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 黑鐵扳指
驗尸房中，見到進門的劉季善，仵作恭敬的言道：“督捕大人！”
劉季善微微點頭，算是回應，開口問道：“這可是姚大人好說歹說，才從衛(wèi)府要來的，你仔細查驗，看能不能發(fā)現(xiàn)線索?！?p> “大人請看！”仵作指著發(fā)黑的傷口，“這是大越林王蛇的蛇毒?！?p> “難道是大越林來的刺客?！眲⒓旧瓶戳搜蹅?，也沒有發(fā)現(xiàn)什么線索，正要離去時，往后瞥了一眼，頓時被尸體右手大拇指上的黑鐵扳指所吸引。這扳指中間被利劍劈了一條縫，在這扳指下面，似乎還藏著一枚小扳指。
劉季善大感好奇，上前就來取下來，可是尸體浮腫漲大，這扳指緊緊固定在大拇指上，任憑如何用力，就是無法擼下來。劉季善心急，取出腰間匕首，插入鐵環(huán)損害的裂隙中，使勁一撬，只聽“當啷”一聲，一枚鐵環(huán)從扳指上掉了下來。
隨著外圈的扳指掉落。這時露出來平淡無奇的小扳指。
這枚平淡無奇的小扳指剛剛露出，所有的光亮都被這枚小小扳指所吞噬，天地頓時陷入無邊的黑暗，二人頓時感到深入骨髓的虛無，不可遏制的黑暗直入人心，似乎身處無底深淵。在這深淵中，一切都脆弱無力，可從這枚扳指中又傳來一種誘惑，只要帶上這枚扳指，就能擺脫所有的空虛，成為永恒。
二人死死盯著小扳指，不顧一切的撲了上去！他們瞪著血紅的眼睛，拉扯，扭打，撕咬，劉季善將仵作壓倒在地，將他活活掐死。不顧渾身鮮血，趕緊將扳指搶了過來，死死攥在手中，如同握住了所有的一切，激動到顫抖的手小心翼翼的帶上扳指，如同實質(zhì)的黑色氣團頓時將自己包裹起來，如同寒夜被暖陽包裹，無比的舒服和祥和，幸福的閉上了眼睛，此刻，正在飛升云端。
天地顫抖，身形翻騰飛舞，四周一片混沌，是未曾融化的，凝固的黑！身影被吞噬，淹沒在無窮黑暗中，再沒有任何聲息，身體逐漸麻木，感受到了消亡的威脅，努力的喚醒自己，可肌肉卻不受控制，想高聲呼救，張開的大口如同瀕死的魚那樣，撲通一聲摔倒在地，四肢抽搐，口中吐出白沫……
靜悄悄的夜中，伴隨著水漏的聲音，躺著的劉季善慢慢清醒了過來。迷茫的看著自己，靜靜的看著現(xiàn)場，才想起過往一切，詭秘一笑，徑直離去。
驗尸房中，姜弘羊、藺本、祝君怡還有伏北雄走了進來，藺本看著凌亂的現(xiàn)場，推斷道：“從現(xiàn)場來看，兇手不是有預謀的?！奔毧撮T窗，毫無痕跡，“落灰凝固，兇手也不是闖進來的，如此來看，很大可能就是大司寇府的人！”
姜弘羊言道：“仵作發(fā)現(xiàn)了什么秘密，讓兇手不得不殺人！”
“秘密？”藺本看著仵作的尸體，很是不解，“仵作能有什么秘密呢？”長長的沉默，案情陷入迷霧，姜弘羊問隊率，“昨夜有誰來過？”
隊率回道：“昨夜是小的守值，沒有發(fā)現(xiàn)可疑人物?！?p> 藺本眼光逼視著隊率，冷冷笑道：“如此大案發(fā)生，竟然沒有發(fā)現(xiàn)可疑人物，不是蠢，就是壞，那你最可疑了，跟我們?nèi)ヌ诵l(wèi)府吧！”
