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羽速擒寧布,為麒麟軍打開了前進的通途。
城主府主屋頂插上了麒麟軍的大旗,隨風(fēng)獵獵擺動。無聲宣示,河洛城迎來了新主。
寧布是個硬骨頭,任憑如何拷打,只是咬緊牙關(guān),半個字也不說。
羅烈本就是暴脾氣,又被寧布殺了百余名部下。怒氣上沖,吩咐軍士將其五馬分尸。
他到死,還是沒說一句話。
寧布自認為豪杰,靈魂擁抱了江湖客的結(jié)局。
食尸者像往日一樣來到進食的廣場,發(fā)現(xiàn)新鮮的肉類,吐出一口帶著腐蝕性的唾液。
經(jīng)年累月吃腐尸,體內(nèi)攜帶極其濃烈的尸毒和寄生蟲。
他們的唾液類似于蜘蛛的毒液,可使新拋進廣場的尸體迅速變成腐肉。
黃羽站在城頭,實在看不過眼。
雙手縈繞金色光芒,發(fā)動火系仙術(shù)。
兩條由火焰和金光構(gòu)成的長龍,迅猛撲擊堆滿白骨的廣場。
火龍接觸可燃物,迅速燃燒蔓延,頃刻火光沖天。
一股穢氣伴著煙塵升騰天際,食尸者們不要命地往外圍逃跑。怎奈火龍速度太快,跑到中途便被吞噬,轉(zhuǎn)瞬被燒成灰燼。
無塵尊者是出家人,不忍見罪惡消亡時可憐之人的覆滅,獨步下了城樓。
他以往總想不通牧云為何要入世修行,見過河洛城的情景。他也生出了度化世人的念頭。
牧云的義無反顧,能帶給與他相近的人一種發(fā)自心底的精神力量。
仿佛永遠不知疲倦,始終在做一些利人利己的大事。
無塵尊者打心底里敬佩牧云,并不是他實力或修為有多強,而是有顆金子般的心,以及為國為民的俠骨。
他見過許多人和事,也懂得世事艱辛,比常人更明白此種品格的可貴之處。
……
腐朽的結(jié)構(gòu)可以焚燒一空,但要在廢墟之上重建富有生命力的城鎮(zhèn),顯然沒那么容易。
幾百個精銳士兵,可以輕松擊潰河洛城附近落草為寇的山賊,為百姓到來肅清隱患,提供安全保障。
只不過河洛城的傳說,短時間難以消除。
關(guān)于它的恐怖故事,長久留存在百姓心里,自然會形成隔閡,阻擋住想來此安家落戶的人。
總結(jié)起來就是兩個字,不祥。
牧云是群雄中唯一在人間熟識當權(quán)者的人,而且身為帝師,地位極其尊崇。有些工作,只有他能勝任。
羅烈收編了有本事的山賊,命令他們將青巾綁在左臂,以便于區(qū)分。
他曾提出條件,在掃清賊寇之后,欲與牧云來場公平較量。
牧云新近融合了落葉刀和極惡柱的刀法,加上被大蛇柱增強的體魄,和羅烈根本不在同一量級。
一招制勝,徹底澆滅了他心中熊熊燃燒的好勝心。
“你雖有勇,卻少用謀略。若能像處理城外山賊這般心細,以后可免去許多災(zāi)殃。”
牧云的話很中肯,只不過江山易改,本性難移。
只有撞了南墻,碰疼了才會回頭。
正如速勝之后,羅烈不會再生出挑戰(zhàn)牧云的心思。只因經(jīng)過實踐,方知天壤之別。
龍華公主駕臨河洛城,而且?guī)砹艘晃唤艹龅那嗄耆恕?p> 青年人名叫文鐸,是上一年的科考狀元,本在杰夫城任職城主,被龍華公主調(diào)動,特為重建河洛城而來。
所有人都清楚,龍華公主此舉不僅是為了這座近乎被放棄的城鎮(zhèn),也是為往來操勞的牧云。
世人都聽過牧云和龍華公主的逸聞,甚至連他們有過肌膚之親的說法都獲得了許多愛好談天的閑人支持。
玲瓏世界廣闊無邊,一個人的力量再大,也很難做到面面俱到。知人善任,也是上位者不可缺少的能力之一。
若事必躬親,早晚會累死在生命長河的中途。
黃羽和無塵尊者都是初次見到赫赫有名的龍華公主,見她男裝打扮,恍然忘記公主本是女兒身。
豐神俊逸,甚至比牧云更瀟灑帥氣。
明眼人都能看出,龍華公主對牧云與別不同,眉眼間總有些柔情,隱約可以看出女子姿態(tài)。
若同一空間中沒有牧云,龍華公主的劍眉星目,便透露出不怒自威的威儀。
文鐸很擅長從無到有,騎馬繞城轉(zhuǎn)了一圈,大部分地方都有被焚燒過的痕跡。
原本生活在這座城市里的無法之徒們,在極惡柱力量消失之后,唯恐迎來清算。早已趁亂逃出城池,以免身死名滅。
此時的河洛城,就像一座被大火焚燒過的軀殼。
空有其形,卻沒有三教九流賦予城鎮(zhèn)的獨特生命力。
河洛城曾出過仙人,如今變成這種光景,令文鐸感嘆世事無常。
他曾經(jīng)歷過十年寒窗苦,讀過萬卷書。經(jīng)過幾個月實踐,身上的書卷氣少了許多。
