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蹲下,蹲下,東西放那邊!”一進賓館房間門,老鵬便“熟練”得指揮著“農(nóng)民”和瘦子蹲在墻角,這倆活寶還真聽話,隨著老鵬吩咐,自覺得手抱頭,臉沖墻蹲下,頭也不敢抬一下。
“估計這種事不是第一次,沒少進號子!”高蓉小聲對我耳語道,語氣里滿是戲謔。
“二位,打電話吧,是給陳偉,還是給林朝陽?”我說著將手機扔到他們身旁的沙發(fā)上,他們的手機已被老鵬沒收。
“農(nóng)民”乞憐般看看瘦子,瘦子沒吭聲,“唉”一聲低下了頭。
“呵,還挺仗義!”老鵬踢一腳瘦子,“知道我們的政策吧,坦白從嚴,抗拒更嚴!不聽吩咐,有你倆好果子吃!”
“你們這叫非法拘禁!”瘦子回過頭,滿臉怨毒看著我們。
“拘禁?你理解錯了?!蔽倚毖鲈诖采险f道,“你們隨時可以走!”
“真的?”瘦子和“農(nóng)民”同時回過頭來,不可置信得看著我們,“我們能走?”
“能走啊,門就在那邊,我能攔住你們嗎?”我抱起胳膊,一臉尋味看著眼前倆活寶說道。
聽到我的話,瘦子和“農(nóng)民”對視一眼,起身就要拿東西向外走,嘴里還不忘說一句,“那就謝謝大哥了,今兒哥倆認栽,江湖再見!”
“慢著,聽我說完!”看這倆貨真的要走,我是又好氣又好笑,接著說道,“你們前腳走,后腳我就把錄像交到公安局,我也給你倆普及普及法律知識,詐騙罪以行為定罪,不管最后我買沒買這幾件破爛兒,憑我手里的錄像,都不影響公安局立案!”
“???你!”瘦子驚得猛得站起來。
還沒待他說下去,老鵬上去又是一腳,“還走不走啊,不走,就打電話!磨磨唧唧的!”
瘦子和“農(nóng)民”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嘆一口氣將臉轉向墻,不再提走,也絲毫沒有打電話的意思。我也不著急,反正我是躺在床上,這二位是蹲在地上,看誰耗得過誰,為了刺激他倆,我們三人索性看起了電視。
約么半個小時,“農(nóng)民”身體發(fā)福,先頂不住了,不停換著姿勢,臉上、脖子上滿是汗珠,“農(nóng)民”將身子蹭向瘦子,眼巴巴望著他,瘦子卻死豬不怕開水燙一般,任憑“農(nóng)民”怎么蹭他,就是不抬頭。
“鵬,天太熱,拿幾根冰棍去!”這一幕我看在眼里,憋住笑對老鵬說道。
一聽冰棍,“農(nóng)民”轉回頭看我們一眼,不自主咽了一口唾沫,又轉回頭盯住瘦子,不住用手推著瘦子,瘦子被推得不耐煩,向旁邊挪一步,轉過頭怨毒得看看我們。
“看什么看!”老鵬呵斥一聲,“不就他娘的打個電話嗎,比你媳婦兒難產(chǎn)還難!不打,一會兒就上公安局!”
“對,打了咱一起吃冰棍,不打嘛,還真得去公安局,我可沒那么大耐心!”我接著說道,冷笑著看著瘦子。
瘦子臉紅著看看“農(nóng)民”,“農(nóng)民”對他點了點頭,又回頭看看我們,支支吾吾說道,“大哥,能抽支煙嗎?”
“打電話!”我厲聲說道,這小子還真把這里當號子了,電視劇里嫌疑人交代罪行前不都這樣演嗎,我真想也上去給他一腳。
“哎,哎!”瘦子答應著拿起手機,播出一個號碼。
“是文寧嗎?文先生?”電話沒響兩聲,那頭傳來一個熟悉的聲音,是偉偉。
“大哥,是我。。”瘦子結結巴巴說道。
“讓文先生接電話!”偉偉命令道,似乎一點兒不關心瘦子的處境,或者說一切了如指掌,這倒出乎我們的意外。
“你好偉偉,我是文寧!”我接過電話說道,剛想再說點什么,偉偉便打斷我的話說道,“文先生手下人不懂事讓您見笑了,林老板已在瑞云軒恭候各位,若是方便,煩請您過來?!?p> 這都哪跟哪啊,原本我還想著偉偉,或者林家人會氣急敗壞呢,怎么人家跟明鏡兒似的呢,是不關心這倆棋子,還是壓根兒沒拿我們當回事。
我心里琢磨著,沒好氣得說道,“偉偉,你倆兄弟在我這兒,是送到公安局,還是一起帶過去?”
