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往昔之影（下）

　　8個小時前，夜晚的北大陸。

　　北地是冬天永不結(jié)束的地方，詩歌、凜冬和死亡是這片土地上逃不開的三樣?xùn)|西。

　　此時夜幕群星璀璨，十幾個男女圍繞著篝火，高歌著起舞。篝火在凌冽的夜風(fēng)下?lián)u曳狂舞，旁邊是銀白色巨龍的尸體。

　　霜雪下的英雄們正在為剛剛洗劫了一只壯年白龍的巢穴而慶賀。

　　在之前的戰(zhàn)斗中，讓他們深感意外的是，這只白龍居然被地獄氣息浸染，具有了煉獄血脈，使得本該畏懼火焰的白龍有了火焰抗力。

　　英雄們的首領(lǐng)，北地詩人，臉朝著搖曳的火光，銀發(fā)下俊美的面容映著身前閃爍的光。

　　然后，詩人開始講述這個冬夜的故事——

　　圣武士亞倫·坎蒂隆的故事。

　　“這只白龍被地獄之血污染并不讓我感到意外，畢竟這片土地過去本就屬于魔鬼。

　　“在我們今天所站的地方，曾經(jīng)有一座城市，地獄魔鬼建造和控制的城市。

　　“魔鬼完全主宰了這座凜冬中的城市，在城市中傳授痛苦、嫉妒、秩序、穢惡和紛爭，以保證其有污點的靈魂能夠保持在【守序邪惡】陣營。每一個嬰兒在出生發(fā)出第一聲啼哭時，他或她的靈魂就已被判為給某位地獄的大魔鬼。

　　“在一千年里，源源不斷的靈魂從這座城市被輸送往地獄，

　　“直到又一個新生兒在這座罪惡的城市降生，

　　“未來的自由圣武士，亞倫·坎蒂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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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千層都市、世界最大魔法塔虹堡的第666層，活死人之城，亡魂街。

　　虹堡的這一層是完全是由不死者組成的社區(qū)，生與死之間的界限在這里變得模糊。

　　死去千年的幽魂女士在廣場上舞蹈，其在10個世紀里練就的舞姿具有任何在世的人類都難以比擬的優(yōu)雅······

　　能控制自己理智的食尸鬼和亡民一同聚在酒館中暢飲；開啟了靈智的小骷髏，因為聽了恐怖故事而躲在被窩里瑟瑟發(fā)抖······

　　打著太陽傘的血族在路上和朋友抱怨?jié)q價的代償紅色飲料，痛罵自己的上司簡直是個吸血鬼······

　　在角落的“往昔之影“酒館里，幽魂調(diào)酒師秋正在和自己的客人講述幾個世紀前的見聞。

　　今天，調(diào)酒師面前的客人是一位披著簡樸的白色亞麻布衣的女孩，皮膚蒼白不似活人，自稱是侍奉亡語少女的死亡領(lǐng)域牧師——

　　幽魂調(diào)酒師運起幽魂的心靈遙控能力，將美酒送到了白布衣女孩的面前，講起了幾個世紀之前的故事：

　　在那個時代，幽魂哪怕完整保留生前的一切人格，仍舊沒有公民權(quán)，更無法繼承財產(chǎn)。而縱然是能夠控制自己理智，不帶惡意的亡靈，仍被大眾視為是應(yīng)該被抹殺的對象。

　　死靈術(shù)被幾乎所有城市和鄉(xiāng)村視為禁忌，尤其是喚起不死生物的那些。

　　領(lǐng)主寧愿讓農(nóng)奴以早亡為代價承受日復(fù)一日的體力勞動摧殘，也不愿意讓無意識的骷髏去勞作。

　　彼時，用于偵測生物陣營的法術(shù)還能完美運轉(zhuǎn)。但即使是用經(jīng)過死者同意取得的遺骸喚起骷髏，次數(shù)多了，一樣會在【九宮格陣營】中偏斜到邪惡陣營，暴露為【偵測邪惡】法術(shù)中鮮明的紅光。相比操控活人意志的法術(shù)，操控尸體的法術(shù)更被宇宙認為是一種罪惡。

　　“然后我見到了他，黑暗學(xué)徒、死靈法師，艾。

　　“他是我見過的最善良最純潔的孩子，簡直就像是一位天使，會為了事不關(guān)己的陌生人甘愿承受風(fēng)險。

　　“他改良了制造不死生物法術(shù)的細節(jié)，消除了所有亡靈泄露負能量導(dǎo)致災(zāi)害的可能性。

　　“但即便如此，因為制造了太多不死生物，艾也只能勉強維持在中立陣營。哪怕這個瘦削可愛的孩子，實際上是在用無心智的骷髏仆從，去拯救沽名釣譽的英雄不愿意去拯救的人。

　　“我詢問艾，這值得嗎？宇宙評判是非準則的準繩是否有其不公之處。

　　“他用描述理所當然事物的語氣告訴我，所謂【九宮格陣營】，是世界對人的行為所打上的標簽，不過是蘋果落地一樣的自然規(guī)律。

　　“擁有某一陣營的人，不是因為他們處于什么陣營而去做什么事，而是因為他們?nèi)プ鱿嘈抛约涸撟龅氖虏艜@現(xiàn)出對應(yīng)的陣營。恰如，行善者不該是為了讓自己在被法術(shù)偵測更好看才去行善。

　　“最重要的是，宇宙的意志，也不比任何一個渺小的凡人更有資格評價是非對錯。

　　“今天，用魔法偵測陣營變得愈發(fā)困難，而只是用死靈法術(shù)創(chuàng)造不死生物不再被【九宮格陣營】判定為一種邪惡行為，不會導(dǎo)致陣營善惡軸的偏斜。我不知道這是什么原因造成的。

　　“可惜的是，在我認識艾不到一年后，就得悉了他的死訊——他死于神孽枯萎者的復(fù)蘇，血肉和靈魂都一并被吞噬，停留在最美麗的年華。

　　“真想讓他看看今天的星穹王國啊，一個骷髏被用于打掃人行道，幽魂能夠參與投票，而亡民和吸血鬼可以行走在大街上的時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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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夏伯倫的眼前，[閃電列車]窗玻璃外的倒影，終于又變回了今天的自己。

　　向智慧古樹述說的精靈德魯伊小姐消失了。大口飲著朗姆酒的海盜消失了。拔出圣劍的自由圣武士消失。瘦削到似乎會被風(fēng)吹倒的死靈學(xué)徒消失了。

　　“哎，假如他們都曾存在過多好啊?！?p>　　——這樣的念頭在夏伯倫的腦海中一閃而逝，就消失得無影無蹤，像是鹽融入了水里似的。

　　現(xiàn)在的他，還是那位亙古之光的太陽牧師。

　　夏伯倫沒有繼續(xù)回憶自己曾經(jīng)在《Nightfall》游戲中扮演的角色。

　　他和默拉所乘坐的不是一輛普通的[閃電列車]，而是一個尚待收容的異常項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