隊率嚇得臉色蒼白，跪在地上，磕頭求饒，“大人，昨夜是小的守值，因為事關(guān)重大，哪敢有絲毫懈怠，整晚都沒合眼?！毕肓讼耄磐掏掏峦碌难缘溃骸靶〉淖蛞故强吹蕉讲洞笕藖磉^，可他肯定不是兇犯啊?！?p> 有兵丁跑來，驚恐的喊道：“在河道發(fā)現(xiàn)三個兄弟的尸首?！?p> 眾人趕緊過去，看著地上的三具尸體，藺本上前壓了壓他們的皮膚，言道：“看樣子，應該是昨日戌時到亥時之間被人殺死的！”
“就是這三個人看到了兇手?！碧A本問道：“你們督捕大人功夫如何？”
隊率毫不隱瞞的回道：“這三個兄弟都曾做過斥候，在大澤剿過匪，很是機警。督捕倒是有把子力氣，可連斃三個精兵，那也是不可能的！”
藺本問道：“你怎么知道督捕不會武功？”
牽扯自家性命，隊率是知無不言，趕緊解釋道：“督捕大人曾跟著我們?nèi)プゲ叮敃r有個瘦弱的毛賊被逼急眼了，拿著尖刀沖了上來，要不是我上前擋著，后果實在難說。因為這個原因，督捕大人才任命我為隊率的?！?p> 藺本無奈的言道：“看來督捕的嫌疑也排除了，這下徹底抓瞎了！”
“稍等！”似乎有所發(fā)現(xiàn)，女扮男裝的祝君怡撿起地上的扳指，細細端詳，然后問伏北雄，“這可是伯父的扳指？”
伏北雄接過來細看，點頭言道：“是，這道劃痕就是我弄得?！笨吹桨庵笖嚅_，解釋道：“這扳指是被昨日的刺客砍斷了，才這么掉了下來?！?p> 姜弘羊頓時來了興趣，“伏兄，這扳指是怎么來的？”
伏北雄記得倒是清楚，“這扳指是戾太子成徽的?！笨幢娙瞬唤?，便解釋道：“我常聽父親提起過，當年他們北軍的兄弟們跟著陛下起兵，參與過東林門兵變，他們五人最是驍勇，追殺過戾太子成徽，因為大功，才封為校尉?！敝钢鴶嘀秆缘溃骸案赣H原來帶著一枚扳指，就是從成徽那里繳獲的?！?p> 祝君怡點頭，“家父也追殺過成徽，曾經(jīng)繳獲過玉牌。”
明白其中的緣由，姜弘羊也沒覺得什么，就將這扳手交給了伏北雄。
伏北雄接過戒指言道：“我聽父親說過，不帶這扳指，就覺得心里少點什么，戴上后就會平靜?？人詻]有那么難受，渾身也感覺有勁，射箭也有準頭了?！?p> “既然是成徽的扳指，應該不僅僅是個黑鐵扳指。”祝君怡有些奇怪，從伏北雄手中接過扳指，反復細看，看了看鐵環(huán)內(nèi)側(cè)，光滑如鏡，卻有凹槽，便指著凹槽言道：“你們看，鐵環(huán)內(nèi)還有個小扳指，恐怕被人取走了。”
姜弘羊點頭，“沒錯，看來督捕是來取走這小扳指的！”
看到?jīng)]有什么發(fā)現(xiàn)，藺本問道：“督捕可在？給我喊來。”
隊率回道：“剛才去找督捕大人了，他今天沒來。二人大人要是去見他，小人可以帶路，督捕大人家就在崇善坊，小人去過多次，倒是熟悉道路?！?p> 看到夕陽漸落，藺本言道：“讓府衛(wèi)去，先將他家圍了再說?！?p> 姜弘羊制止了藺本，“平白無故的圍了督捕，就鬧得更僵了，就是過去問話，不用這么興師動眾，若他參與此事，這會兒也跑的不知去向了?！?p> 隊率拍著胸脯保證道：“大人們放心，督捕大人有一妻兩妾，家里多田地，男人能活成這樣，就是坐享清福，哪會去做打打殺殺的營生?！?p> “你來帶路。”姜弘羊三人上馬，趁著月色，快馬加鞭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