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孑夢

六十七章 僅存的善良

孑夢 佩劍小熊貓 3517 2023-01-06 10:00:00

  雨聲在黑暗之中淅淅瀝瀝地響起著。再次來到此地的她睜開了雙眼。她蹲著身子,見到了那綻放在她面前的花朵。那沾滿了露水的白色花蕾在風中微微搖曳著。借著幽藍的光芒,它的花瓣亮起了一圈熒光閃閃的藍色光圈。

  花瓣上的露水慢慢凝聚在了一起,露水順勢滴落向了地面?!暗未稹币宦?,時鐘開始轉(zhuǎn)動了。想要留在當下的她不得不離開原地,哪怕她一直祈求著時間可以永遠停止,好讓她能夠永遠留在這個安逸的角落。

  泥沼上那微薄的水潭產(chǎn)生了裂痕,宛如蜘蛛網(wǎng)的碎裂痕跡慢慢延申向了四面八方,直到它們徹底消失在了光芒無法抵達的黑暗之中。

  帶著些許鏡面中的景象,露水迸發(fā)到了半空中。就在她的面前,那些碎片內(nèi)的景象還在流動著。即使它們已經(jīng)四分五裂,可在時間的推動下,事情并沒有暫停。

  她伸出手想要抓住它們,但指尖還未觸到碎片,它們就化為了粉末飛走了。最后剩下的只有一片白茫茫的世界。

  “下雪了呢?!彼f道。

  她接住了空中落下的雪花,那晶瑩剔透的冰雪在碰到她手掌的那一刻徹底灰飛煙滅,正如同她的命運一般,就是在這樣的下雪天里,命運與她的夢想徹底分道揚鑣了。

  她看到那茫茫的雪地上,出現(xiàn)了高樓,出現(xiàn)了人群。屋子前掛滿了燈籠。煙囪上冒著白煙,賣冰糖葫蘆的人吆喝著走過了大街。

  雪地上留下了一個個腳印,可沒有一個是她的。

  自己當時在哪呢?或許是在城門口的馬廄前吧。

  場景一轉(zhuǎn),來到了她想要來到,卻又害怕來到的地方。在馬廄前,她見到了那名長得高高大大的男孩,還有她自己。

  “你怎么找到這里來的?”那時的她問道,雖然她的口中滿是不解和排斥,但其實心里卻洋溢著幸福。

  對方伸手幫她整理了一下帶有毛絨的大衣領(lǐng)口,他“嘿嘿”一笑,“我四處打聽才知道你那年搬家后就來了這里。放心吧,這次我爸媽也搬來這里了,所以以后我們就又是鄰居了?!?p>  “叔叔阿姨也來了?”她雙手叉腰表現(xiàn)出了一副疑惑的神情,“不會是你騙我的吧?明明呆在王城可比這里來的好?!?p>  面前的男生依舊傻笑著,這么多年沒見了,他原本想著兩人相見一定會有很多話可以說,但是實際上,見到對方后除了開心就還是開心,說話什么的,根本就已經(jīng)不重要了,或者說,沒有他想象中那么重要了。

  “可我該回去了?!彼f道,“出來太久,爸爸會擔心的?!?p>  “這樣嗎?”男生抓了抓頭突然不知道該如何向她告別了,于是他下意識地問道:“那你這幾天還會出來嗎?”

  “那我怎么知道明天的事情呢?”她反問了男生一句,這下弄得對方不知道該說什么比較好了??伤植蝗绦囊妼Ψ奖憩F(xiàn)出這樣一副失落的神情,于是她補充了一句,“要是我能出來的話,我就到城門口,你來這里找我就好了。”

  男生聽后再次露出了喜悅的神情,他使勁一點頭,“那么就這樣說定了!”他說著伸手在嘴前呼了一口熱氣,接著捂在了她的臉頰上。

  “喂喂喂,那邊的那兩個,你們在城門口一直呆著,想要干什么呢?”

