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更鑼連敲三下之后,外面夜已經(jīng)黑透,柴??h全部隱遁在夜幕里。
耳房內(nèi)只在南北兩面墻各掛一盞油燈,光線昏黃,周辰安半瞇著眼睛,對于姬鳳錦說出的話很感詫異,這丫頭怎么知道這么多,連他沒收集到的消息都知道。
馬奎咒罵完劉進(jìn),才扭頭看向周辰安,冷冷說道:“你們長沙府也不是什么好東西?!?p> 常武聽了提劍就要上前被周辰安制止,“唉,由他說兩句有何妨!”
“哼,假慈悲!”
常武氣不過,回懟他,“你一個人牙子,壞事做盡,有什么資格談?wù)摯缺?!?p> “我壞事做盡,我光明正大,你們依附南唐,真的就愿意對南唐俯首稱臣,哈哈哈,周仁王就是一只藏起尾巴的狼!”
周辰安一只手緊緊握成拳頭,他父王的野心他很了解,但是要是搭上楚周國百姓的性命,他父王就會謹(jǐn)慎在謹(jǐn)慎。
放眼神州大地,楚周和吐魯于三年前休戰(zhàn),各自都在修養(yǎng)生息。吳賊和閔國征戰(zhàn)十幾年,終于滅了閔國,可閔國流失在外的皇子還活著,而且已經(jīng)十三歲,閔國舊臣還在尋找他,等待時機(jī)復(fù)國。
沒想到被他先一步找到,雖然不能說話,看著還資質(zhì)頓拙。
但是那孩子的眼睛宛如星際明亮耀眼,怎么會傻?
西面南平國也不安分,北有契丹常年滋擾,南唐要怎么安內(nèi)平外呢?
周辰安長長嘆息一聲,他既不想當(dāng)楚周的王,也不想當(dāng)萬王之王。只是母親死后,只有長姐對他疼愛有加,要不是她貴為南唐的皇后,他也不愿意趟南唐這趟渾水。
姬鳳錦看出周辰安在出神想事情,依舊不甘心得向他身邊挪動兩步,側(cè)耳傾聽。
周辰安端正身子,抬眼掃了一下,“你有耳疾嗎?”
“沒,沒有???”
“那為什么,你好幾次我說不說話,你都這副模樣!”
姬鳳錦就好像偷錢被抓包,弄得面紅耳赤,立馬規(guī)規(guī)矩矩站好。
“你怎么知道馬奎投奔南平國?!?p> “猜的!”姬鳳錦滿不在意的說道,心里卻暗想,難道要我和你說偷聽來的。
“劉進(jìn)和劉莽是什么關(guān)系——這一筆可寫不出兩個劉??!”
姬鳳錦鎖緊眉棱骨,劉進(jìn)她不了解,也許她爹知道,但是眼前的屠隆應(yīng)該更清楚,便開口問:“屠隆哥,你怎么看?”
屠隆撓撓頭,想了半晌,支支吾吾說道:“聽姨娘說過,劉進(jìn)有個叔叔離家二十余載,至于是不是劉莽,那就不得而知了。”
姬鳳錦盯著他看了看,知道他說的全是實話,而且屠龍為人磊落,不會徇私,劉進(jìn)是他的表弟,他不愿意讓他枉死。
屠隆雙手抱肩站了一會,突然又想起什么,把手伸進(jìn)腰間摸索半天,拿出一錠銀子,“前幾日我娘壽辰,姨娘送給我娘五十倆銀子。那日出門,我娘特意給我拿了一個銀元寶,說圖個吉利?!蓖缆∵呎f邊把銀元寶遞給姬鳳錦,“我這幾日無聊,拿出來端詳,發(fā)現(xiàn)它和我們南唐的銀子顏色不太一樣呢!”
姬鳳錦拿著瞧了一會,“顏色深了點!”
她把銀子遞給周辰安,周辰安接過銀子反復(fù)仔細(xì)瞧了一會,“拿個銅鏡來!”
“只聽過流水辨銀的,沒聽說還用鏡子。”
周辰安掃了一眼姬鳳錦,“你知道的挺多!”
