水滴穿過了布靴的表面,浸濕了內(nèi)部的空間,弄得她的腳掌怪難受的。不過這并沒有攔住蕁繼續(xù)前進(jìn)的步伐,她稍作準(zhǔn)備后拿起了地上的竹籃,繼續(xù)動身了。
滿是露水的林間有股芳草的清香氣味,不過待到蕁向東前進(jìn)了幾百米后,一股淡淡的惡臭味在悄然間飄進(jìn)了她的鼻腔之中。惡臭味雖然很輕微,但和剛才的清香味一對比后,它顯得十分刺鼻與惡心。蕁本以為這是野獸的糞便或是野獸的尸體腐爛后產(chǎn)生的氣味,因此她起初也沒怎么在意。不過又過了一會兒后,這惡臭味不但沒有消散,反而越發(fā)濃烈了起來。這下蕁才意識到了事情的不對勁,魔女之森內(nèi)很少有野獸出沒,就算是見到過的也就只有狼了??墒亲詮膸讉€月前起,蕁再也沒有遇到過狼群,這顯然也不可能是狼群散發(fā)出來的味道。
那么這臭味又是從何而來的呢?再加上蕁之間見過的人類腳印,今天出現(xiàn)的事情實在太匪夷所思了。但蕁還來不及多想,她腳下的地面突然猛地塌陷了下去,伴著斷裂的木板以及草屑,蕁滾落至了一個大坑之中。大坑的深度大約有三米,蕁在落下之時只覺得一陣頭暈?zāi)垦?,接著她的頭部重重地砸在了坑底的地面上。待到腳腕傳來一陣撕裂的痛楚后,她眼前一黑就沒有了意識。
躲在林間的兩名男子也聽見了從大坑內(nèi)傳出來的異響,他們立馬驚醒了過來,隨后起身拍了拍衣服上的露水,連草帽都來不及戴上就趕到了大坑旁。
“是抓到地精了嗎?”這兩人看似是獵戶,其中一人邁著一瘸一拐的步子從后方趕來,見到前方的同伴探出頭看向坑底卻又不回答他后,他有些著急道:“到底是不是地精???村里面的人可都還等著呢。”
另一名獵戶依舊不回話,突然間他見到了掛在坑道旁的外衣殘片。此人將殘片拿起后仔細(xì)觀察了一下,接著他驚愕地看向了坑底并說道:“糟了,好像是個人?!?p> 另一邊,雅來到了蕁先前見到腳印的地方。地上的腳印有大有小,雅并不能分辨哪個是蕁的腳印,但是他可以明確的是此地出現(xiàn)過其他人。
蕁曾今對雅說過她一直獨自一人生活在森林之中,而且就連食物都是依靠外面的人送過來的。雅雖然不清楚蕁為什么會是這樣的生活狀態(tài),但是他的直覺告訴他如果蕁遇到了森林外的人,那就一定不是件好事。想到這里后,雅急忙尋找腳步趕了上去,但是腳步在一處巖石地帶前就消失得無影無蹤,雅不知道蕁究竟向哪個方向走去了,沒有頭緒的他就只能在附近尋找了起來,企圖找到新的線索。
好在的是,雅沒過多久就找到了新的腳印,不過這些腳印并沒有順著剛才的道路走向前方,而是換了一個全新的方向。不得已雅只能跟著這些腳印走向了前方的山坡。
黑壓壓的樹枝遮蔽了山坡上方的天空。雅登上山坡后一不小心撞在了一棵枯萎的樹木上。樹干因為長時間被濕氣侵襲的緣故,表面泛黑的樹皮瞬間脫落了下來,接著就掉了雅一頭。雅抓了抓腦袋抬頭看去,只見一只渾身黑色的類似猴子一樣的生物被綁著腿,正倒掛在枝干下方。
繩索在空中來回晃蕩著,猴子的尸體蕩悠了幾下后停了下來。它瞪大著白色的眼眸,漆黑的面龐正對著雅,就好像在盯著他看著一樣。惡臭的氣味從猴子的口中流出,要不是雅及時向后躲閃,這液體恐怕就要滴落在了他的臉上。
“一只吊死的猴子?”雅如此想著卻發(fā)覺有些可笑,會爬樹的猴子估計都沒想到自己會被吊死在樹上吧?
