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師父您聽我說

　　這一夜，弱兒竟然在逐漸的退熱！

　　老人不由欣喜，在林中小心翼翼的趕路，怕顛簸驚醒他，怕寒氣進入轎子涼到他。

　　如此慢慢吞吞，竟一夜也沒有出山。不過這時候卻不急了，退熱了就什么都好說。

　　天光漸漸亮了起來，霧氣卻愈發(fā)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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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還沒睜眼，姜振廷就感到頭痛乏力，連世界都在微微搖晃。

　　看來還在救護車上，原來自己還沒死，想到之前自己那些想法，不由有些好笑。

　　心里暗罵自己沒出息，不過是昏迷而已，想些什么今生來世的，自己嚇自己。

　　只是有些奇怪，周圍竟如此安靜？睜開眼睛，不由“咦”一聲。

　　“弱兒，你醒了？”

　　“弱兒？”姜振廷打量著眼前，當前竟是一副布簾，左右是......席子？

　　再看身上，包裹的是厚厚的被子，身下也鋪著厚褥子，不過依身體的感覺來說，竟似乎是一張?zhí)梢危?p>　　狠狠晃了晃腦袋，心中一陣恍惚。這是啥？躺椅改編的，呃，轎子？

　　我這是腦子被打壞了......

　　恍惚間，感覺晃動停止了，隨著輕輕一頓轎子落了地。

　　緊接著布簾被掀開，一張老臉帶著欣喜出現(xiàn)在眼前。

　　“弱兒，你醒了！”

　　姜振廷看著眼前的老臉，心中矛盾感大起。

　　花白的須發(fā)、臉上的皺紋分明述說著“這是老人”，可紅潤的臉色和澈亮的眼眸卻仿佛大聲抗議“老子年輕著呢”。

　　且越看越熟悉，越看越頭痛......不由閉上眼睛，微微一聲呼痛。

　　“弱兒？”老人緊張的伸手觸了觸姜振廷的額頭，喜道：“不熱了！好！好！弱兒你可是頭還痛？”

　　“無妨的，一會兒為師使個安神術(shù)你再小憩片刻就當不痛了?！?p>　　姜振廷腦中已是開了鍋，關(guān)于老人的各種記憶紛紛涌起。

　　猶如無數(shù)個電影片段同時在腦中放映，一時紛亂不堪。

　　心中大喊停停停，掙扎著睜開眼睛。

　　睜開眼，頭痛稍減，對老人的熟悉感卻越來越強，心里漸漸清晰，這是養(yǎng)育了自己十余年的“師父”。

　　自己甚至連“一個頭磕地上”的流程都沒有，是生下來不久，父母自覺救不活、養(yǎng)不大，襁褓里就送給了云游的修者，被養(yǎng)育至今。

　　姓都莫得一個，只有個乳名“弱兒”。

　　試探著喚了一聲：“師父？我這是......”

　　老人關(guān)切道：“醒了？頭痛是嗎？可還昏沉？餓不餓？渴不渴？”

　　姜振廷回道：“頭不昏沉，只是痛。餓......能來點粥嗎？”

　　老人喜道：“不昏沉好，餓了好，喝粥好?！?p>　　將要起身，又停住伸手搭腕片刻，欣慰道“確實穩(wěn)住了”，方才起身離去。

　　姜振廷想要起身出轎子，只是身上乏力，折騰好一會兒才成功。

　　在外頭打量，自己坐的竟真的是用席子圍起來的躺椅。

　　心中念頭泛起，曉得是自己突然高熱昏聵，以師父的醫(yī)術(shù)竟不能維持，這是背著自己奔向大集城……

　　正思量間，身后傳來老人聲音；“山里涼，把襖子披上。”

　　披上襖子，見老人已握著個竹筒走了回來，邊走邊說道：“不必著急，很快粥便好了。”

　　姜振廷笑道：“不急不急，火還沒生好我急什么......”

　　話還沒說完，驚的瞪大了眼睛。

　　老人哪里是握著竹筒，分明是竹筒浮在手上，青色火焰炙烤著竹筒，說話間已有熱氣騰起。

　　老人見弱兒盯著竹筒，笑道：“原本可以直接加熱的，想著這樣煮出來會更爽口些。這便好了?！?p>　　眼中卻藏著疑惑，弱兒是在驚訝什么？為什么會覺得火沒生好？

　　果然竹筒里響起咕嚕嚕的氣泡聲，是已然熟了。

　　老人伸手在筒口一揮，便聽得咕嚕聲消失，只有微微的熱氣還在。

　　伸手遞給弱兒，道：“喏，我說很快便是很快?！?p>　　伸手接過，淺嘗一口，覺得略有些燙，不過在這陰涼的林間喝起來卻是正好，再喝時又有竹子的清香襲來。

　　于是一口緊接著一口，便將筒里粥喝個干凈，只覺得渾身暖和，脫口道：“爽！”

　　話音剛落，便覺得不對，抬頭看去，見老人果然笑盈盈看著他，一雙眸子如水般清亮。

　　這老人一看就不好糊弄，也不知自己“換了個人”，老人知道后會怎么處置自己。

　　不由輕嘆一聲道：“師父，您聽我說......”

　　老人負手而立，頷首不語，花白的長胡子隨風而動。

　　姜振廷略略斟酌，開口道：“我做了一場大夢。”

　　老人接口道：“正當如此。昨日晌間你愈發(fā)昏聵，我恐你壞了神志，給你施了安神術(shù)，你當有一場清夢?！?p>　　姜振廷搖搖頭：“不是一場清夢，是一場大夢，三十五年那么大！”

　　老人終于變了顏色：“當真？！”

　　姜振廷：“當真！”

　　老人：“三十五年？”

　　姜振廷：“三十五年！”

　　老人緊盯著姜振廷雙眼，篤定道：“怎么可能！吾行醫(yī)數(shù)十載，驚厥、昏聵、不眠......”

　　“吾用過安神術(shù)不下萬次，給你也用過不知多少次，從未有......”

　　話未說完，已不見了篤定，只因弱兒的眼神的真誠。

　　自己在這濁世混了幾百年，不知見過多少人，心中已知對方并非在誑語。

　　沉思良久，方才開口：“大夢之說，早有聽聞，不過有此言者皆無法自圓其說，因此被世人定為妄語，你可愿說與我聽？”

　　姜振廷：“這不叫事兒......咳咳，理應(yīng)如此?！?p>　　不知不覺間，姜振廷竟有了些孩童的心境，舉止?jié)u漸活潑。

　　“夢里的星球叫藍星，上面有二百來個國家，我出生在一個大國......”

　　工作多年不知有過多少次講話，練得嘴比腦子都快。

　　像這樣沒邊沒沿的回憶青春，那就更不在話下了。

　　語速那叫一個快，感情那叫一個真，直講到日頭高起、老人眼神發(fā)直才停了下來。

　　姜振廷：“您問我修行啊，那個世界也有修行，我給您背個《道德經(jīng)》吧！”

　　“這個我跟您說，那叫一個厲害，多厲害你知道嗎，祖宗級！”

　　見老人眼神活泛回來，姜振廷滿意的點點頭。

　　演講者最重要的是什么？節(jié)奏！把人眼睛講直了那可不行！

　　看著老人充滿求知欲的眼神，姜振廷輕咳一下，端形正聲以示尊重。

　　“道可道，非常道；名可名，非常名，啊，內(nèi)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