“看你的心情吧,你要是沒出氣,打一頓再送公安局也行,尾巴我們掃,這點小事都擺不平,瑞云軒在天津就白混了!”偉偉平靜得說道,隔著電話,我也能想到那雙如狼般透著陰狠的眼神。
“你們。。好吧!”我無奈得搖搖頭,看看老鵬和高蓉,又看看蹲在地上的倆活寶,看來對手還真不是一般的強大,碰到茬子了。。。
一個小時后,我和老鵬將“農(nóng)民”與瘦子一人提溜一個,高蓉拎著那些樹脂合成的“出土文物”踏進瑞云軒大門,剛想大肆宣揚一番,林朝陽和偉偉早已帶著幾個西裝革履的嘍啰迎過來,“接過”倆活寶,直接“護送”我們來到二樓。
“文先生,你好!”一進門,林文海便迎出來,身后跟著林振山,還有一位我們沒見過的人,五十歲上下年紀。
“林老板你好!”既然人家以禮相迎,咱也不能耍混不是,俗話說伸手還不打笑臉人呢,想通這個關節(jié),我快步走向林文海,以晚輩禮雙手握住他的手。
看到我的舉動林文海先是一愣,緊接著便滿臉親切引我到茶臺坐下,那一刻,仿佛我們真的是老朋友久別重逢一般。
“文寧啊,想通了吧,到底是年輕人,思想活泛!”入座后,早有茶伎給我們分別上了茶,林文海笑呵呵問道,眼神如餓狼般貪婪。
“想通了!”我呷一口茶,“生意,咱們還是一筆一筆的談!”說完從容得看著林家三人。
“我們也得先看看編鐘啊,光有照片恐怕是不行。”林文海雙臂支著下巴,炯炯有神的雙眼盯著我,透出一股寒意。
“看來我們還是不能達成一致,很抱歉,耽誤您和各位的時間了?!蔽覔u搖頭,準備站起身,轉身對門口的偉偉說道,“那兩個人我交給你了,沒有傷他們一根汗毛。”又正過身子看看林文海和林振山,說道,“沒想到偌大一個瑞云軒也做這種老掉牙的小把戲,呵呵。。”
“讓兄弟見笑了!”林文海沒有開口,身后的林振山微笑著說道,“古玩行,沒有大局,沒有小把戲,能贏,就是好把戲。”
“說得好,晚輩受教了?!蔽夜Ь吹每粗终裆秸f道。
“文寧,生意總有個前提,你不讓我們看到編鐘,我們怎么和你合作下一步呢?”看我認可自己,林振山接著說道,眼神里多了幾分親近。
“林老板”我思考一下,將目光轉向林文海,“您最開始時和我談抱鼓的生意,好像沒有提到編鐘的事吧,這是后加進來的,不管您先前怎么想,我能讓您看照片,已算是做出讓步了?!?p> “是啊”林振山看一眼林文海,又將目光轉向我,“關于你說的用祖?zhèn)饔聍梓虢粨Q編鐘,我們也做了調查,是真的?!闭f著身子向前探一探,臉上浮現(xiàn)一股深沉而狡黠的笑容。
“那你們還懷疑什么呢?”我微笑著問道。知道林家肯定會通過內鬼調查我說的話,事先我已將“玉麒麟換編鐘”的想法對師傅提起,師傅和齊叔說只要對奪回郵票,收拾林家兄弟有幫助,他們一定支持,并會通過典當行的“內鬼”將消息散布出去,是以聽到林文海的話,我并不吃驚。
“你的祖上真的跟過趙玉章?”林文海突然問道,沒有理會我的問題。
“貼身副官!”我答道,語氣從容不迫。
“恐怕除了玉麒麟還有其他東西吧?!绷治暮C掳?,若有所思得問道。
“還有幾件青銅器,照片上有,還有些其他東西,家里藏著呢?!蔽矣X得獵物離我越來越近,內心止不住狂跳。
“可否。?!?p> “不行!”還沒等林文海問完,我便生硬得打斷他。
林文海的臉上立刻閃現(xiàn)一絲失落,但只是那么一剎那,又恢復了平靜,“我還是堅持要見到編鐘,再談抱鼓的事,你們的意思呢?”說著看看身后的兩個人。
“我們同意!”林振山和另外一位老者不約而同說道。
“那恐怕你們要失望了,買賣不成仁義在吧,再見!”我說著起身,伸出右手。
林文海卻沒有起身起身握手的意思,而是略顯驚愕的看著我,“或者說,抱鼓的事不談了,編鐘,五個。。不,六個億,咱們只談編鐘,和你祖上留下的其他藏品,可以嗎?”