但是雅現(xiàn)在還在找蕁,他根本就沒有多余的時間浪費在這具猴子的尸體上,他沒多想就繼續(xù)走向了前方。原地已經(jīng)消失了的腳印在山坡上又重新出現(xiàn)了,待到雅來到腳印的盡頭后,他見到了地上的大坑,以及掉落在大坑旁的竹籃子。
雅撿起了竹籃子,他分明記得這籃子是蕁出發(fā)時帶在身旁的,現(xiàn)在籃子掉落在此地就只能說明蕁遇到了危險。雅本以為蕁是失足掉進(jìn)了大坑之中,但是他仔細(xì)看了一遍坑道底部,都沒有發(fā)現(xiàn)蕁的身影。不得已他只能繼續(xù)在四周尋找了起來,最終見到了坑道周圍地面上那拖拉過物體的痕跡。
與此同時,魔女之森東北面的村莊內(nèi),蕁從柴房中迷迷糊糊地醒了過來。
被獵戶拖來村子的路上,蕁的臉龐被灌木叢給劃傷了?;鹄崩钡膫锤写碳ぶn的神經(jīng),她本想呼救卻發(fā)現(xiàn)自己的嘴巴被布團(tuán)給塞上了。
腳腕與后背的疼痛也隨之而來,蕁本想去查看一下傷勢,但是雙手都被捆綁住了的她卻發(fā)現(xiàn)自己動彈不得。柴房外傳來了幾人的交談聲,其中一人用低沉的聲音問道:“今天抓到東西了嗎?”接著是一陣沉默,似乎外面的人也不知道該如何將蕁出現(xiàn)一事匯報給村內(nèi)的其余人。
“是個女人?不是說好的要抓地精嗎?”此聲音響起后,柴房的木門被推開了一條縫隙,蕁同時也看向了門外,她見到了一名身材低矮的男子正瞇著眼睛打量著她。
男子發(fā)現(xiàn)蕁醒來了后就立馬關(guān)上了門,接著他們將談話的地點轉(zhuǎn)移至了距離柴房較遠(yuǎn)的空地上。幾人壓低語氣以蕁聽不見的聲音交談道:“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我們也不知道,就聽見崩的一聲,陷阱就塌了?!?,“所以你們就把她帶來了?現(xiàn)在村子里連一口吃的都沒了,要是再沒有肉我們都得餓死,還多出了一張嘴來?!?p> 這幾句話完畢后,眾人不再說話了。而是再次看了一眼柴房的方向,“大半年顆粒未收,東陵城也不接濟(jì)我們,不然的話我們哪會去那片禁地捕獵?別多想了,磨刀吧?!?p> 說話之人正是剛才那名身材低矮的男子,其余人聽到他這番話后驚愕不已,眾人表現(xiàn)出了一副目瞪口呆的模樣,“難道說,這?”
“不殺她村子里的人就只能餓死,殺了她起碼還能堅持幾天。現(xiàn)在外面可亂著呢,不會有人發(fā)現(xiàn)也不會有人來管的?!?p> 低矮男子繼續(xù)說道,他見眾人有些猶豫后有些惱怒,然后以帶有命令的語氣逼迫他們說:“難道要眼睜睜看著大家餓死嗎?女人不吃肉哪有奶水?孩子也要挨餓。大不了往后的日子我們悼念她一下便是?!?p> 眾人看了看男人又看了看柴房,他們都是普普通通的村民,根本就不敢動手。于是其中有人腦筋一轉(zhuǎn)建議道:“我看那女人長得還算不錯,要不留在村子里得了。獵物每天都能有,可能生孩子的女人下次可不會再這么好運抓到了?!?p> 此人的話還沒說完就遭了低矮男人的一巴掌,男人怒斥道:“獵物?那片森林里面哪還有東西?連一只鳥都見不到。吃地精已經(jīng)是下下策了,你們還抓了這么多天。趕快動手吧,就算留著她在村里也只有餓死的份。”
村民們沉默了許久,他們也明白男人說的是對的。這段日子來,魔女之森內(nèi)就連地精都不見了蹤影,他們想要抓到獵物簡直就是大海撈針,沒辦法眾人只能聽從了男人,提著刀去磨刀了。
屠戶家中傳出來的磨刀聲十分刺耳,村內(nèi)的居民們將小孩拉入屋子中關(guān)上了門,就好像這樣做后他們就與外界不相干了一樣。不過吃肉的終究還是他們,即便他們并沒有親自動手,他們依舊滿身罪孽。
家家戶戶緊閉門窗,大人跪倒在家中的神龕前乞求著上天的庇佑,并感激著神明賜予給他們這微不足道的恩賜。
磨刀聲同樣也傳到了蕁的耳朵里。蕁瑟瑟發(fā)抖地蹲坐在角落內(nèi),但是和之前一樣的,不管她如何使勁都無法掙脫繩子的束縛。沉重的呼吸聲就只有屠戶自己聽得見,他終究還是跨過了清白與罪孽之間的鴻溝,提著刀推開了柴房的木門。
“對不起,對不起?!痹谕献е?,蕁只是聽見了屠戶這么道歉著,她沒有機(jī)會說話只能被硬生生地拖到了村子的空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