  不遠處傳來了男人的呵斥聲,兩人朝著那邊看去,巡邏兵正朝著他們走來。其中一人仔細打量了一眼男生,接著他警惕地問道:“以前從來沒見過你,你是哪一圈的?”

  男生表現(xiàn)出了十分謹慎的模樣,他知道他們一家才剛剛來這里,還是要對外人禮貌一點比較好。

  “我,最外圈。前幾天我們家才從王城搬來。”

  “哦?是這樣嗎?”士兵說著再次看了看男生,接著他們又看了看她。隨后他們說道:“沒什么事情就快點進城去,風暴就要來了,城門要關(guān)了?!?p>  兩人聽后趕忙進入了城內(nèi)??删驮谒麄兎祷亟值赖穆飞希麄冇龅搅四敲凶雒肤斈沟哪凶?。那人穿著大衣,帶著家丁正在街上閑逛著。路人生怕會有不好的事情發(fā)生在他們身上,于是在見到梅魯涅斯時,這些人全部都避讓到了遠處。

  梅魯涅斯掃了一眼空蕩蕩的街道,他眼里滿是不屑的神色,“嘁,這群鄉(xiāng)巴佬,最外圈就是這副樣子的嗎?破破爛爛的,甚至還不如個廁所。”他說著發(fā)現(xiàn)了她。

  “哎?這不是?”梅魯涅斯走向了她,他一邊走著一邊昂起頭表現(xiàn)出了一副高高在上的樣子,“喂!你怎么在外面?現(xiàn)在大家都在忙著布置大廳呢?!?p>  她不敢反抗一句,就戰(zhàn)在原地看著梅魯涅斯的到來,可這也不是個辦法,她知道自己必須得解釋些什么。

  “我,我來外面看看?!?p>  “來看看?有得到過準許嗎?你可是我的人,就算要出來也必須得到我的同意,明白嗎?”梅魯涅斯說著注意到了她身旁的男生,他瞄了此人一眼,隨后問道:“這人,是誰?”

  “他是我的朋友,少主殿下。”

  “閃開,我沒問你?!泵肤斈勾直┑赝崎_了她,他來來回回打量了男生好多眼,隨后譏諷道:“這么冷的天穿成這樣,是想要去做什么呢?等下,你是巴倫西亞人?小偷嗎?”

  男生聽后不禁摸了摸自己的耳朵,確實和梅魯涅斯說的一樣,他是巴倫西亞人。而且他穿著破舊的大衣,那是他媽媽前幾天剛給他縫制出來的,自然沒有梅魯涅斯身上的衣服華貴。

  男生或許還沒有意識到事情的嚴重性,畢竟任何一名正常人都意識不到。自己只是站在大街上,正巧遇到了這位富家子弟,能出什么事情。但她明白,于是她立馬幫助男生辯解道:“不是的,他是我朋友,我爸爸也認識他?!?p>  “我說他是小偷,他就是小偷!”

  梅魯涅斯顯然來勁了,畢竟他從未見過她會如此明目張膽地否定自己,而且還是在一名陌生人面前,這可太丟面子了。

  “衛(wèi)兵,把他給我抓起來!”梅魯涅斯喊道。隨著他的命令,城門口的士兵立馬趕到了現(xiàn)場,他們不分青紅皂白就將男生按倒在了地上??粗巳吮粔涸诒鶝龃坦堑难┑厣?,梅魯涅斯得意極了,他大笑了起來,“你只能和我玩,聽到?jīng)]?”

  她不得不答應(yīng)了梅魯涅斯的要求,因為她以為只要先臣服了梅魯涅斯,過一天這人就會將今天的事情給忘了的。于是她向?qū)Ψ綉┣蟮溃骸拔掖饝?yīng)你,你放了他吧?!?p>  “行了行了,你們放了他吧?!泵肤斈拐f著看向了氣喘吁吁的男生,“好了,你可以滾了?!?p>  可男生血氣方剛的,哪能受得了這種委屈,他在士兵松手后便立馬起身一拳打在了梅魯涅斯的臉上。對方捂著鼻子向后退了幾步,隨后雪白的地面上慢慢映出了淡淡的紅色。是那么的刺眼。

  梅魯涅斯抹了抹鼻子,他推開了身邊的家丁和趕上來的衛(wèi)兵,不知為何,他更加得意地笑了起來,“我等這種機會很久了!”

