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jīng)過兩天的顛簸周辰安的馬車終于抵達(dá)江洲柴桑縣,一路上沒有遇見逃荒的流民,也沒有看見土匪燒殺搶掠,一切順利的超乎所有人的預(yù)料。
姬鳳錦掀開車簾,見遠(yuǎn)處山浪峰濤,層層疊疊,白云彌漫,環(huán)觀山頂探出云霧處,似朵朵芙蓉出水,生機(jī)盎然的景色讓她郁結(jié)很久的心情松散不少。
“不是說這里也發(fā)洪水了嗎?”姬鳳錦探出頭四下查看,“看來爹的消息也不夠準(zhǔn)確?!?p> 經(jīng)過兩天的修養(yǎng),姬淳華肩部的傷勢好了很多,聽見他阿姐的話,也把頭伸出來看。
“淳華你看這一路風(fēng)景多炫麗,那里有爹說的流民暴亂,他呀一定怕我們貪玩耽誤他的行程?!?p> 姬淳華見她這么說,睨著遠(yuǎn)處好一會,才用力點點頭。
“我想爹和屠隆哥定會十分喜歡這里?!?p> 姬淳華咧嘴笑笑,用手指著遠(yuǎn)處綠油油的禾苗,扭頭看著姬鳳錦。
“放心,放心,咱家的田劉老伯會照看的,準(zhǔn)比你在家里還長的壯?!?p> 姬淳華聽了嘿嘿一笑,繼續(xù)欣賞近處山根下春耕美景。
周辰安的面色卻有些郁郁,因為他知道縣里有江洲最大的馬頭水庫,所以這里沒有被洪水波及,百姓生活依舊是河清海晏,可別的地方就不見得能躲過這次洪災(zāi)。
這里沒有流民,是因為彭蠡湖離這里有五六百里,這些流民已經(jīng)屋倒田毀,他們邊走邊乞討,是還沒有涌過來的原因,洪水爆發(fā)已經(jīng)有半個月余,再過幾日,也許就是這幾天就會有大量逃難的人匯集過來,到時候會是什么情況還真不好說,潯陽一帶的亂民鬧事的很多,甚至匯聚成千人隊伍公然和官府對抗,如此下去南唐國運(yùn)堪憂??!
常文按照慣例,先一步去找打尖歇腳的地方,去了半柱香的時間,他才打馬回來,拱手作揖道:“公子,定了泰平酒樓三間上房?!?p> “恩!”
“公子,還有一事?!彼f罷眼神掃過姬鳳錦。
周辰安稍稍思忖,“是他們嗎?”
常文抬頭,對上周辰安探究的目光,“是,小人出來時,他們剛進(jìn)去,似乎也要在那里安歇?!?p> “哼,很有眼力嗎?”
“聽說他——”
周辰安伸手止住常文的話頭,“待一切安頓好在說?!?p> 姬鳳錦眼珠子嘰里咕嚕的轉(zhuǎn)悠幾圈,臉色忽然陰沉下來,江陵府的人也在泰平酒樓,真是冤家路窄,她脧了一眼姬淳華,一把把他拉進(jìn)車?yán)?,小聲叮囑,“淳華,從現(xiàn)在開始,你一定要聽阿姐的,不管發(fā)生什么事情,你都不能亂發(fā)脾氣。”
淳華有些困惑,還是很認(rèn)真的點點頭。
姬鳳錦盯著他的肩部,“淳華,阿姐不該帶你出來,害你險些丟了性命。”
淳華緊緊拉住她的手,拍拍他的胸口。
姬鳳錦聽見他心里在想——就是死也要和阿姐在一起。她伸出手摸摸姬淳華的頭,輕聲說道:“如果可以,阿姐希望你快快樂樂活著?!?p> “有些人從出生開始就注定不能隨心所欲的活著,因為這就是他的命!”周辰安插了一句話。
姬鳳錦嗔他一眼,“我們尋常百姓可沒有官宦世家那么多追求?!?p> 周辰安沒有反駁,而是小聲詢問,“他是怎么啞的?”