姬鳳錦憋憋嘴巴,一副看熱鬧的模樣。
待常文把銅鏡拿來,周辰安把銅鏡平放在腿上,然后拿起銀子放在上方一照,只見銅鏡里面出現(xiàn)南平餉銀四個字。
驚得姬鳳錦張大嘴巴,半晌才喃喃說道:“我以為元寶底下是花紋。”
屠隆也跟著說:“我也以為是花紋,三,三世子您真是神人也!”
周辰安微微搖頭,“此種反刻印記就是雕蟲小技,不難發(fā)現(xiàn)。”
姬鳳錦看看周辰安,壞壞的說,“我們在套套馬奎的話,怎么樣?”
“你去吧!”
周辰安心里想得是這丫頭還知道多少事情呢?
姬鳳錦站在離馬奎不到三步遠(yuǎn)的地方,這個位置剛剛好,馬奎撒野也踢不到他,她可以肆意偷窺馬奎的心思。
馬奎折騰累了,在加上身受重傷,這會如霜打的茄子,蔫吧了!
“馬奎,你知道劉進(jìn)和劉莽是什么關(guān)系嗎?”
“哼!”
“不說也行,你兒子可是還沒討媳婦呢?”
馬奎一聽,眼睛瞪的渾圓,臉部更加猙獰,“所有的孽都是老子一個人造的,和我小兒無關(guān)!”
“果然是中年得子,稀罕的很?。 ?p> 馬奎歪著腦袋下死眼盯著姬鳳錦,“你想這么樣?”
“不怎么樣,虎兒今年十八歲了吧,會讀一些書,在衡陽萬安錢莊當(dāng)二掌柜,小小年紀(jì)。不錯嘛!”
馬奎扭曲的臉一點點恢復(fù)過來,語氣也不是剛才那么強硬,“請你放過我兒子,我馬奎只有這一個獨苗?!?p> “行,要看你說多少有用的!”
“劉進(jìn)和劉莽是叔侄,劉莽想疏通疏通官路,和劉進(jìn)謀劃他運送的三十萬兩銀子,可是江陵府世子也不想這筆銀子運到金陵,他痛恨司空高仁,想讓他無法翻身?!?p> “你為什么殺劉進(jìn)?”
“收了黎鴻,就是江陵府的銀子,他們?yōu)槭裁匆獨⑺?,我就不知道了!?p> 姬鳳錦一直圍著他轉(zhuǎn)圈踱步,直到他回答完問話,才停下腳步,傾著身子側(cè)耳細(xì)聽。
周辰安喉結(jié)微動,還說沒有耳疾!
姬鳳錦擺弄手指半晌,“說的都是實話!”
“當(dāng)然是實話,只求你們不要加害我的虎兒!”
姬鳳錦冷冷的看著他,“我們不回算計你兒子的,但是,你最好小心江陵府,哼,那才是一群真正的才狼虎豹?!?p> 馬奎聽她這么說,面部抽搐了兩下,他比姬鳳錦更了解江陵府,這次他被抓,江陵府一定會找機(jī)會滅口,也不會放過他的妻兒!
“誰?”周辰安大喝一聲,“不必偷偷摸摸,出來吧!”
一個黑影從窗前飛過同時兩只毒鏢飛進(jìn)來,幸虧常武及時拔劍打偏毒鏢,要不然馬奎性命不保。
常文忙問:“追嗎?”
“哼,小心調(diào)虎離山!”
周辰安起身走到馬奎身邊,“江陵府太著急了,你是不是知道得太多了!”
馬奎低下頭,也不看他,也不搭話。
姬鳳錦陡然想起黑礦和玲瓏閣,她看著射進(jìn)木梁上的兩只毒鏢,“你是人牙子,這黑礦和玲瓏閣是怎么回事啊?”
此話一出,馬奎就像被當(dāng)場凌遲一樣,一臉驚恐望著姬鳳錦,“你,你,你怎么,知道的!”
周辰安這兩年也在關(guān)注玲瓏閣和黑礦的事情,苦于一點有用的消息也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