  她開始幫助男生向梅魯涅斯道歉,可對方根本就沒有理會她。就這樣,男生被士兵押著帶去了中城區(qū)。

  是的,男生被關(guān)進了監(jiān)獄里,就像是很久很久以前那樣。命運雖說是偶然的,但也是必然的。所有的線路重疊到了一起,即使它們花里胡哨的各有各的形態(tài),但總體形狀和扭曲的弧度,方向都是相同的。正如當時的我。

  我看到了那個時候的自己,還有我的家人。他們都被關(guān)押在了監(jiān)獄塔之中。那是好幾個世界前的事情了,但我依舊記憶猶新。莫須有的罪名,需要所愛之人來為其“贖罪”的罪名。

  他們?nèi)勘谎荷狭私g首架,普通人的性命就是如此的一文不值。直到我也是一樣,被毫不留情地殺死在了荒郊野外。

  黑紫色的湮滅越來越大了,里面的每一粒黃沙都有我這樣的人的影子。如果這個世界上真的有神明,神明真的愛人,為何不去阻止他們呢?顯然,在神明的眼中,我與眾人一樣一文不值。

  男生的家人為其“贖罪”了,可是他們能有什么錯呢?一位父親剛來到一片新的地方,本想過年后找到一份安穩(wěn)的工作。一位母親在家還在煮著肉湯,等著丈夫與孩子回家,但迎接他們的都是生離死別的悲慘。

  我要打碎這一切。

  她以為她的求情會帶來機會的,可她的“贖罪”沒有任何作用,因為男生本就無罪。她跟著梅魯涅斯前往了城中心的方向,那時還很單純的她并不知道這究竟會有什么后果。

  她獨自一人站在雪地里,看著這過往,她想要去叫住那個曾經(jīng)的自己。但是暴風雪來臨了,她踏出的腳步被積雪覆蓋,漸漸地大雪從膝蓋淹沒到了她的脖子,她只能眼睜睜地看著眼前曾經(jīng)的自己越走越遠的身影,最后她被徹底覆蓋了。

  溫熱的房間內(nèi),柴火在壁爐中燃燒著,她蜷縮著身子從剛才的寒意中恢復(fù)過來了些許的神智。睜開眼看向房間內(nèi)部,她見到了一片灰蒙蒙的景象,就連火焰也是灰色的。

  “那個人,我可以放了他?!泵肤斈棺诜块g內(nèi)的圓桌旁,即使他的身上涂滿了香料,但香味依舊掩蓋不住他的丑惡,“你明白的?!?p>  “別癡心妄想了,你這令人作嘔的東西。”她從床上坐起,隨后一把捏住了那人的脖子,“趕緊給我滾!”

  明明只是為了救他,卻一步又一步地偏離了原來的軌跡,“一定要找到他?!眱?nèi)心深處響起了她自己的聲音,那是她唯一想要抓住的幸福。

  梅魯涅斯從她的手中消失了,噩夢化為了滿地的泥沼,將那白雪吞沒,她回過神,發(fā)現(xiàn)自己正墜入于一片沼澤之中,不管她怎么努力,都無法掙脫她。

  遠方枯死的古樹睜開了數(shù)不盡的白色眼球,從上空往下看去,在這圓盤之上,泥沼不只是在吞沒她一人,周圍還有許許多多的可憐人,我認出了部分人的面孔,其中有緹婭,有葉環(huán),有葉蕁。當然還有沙朗德與諾伽,以及我自己。

  最后是本章的她,苓。

  夢境漸漸復(fù)蘇,所有的碎片再次出現(xiàn)并重新組合到了一起,在這之中,沒有人注意到那朵無名的白色花蕾,她依舊孤單地在風中搖擺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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