整個人更接地氣,也就更能了解百姓心中所想。
他們是構(gòu)成一座城池的基礎(chǔ),農(nóng)林漁牧的存在,能夠最大程度賦予冰冷磚瓦堆砌而成的建筑群,屬于人間的煙火氣。
有百姓作為依托,各行各業(yè)的建立便有了基礎(chǔ)。
若是能做到政通人和,再小的城鎮(zhèn)也能煥發(fā)光彩。
如今的河洛城處于瀕死狀態(tài),占地面積和城池規(guī)模又遠超一般小城鎮(zhèn),想讓它重新煥發(fā)生機,就得有相當數(shù)量的百姓進駐。
在此基礎(chǔ)上,才能談重新復(fù)興。
龍華公主找他來,就是做成這件事,因此他要跟公主談的絕不是眼下境況,而是該如何解決。
新皇登基時減免了天下三年賦稅,這招已經(jīng)無法使用。
他能想到的就是給肯來河洛城定居的人房屋和田產(chǎn),以此為條件,不愁沒有窮苦百姓投奔。
只是這么做容易出現(xiàn)超額的情況,屆時無法遷居至此的百姓若有怨言,反為不美。
既然不能隨便分房屋和田產(chǎn),就得加上限定條件,以限制符合遷居的人數(shù)。
如此一來,便可免去紛爭。
文鐸在回城主府途中想通整件事,第一時間呈報給龍華公主。
定奪的人并非公主,而是此前見過的牧云。
文鐸知道的關(guān)于牧云的事,不比尋常人多。
他聽過士族的流言,也曾感受到百姓對牧云的愛戴。對于牧云和龍華公主的關(guān)系,也有過耳聞。
人微言輕,還是選擇視而不見。
“你可知人皇的御書房里那塊匾額上寫的字是什么嗎?”龍華公主問。
“下官不知?!蔽蔫I恭謹回答。
“以民為本。匾額上的字出自牧先生之手,是他給人皇的囑托,也是對你們這些城主的要求。按照這個準則去辦,不會遇到任何阻力?!?p> 文鐸是聰明人,聽出了龍華公主的弦外之音。
他擁有處置整件事的權(quán)利,必要時可以利用龍華公主的名義行事。
臨出城主府時,他得到了一塊龍華公主賜予的令牌。
這是一個明確的信號,待公主和牧云離開后,河洛城將由他全權(quán)負責(zé)。
盡管公主仁德,官場上的規(guī)矩也不得不遵從。
唯有如此,才能更便于蕭熙推行政令。
龍華公主的本意是想讓牧云能夠放下俗務(wù),暫時停下來休息??赡猎凭拖窬o限的人,即便感到疲倦,只要睡一場好覺,第二天又是生龍活虎。
做好事對他來說等同于修行,給精靈森林送去一封信,求助前不久剛剛分別的精靈女王恩雅。
精靈族依附于大夏國,受到朝廷保護,而且牧云曾于她有救命之恩。接到信件的第一時間,騎乘五彩神牛趕到河洛城。
恩雅的狀態(tài)比初下黃楓山時更好,肌膚瑩潤,顧盼生輝。
公子哥打扮的龍華公主,撩動了她久未起波瀾的芳心。及至知曉公主身份,方才勉強壓制住兒女情長。
只不過心動這種事,向來不由理智做主。
她的眼神,總是不自覺落在龍華公主身上。
龍華公主是女人,看出恩雅對她有意思。
只不過她取向正常,已有心屬之人,不想再牽扯精靈族的女王。
牧云并不在意這些細節(jié),言明邀請恩雅來的目的,請求她幫助河洛城恢復(fù)生機。
“如今是初春,樹枝還沒有吐新芽,想要讓滿目荒涼的河洛城有點生氣,最好是種些常青植物?!?p> “以你的能力,多久可以讓這些植物長成幼苗?”牧云問的是關(guān)鍵所在。
他不想耽擱恩雅太久。
“只要種下生命樹種子,大約一周,河洛城附近的常青樹種子就能長成大樹?!?p> 黃羽擔當腳夫,從農(nóng)城購置大量常青樹種子。返回河洛城后,以本體形態(tài)的羽翼沾滿種子,在城池邊緣繞飛幾圈,將其播撒到地面。
恩雅從乾坤袋里召出一粒金燦燦的樹種,播撒在城中心廣場空無一物的花壇之中。
須臾,嫩芽破土而出,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生長。
恩雅周身散發(fā)出瑩潤微光,只用了兩個時辰,生命樹種子就長成一棵枝葉如同傘蓋的參天大樹。
花壇周圍的泥土中,悄然長出了小草。
生命樹釋放的生命能量,由近及遠地激發(fā)深埋在地底的種子的生命力。
以它為圓心,灰燼中逐漸出現(xiàn)了大量花草的嫩芽。
牧云坐在花壇邊緣,感受著生命古樹釋放出的純凈自然能量,只覺神清氣爽。
似乎這世間,一切都很美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