奧術(shù)魔人曾盤踞在夏國北境流云城，趕赴上京之前，特地到這座熟悉又陌生的城池走了一遭。
熟悉的魔國建筑已徹底不見蹤影，鱗次櫛比的人族磚石木樓，與過往記憶有相當大的出入。
他幻化成了人形，走在大街上，沒人注意這個樣貌普通的年輕人。
玄停在一個賣油紙傘的攤位前邊，問道：“傘怎么賣？”
“十文一把?！辟u油紙傘的老漢和善回答。
玄挑了把淡藍色紙傘，掏出預(yù)先換好的夏國銅幣，點出十枚放在攤位上。
老漢笑吟吟收下銅錢，目送玄離開。
此時正值大晴天晌午，玄打著一把油紙傘，不顧旁人看他的異樣眼光，徑直離開了流云城。
城還是那座城，只是已和他沒了半點聯(lián)系。
人世間的事本就如此。
美好的過去留在回憶里，比沉溺其中要體面得多。
玄離開流云城，回頭望了一眼城門上方的篆字，比以往任何時候都更清晰地認識到這座城，已經(jīng)和他沒有任何聯(lián)系。
收起油紙傘，將其收進魔袋，留作過往歲月最后的紀念。
日后再受邀來到人族疆域，他也不會再來此地。
土遁術(shù)開啟，轉(zhuǎn)瞬間來至上京以南百里的傳送點。
一條寬敞官道，兩側(cè)樹葉金黃。
秋風拂過，發(fā)出一陣愜意的沙沙聲響。
相較于粗魯野蠻的尋常魔族，玄更通人性，也喜歡享受生活中的細節(jié)，不然他也不會特地去一趟流云城，懷念過去的歲月。
百里路對常人來說，不算遠但也絕對不近。
玄只用了一刻鐘，就來到上京城巍峨的城墻之下。
曾幾何時，這里是魔國的首腦，轉(zhuǎn)生魔王蕭胤坐鎮(zhèn)四方的所在。
那就像一場注定醒來的夢。
想起當年的往事，有個人注定繞不過去。
玄心中懼怕那個代號為惡的男人，但是不知為何，闊別多年之后，很想和他當面聊聊。
可惜這次前往通天閣，見到的只有夏國人皇蕭漢，并沒有牧云的蹤跡。
“牧先生現(xiàn)在何處？”玄忍不住問。
蕭漢上次在通天閣，接待的是蜀山長老馮天道。
此番來到這里，會見的是極寒冰原的魔族。
跨度之大，對蕭漢來說卻是不值一提。
“牧先生來無影去無蹤，而且酷愛自由閑散，去了哪里可不會向我報備?！?p> “我還以為您知道得比我多?！碑吘鼓猎坪褪挐h是父子，了解更多消息，也在情理之中。
“每天公務(wù)繁忙，而且你得知道，牧先生向來不喜歡受拘束?！笔挐h又在茶杯里倒上了親手沏好的茶，“我前些日子給他寫了封信，可是并沒有回音?！?p> “雀鷹回來了嗎？”
“至今未歸?！?p> 雀鷹有獨特的定位系統(tǒng)，能夠找到隱藏在天涯海角的送信目標。
即便牧云沒有接收到信箋，雀鷹也該帶回原封不動的信件。
猶如石沉大海，再也沒了音訊。
這種現(xiàn)象很不尋常。
“牧先生大抵沒在咱們所處的時空間?！眾W術(shù)魔人認識牧云以后，深入了解過魔族的至暗源力。
五根毒柱的力量各不相同，每根都蘊含了常人難以觸及的真諦。
牧云能夠激活它們的屬性，已經(jīng)是常人所不及的成就。更別提能夠駕馭乾坤柱，將至暗源力的能量發(fā)揮到了極致。
哪怕是目前已知魔族最強者蓮，恐怕也難以做到這件事。
蕭漢更希望能進入輪回，換個身份過活，故此對修仙之事并不上心。
不擅長的領(lǐng)域，最好的做法就是不要輕易發(fā)表看法。
玄上身前傾，壓低聲音道：“根據(jù)卡牌占卜顯示，咱們所處的世界殘缺不全。有許多未能發(fā)育成型的空間，游離在現(xiàn)實世界之外，像是虛空幻夢，可又是真實存在。”
“略有耳聞?！笔挐h身處高位，能夠接觸到不適合公開的秘聞。
韓天師依然在上京任職，在牧云回到玲瓏世界之后，曾跟他提及過類似的事。
“牧先生很可能在某個混沌空間里，所以雀鷹沒辦法會找到他?！毙牟聹y有理有據(jù)，輕易便能令人信服。
蕭漢每天都要聆聽朝臣們的表奏，需要在一堆無用話語中精準找到有價值的信息。
同時還得盡量屏蔽勾心斗角帶來的負面影響。
玄的話有沒有道理，根本不用深思熟慮，就能得出基于經(jīng)驗判斷的答案。
牧云很有可能就在混沌空間。
至于他去那種地方做什么，只有收到回信，蕭漢才能了解內(nèi)情。
蕭漢現(xiàn)在擁有最多的就是耐心，因此并不著急。
他始終堅信，一切都會變好，不必急于一時。
“牧先生進入混沌空間，勢必有其道理。你此番到上京，并不是專為他而來。”
玄掌心朝上伸出右手，空氣中出現(xiàn)藍色熒光粉末，迅速在其掌心凝聚成型。
一塊泛著藍色微光的不規(guī)則橢圓晶體，出現(xiàn)在蕭漢視野之中。
晶體周圍有極難辨認的符號。
它們可以保證符石擁有接近永久續(xù)航的能量。
“十年前牧先生將研發(fā)符石的重任交給我，經(jīng)過多年浸淫，我不負所托地找到了能量轉(zhuǎn)換間的守恒節(jié)點。”玄略微抬起右手，以便蕭漢能更清晰地看到懸浮在他掌心之上的符石，“這種不起眼的晶體，將會為玲瓏世界帶來一場前所未有的大變革。”
蕭漢是實踐派，不會只用眼睛觀瞧，接過玄送來的符石，只覺入手微涼。其中蘊含的能量相當強悍，卻不會有尋常符石那種外溢的跡象。
“這種新型符石，真有你說得這般神奇？”蕭漢此前從未見過玄，對他的性格和人品一無所知，必然得小心行事。
玄感受到了蕭漢的審慎態(tài)度，并不覺意外和反感。換作是他，也不會輕易相信一個素未謀面的陌生人。
“牧先生與其他強者最大的區(qū)別，正是懂得體恤別人的辛苦?！毙璧谜f出令蕭漢放心的理由，才能打消對方疑慮，“當初他將這項重任托付給我時，曾許下過重利。為了豐厚的報酬，我十年來的所有心血都凝鑄在這小小的符石之中，絕不敢有半句虛言。”
蕭漢本想收下符石，帶去請韓天師驗證，結(jié)果玄的話出乎了他的意料。
“樣品只有一塊?！毙难凵裣喈斦鎿?。
如此一來，由不得他再抱持懷疑態(tài)度。
究竟是否要無條件信任玄，蕭漢只猶豫片刻，心中便有了明確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