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豐和家里人有矛盾,這是大學(xué)里他們整個寢室都知道的事。
只有每個月要生活費的時候,他才會打電話回家,偶爾接到來自家里的電話,基本也都是隔著手機爭吵的臉紅脖子粗結(jié)尾。
特別是諸如國慶五一這類假期,他從沒回家過,寒暑假放假也是他最后一個離開寢室。
胡東好心的詢問過兩次原因,每次都被沈豐以“哎呀他們煩死了”的理由搪塞過去。
因為這種事情是別人的家事,像胡東他們這些外人不好過多的去干涉,本以為會隨著時間的變化慢慢緩解,現(xiàn)在看來反而有愈演愈烈的趨勢。
電話內(nèi)容不難猜測,臨近畢業(yè)寢室里大家還在討論去向的時候,沈豐就提過家里給他找好工作了,據(jù)說是移動公司的一個職位,可他不愿意回去。
飽漢子不知餓漢子饑,胡東他們都是羨慕的。
移動公司這類鐵飯碗,基本算得上他們學(xué)校求職的天花板了。
沈豐執(zhí)意留下,他家人又不愿意放棄勸說,才有了剛才的一幕。
胡東甩甩頭清空腦袋里多余的艷羨,當(dāng)務(wù)之急是揪出公司內(nèi)的小偷,幫沈豐洗去冤屈。
沈豐說他沒偷,肯定就沒偷,小偷另有其人,沈豐會撒謊,但是不會和胡東撒謊,只要胡東問他的,他都會如實交代。
畢竟沈豐為了泄憤,卸了他們校長寶馬車四個車轱轆,又把前來調(diào)查的警車開出去藏起來的這種事沈豐都在胡東的詢問下一五一十說明白了,這區(qū)區(qū)一千塊錢,還犯不上蒙胡東。
“瘋子,你回公司整理那些錢的時候數(shù)過沒有,兩萬的數(shù)目對的上嗎?”
胡東問出他自認(rèn)為最關(guān)鍵的問題,只要能弄清楚這個問題的答案,小偷的作案時間節(jié)點就能弄清楚。
上鋪還靠著墻的沈豐眼睛都不帶睜一下,不假思索沒好氣的回他:“不知道?!?p> 可能覺得這個回答太簡單,剛說完沈豐又來一句:“我一個去做賊的人,有時間和心思去關(guān)心主人家有多少家產(chǎn)嗎?”
明顯的氣話,沈豐直接將自己代入小偷這個角色,回答的合情合理。
胡東被頂?shù)臒o語,總歸是自己先做差了,朋友關(guān)系里最忌諱背叛,然后便是猜忌,他正好撞上第二條。
男生和女生天然不同,本身是朋友的情況下,平時有點口角罵罵娘,甚至動手打個小架,只要沒有打出真火或者觸及對方底線,那都不叫事。
沒有什么是一頓酒不能解決的,如果有,那就再一起包個夜,四個人表面面和心善,背地里開四個小群互相攻訐這種事,不夠丟人的。
胡東無奈,還好他不是沈豐這種暴脾氣,還能繼續(xù)耐著性子問下去。
“那你當(dāng)時去公司,還有碰到其他人,或者是下樓的時候有碰到回去的同事嗎?”
這個問題可以幫助胡東有效的鎖定嫌疑人群,只觀察幾個人可比同時觀察公司近百人輕松多了,何況他還是要在認(rèn)真上班的同時完成這件事。
被一而再,再而三的追問,沈豐終于有了動作,就是不太友好。
視若無人的將凌亂堆疊成一團的薄薄毛巾毯抖開,沈豐張口就來:“你煩不煩?”
“我一個小偷,光天化日之下偷完東西,還會注意身邊其他人?巴不得趕緊低頭走人才對吧?!?p> 話是有理的,簡單總結(jié)一下,意思就仨字:不知道!
胡東是人不是神,他也有喜怒哀樂,本就是好心幫忙,沈豐還一味地拒不配合,各種反諷內(nèi)涵,胡東也怒了。
“我知道你不是小偷,我在好心幫你你明白不?能不能好好說話!”
面對發(fā)怒的胡東,沈豐只是冷漠回應(yīng):“我謝謝你全家了。”說完,毛巾毯一蓋,他躺下了。
這痞賴的性子,事不關(guān)已的回答,給胡東都整不會了。
暗罵一句“好心不識驢肝肺”,胡東氣的捏拳一屁股墩兒坐回自己的鋪位上去。
有心不管沈豐吧,他又不忍,下午沈豐遭遇的處境他全都看在眼里,一天不找到這個小偷,沈豐的遭遇就一天不會得到改善。
王啟亮說他知道小偷是誰,估計也是扯淡,整個公司內(nèi)部沒有攝像頭,拿不出確鑿的證據(jù),自由心證誰都會用。
而關(guān)鍵一環(huán)被所有人當(dāng)成小偷的沈豐現(xiàn)在又十分抗拒胡東,所有問題都是不知道,乃至直接把自己放在小偷位置上,這讓胡東無法收集更多的信息。
明早的例會一開,只要沒人承認(rèn),報警就變成唯一的選擇。
先不說為一千塊錢,警察會出動多大的人力物力,警察辦案也是講究人證物證人贓并獲的。
偷錢不是偷鐵軌,一時半會兒脫不了手,誘人的票子滿大街都可以交易,總不能說公司有一千存款以上的人都有嫌疑吧。
再說搞技術(shù)鑒定刑偵支持,這又不是殺人案或者入室盜竊,盜竊罪的起刑標(biāo)準(zhǔn)都還沒達到。
就算王啟亮能量大,找來了刑偵專家,破案也沒那么容易,無非是監(jiān)控、指紋、皮屑、鞋印幾種方式比對。
監(jiān)控范圍只有電梯和一樓大廳有,通過回放是可以找到所有員工的離開時間和回來時間,但起不到一槌定音的作用。
鞋印更不用想,王啟亮的辦公室地上可是鋪了毛地毯的,小偷能留下完整的鞋印才叫活見鬼了。
剩下的指紋,小偷如果只拿了十張鈔票,剩下的完全沒動過怎么辦?照樣不會留下指紋,純純白瞎。
皮屑也是同理,小偷沒進辦公室也是白搭。
想破這個案子,那是需要集中大量人力資源攻堅才行的,這個時間,絕對不會短了。
以沈豐的脾性,按照現(xiàn)在的發(fā)展趨勢,用不了兩天,他能跟公司里所有人為敵,大打出手是早晚的事。
誰是小偷?
胡東現(xiàn)在滿腦子都是這四個字,現(xiàn)有的信息根本分析不出來,他真的盡力了。
沈豐因為被懷疑,不說和他鬧崩,那也相差不遠,時間越久,變數(shù)越大的道理胡東都懂。
“胡東,感謝你一直以來的照顧,從下個月開始,我會搬出去住,到時候你走你的陽光道,我過我的獨木橋,我倆,再不相見。”
“欠你的錢,還有這個月的生活費,以后我會打給你卡上,就這樣吧?!?p> 胡東冥思苦想的關(guān)頭,沈豐沒頭沒腦的說了這么一句,然后沒了下文。
果然,這就來了嗎?胡東心里苦澀,友情,有時候真的很脆弱。
經(jīng)不起一點懷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