“呵呵”我假裝尷尬得收回手,“林先生,我愿意和你談編鐘的生意,是因為我喜歡你手上的抱鼓,而且我們有約定,齊老板托我拿回他家的郵冊,郵冊在您的手上,如果這兩件事不談的話,我想,我可以不喜歡抱鼓,也不再接受齊老板的委托,再見!”說完,頭也不回向門口走去。
“文寧,留步!”林振山失聲喊道,似乎沒有得到林文海的允許,有些唐突。
“文寧,留步吧!”林文海接著林振山的話說道,“哈哈哈,繞了一大圈子,當我們糊涂嗎?”
我饒有興致得轉回頭,“你們?糊涂什么?”
“編鐘是齊秋國的,你能從李嘯坤手里換過來,笑話!哈哈哈哈。?!?p> 我饒有興致的轉回身,盯著林文海的眼睛,略帶戲謔得說道,“編鐘是拿你家股份換回的不假,可你那一生只信奉忠孝的弟弟早已將他送給了李老板,前提是無論付出多大代價,都要讓郵冊回家,讓你這不肖子孫血債血償!”
“你!”林文海瞪著我的眼睛,眼里現(xiàn)出血絲,作為人,還有最后一點良知的血絲,足足半分鐘。我毫不躲閃林文海犀利的目光,因為我知道,編鐘的事是真的,齊叔與師傅的約定是真的,玉麒麟是真的,唯有“玉麒麟換編鐘”是假的,可就算是假的,也是我們提前商量好的,謊言就是如此,九句真話加上一句假話最容易讓人相信。
“林先生恐怕今天我們談不成什么生意了,真的該說再見了!”我退后一步,看著眼前的三個人,瀟灑得便要轉身。
“好吧你贏了!”身后的林文海嘆一口氣,語氣如霜打茄子般軟了下去。
我悄悄舒一口氣,感覺兩旁的老鵬和高蓉紛紛抓一下我的胳膊,正用贊許的目光看著我,那種暖洋洋的感覺,真好。
“小子,我很佩服你的膽量和智慧,不過在天津地面上,敢這樣和林家談生意的,你還是頭一份,就不怕我廢了你?”還沒從剛才的興奮勁兒里緩過來,身后又傳來林文海冷冷的聲音。
“呵呵”我笑著轉過身,上下打量一下林文海,又打量一番林振山,“你就不怕我家里人把編鐘交給國家,你們沒法和日本主子交代?就那個叫什么本。。村夫的(岡本森夫)?!?p> “沒文化,人家孫子叫岡本圓寂(岡本園寺)!”老鵬在一旁撇撇嘴,幫腔道,表面上在笑話我,實際在羞辱誰,恐怕林文海和林振山比我們更清楚。
“對。。對。。先是村夫,后是和尚,然后圓寂!”我點著頭豎起大拇哥,一句話讓全屋人全都忍俊不禁,就連一旁的茶伎和門口的偉偉也忍不住捂上嘴,不讓自己笑出聲來。
“哼,就知道耍嘴皮子,你家里人傻嗎,幾個億白送給國家?”林振山聽不下去,輕蔑得冷哼一聲,瞥我一眼說道。
“兒子都沒了,要那些破爛兒留給誰呢,就算不給國家,能給你們這些殺子仇人嗎?”我反駁道,用同樣的眼神回敬著林振山。
“小子你。?!?p> “振山!”林振山剛想再說什么,被林文海輕喝一聲打斷。
“嘴仗不打了!我說過,你小子有種!”林文海接著說道,“說說生意吧,讓你們去沈陽送的是。?!?p> “林老板!”我打斷林文海,可能太過唐突,讓林文海臉上也現(xiàn)了怒色。
“對不起!”我笑笑接著說道,“在見到翡翠抱鼓之前,或者抱鼓我們能帶走之前,您讓我們送什么,我一點兒也不感興趣!”
“好小子!”林文海看著我,無奈得搖搖頭,眼里透出一股寒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