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山鳥飛絕,萬徑人蹤滅。
接連幾日大雪,今日方停,積雪少的地方已經(jīng)沒過了小腿,多的地方已能將整個人都吞沒。
這世界被寒冷填滿,已容不下一絲溫暖。
今日更是寒冷異常,這寒冷的天氣似乎是一種宣誓,但凡有人敢走出溫暖的屋子,便立刻凍斃風中。
然而這雪地上卻出現(xiàn)一串腳印來,從破舊的草屋門口一直延伸到很遠的地方。
想不到在這滴水成冰的天氣里竟還有人在外跋涉。
這腳印的盡頭,是個十三歲左右的少年,身形瘦弱卻生的極為英俊。
此刻這少年正在雪地上艱難跋涉著,似乎沒有想停下來。
這少年名叫張陌,草灘村的孤兒,為村子里的富戶放牧,換些殘羹剩飯勉強度日。
這幾日的大雪,山上的羊群走丟了,他要獨自去找回來。
這腳印的出現(xiàn)似乎違逆了寒冷的旨意,曠野里竟刮起風來,吹在臉上直如刀割一般。
他把滿是破洞且殘缺不全的羊皮襖裹緊一下。
這衣服破舊不堪,若不是穿在身上,很難讓人相信這堆破爛竟是一件衣服。
他腳上踩著一雙草鞋,雙腿已凍得麻木,雙腳凍得紅腫每走一步便刀割一般疼痛。
但眼神卻滿是堅韌,這眼神很容易讓人聯(lián)想起巖石來,他的眼神便如花崗巖一般堅韌。
他朝手心呵了一口氣,這氣息還未達掌中,已變成了一層薄霜,這寒冷的天氣似乎容不得一絲溫暖。
山野深處,到處銀裝素裹,這雪景竟美不勝收。
然而他顧不得欣賞,朱門酒肉臭路有凍死骨,雪景向來只留給廣廈內手捧暖爐的富人欣賞。
他一個為人放牧的孤兒,雪是他的敵人,讓他皮開肉綻,面如刀割。
他環(huán)顧四周,哪里有羊群的影子。
他像一匹孤狼在風雪中跋涉著,他今日必須要找到羊群,不然等待他的便是無休止的鞭打和饑餓。
一個孤兒在世人眼里甚至不如一頭羊有價值。
也不知走了多久,先前熟悉的景象忽地消失了,風抹去了身后的腳印,也抹去了返回的可能。
前途濃霧彌漫,不知南北。
他自小在這山間奔走放牧,路徑早已熟記于心,可今日卻無論如何也尋不到歸途,往日熟悉的一切都消失不見了。
他皺起了眉頭,這該死的積雪把一切熟悉的景象全部抹掉了。
他已經(jīng)嘗試找了好幾次路,但都以失敗告終。
在這曠野里白白耗費了好幾個時辰,風吹的他更加寒冷了。
他腹中饑渴,捏了一塊雪在口中咀嚼,冰冷的雪水順著喉嚨灌入腹中,不由得打了一個寒顫。
他轉來轉去每次又回到了原地。他想起老人的話,這種狀況稱之為鬼打墻。
乃是被鬼物迷了眼睛,人讓在原地兜圈子,無論如何也走不出去。
他自小在這曠野里行走,這些傳說自是不怕的。
相比于鬼怪傳說,此時他更怕這陡然飄起的冷風。
據(jù)以往的經(jīng)驗,他知道在這樣的風里,身體上的熱量喪失很快,若是如此耗費下去,要不了多久他便會凍斃在這里。
他環(huán)顧四周,在一顆古松下尋到一個背風的洞穴,便迫不及待地鉆了進去。
天實在太冷了,這洞穴雖也好不到哪里,但是相比于曠野,卻是溫暖了不少的。
張陌合了合衣服,倚著洞壁躺下,他自小是個孤兒,露宿在荒郊野外實在司空見慣的事。
也許是走的累了,他在這洞穴里睡了過去。
也不知過了多久,隱約間傳來一聲虎嘯。
張陌驀然驚醒,警惕地看向洞外,雪竟又飄落了起來。
然而雪地上干干凈凈,沒有動物行走的腳印。
連自己之前留下的腳印也被雪覆蓋了,他屏住呼吸仔細聽著,除了倏倏落雪的聲響,再也沒有別的聲音了。
“莫不是在做夢吧?!彼牡?。
正在這時天空中忽地劃過一道紅色的流光,張陌還沒來的及看仔細,腳下的地面卻震動起來,似乎有一股巨大力量將要從地面沖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