“為什么要告訴你?”姬鳳錦反問。
“也許本公子能醫(yī)好他的啞病。”
姬鳳錦聽他這么說,立馬坐正身子,咳,咳——這人說的是真是假,她又一次向前傾著上身,聽不到周辰安的內(nèi)心,她是太不甘心。
就在她想在靠近一點的時候,一把折扇抵住她的腦袋,“你又想裝暈!”
姬鳳錦忙向后靠了靠,笑嘻嘻的說:“是有點暈?!?p> 周辰安面無表情的盯著她,姬鳳錦趕緊轉(zhuǎn)移話題,“聽我爹說,他應(yīng)該是出生后被仇家弄啞的。”頓了一下,她又補(bǔ)充道,“這只是我爹的猜測,因為?”
“什么?”周辰安心思明捷,心下明白姬淳華和姬鳳錦不是親姐弟。
姬鳳錦扯扯嘴角,“沒什么!”她心想這人真奇怪,這么關(guān)注淳華做什么,以為懂點醫(yī)術(shù)就能當(dāng)神醫(yī)了,哼好笑的不行。
周辰安見她還有戒心,知道她沒有說實話,便不再說話。
吁!
常武停下馬車,轉(zhuǎn)身跳下馬車,打開車簾,躬身說道:“公子到了!”
周辰安走下馬車,負(fù)手站在泰平酒樓前,遠(yuǎn)遠(yuǎn)望著雕花飛脊,“好地方!”
姬鳳錦心里罵道,“哼,都是世間敗類,富家公子都一個德行,花天酒地,嘖嘖,真是可惜他這么皮囊了?!?p> 姬鳳錦上到三樓,來到周辰安留給她的房間,她在屋里轉(zhuǎn)悠一圈,把姬淳華扶到內(nèi)室床榻上休息,她一個人來到外廳推開糊著蟬翼紗的窗戶,不由大吃一驚,突然明白周辰安說的好地方是什么意思了。
原來這泰平酒樓是柴??h中心最高的位置,在這里可以看見整個縣城的動靜,尤其是城防布兵,不遠(yuǎn)處就是州郡縣衙,官差進(jìn)進(jìn)出出何時巡邏,幾人一隊,只要稍稍用點心,都可以了解的一清二楚。
姬鳳錦原本松弛的心又緊張起來,江陵府到這里做什么?她爹押運(yùn)的白銀是不是也在縣里,江陵府的人比她爹稍晚一點出發(fā),走的也是水路,也就是說,她爹一定也剛到這里不久,要怎么去找呢。
想到這里,姬鳳錦實在在屋里待不住,她走進(jìn)內(nèi)室,見姬淳華已經(jīng)睡著,便隨手拿起幾案上的狼毫筆,在一張宣紙上留下兩個字,“等我!”
姬鳳錦放下狼毫筆便匆匆出去,一口氣從三樓下到底層,剛走到酒樓門前的拴馬樁,見常文在給馬添草料,想上前打聲招呼,迎面卻撞上一個人。
那人提起劍柄,“真是晦氣!”
姬鳳錦抬眼一瞧,竟然是江陵府的黎鴻。“怎么,光天化日,你還想在南唐的地盤撒野。”
“你南唐的地盤又如何,人我照殺?!?p> 姬鳳錦瞇眼覷著他,“你乖乖跪下,喊我一聲奶奶,我也許還能繞你一次?!?p> 黎鴻長劍抽到一半被人用手擋回劍套……
“這位公子何必和女子斤斤計較。”
姬鳳錦見常文出手,便躲到他身后,繼續(xù)挖苦,“你主子交給你的事情辦砸了吧,在這里生悶氣,活該?!?p> 黎鴻臉色漲的通紅,眼睛卻瞪的老大,他想這丫頭怎么知道的,難道她是長沙府的人?今晚不如先殺了她,讓世子消消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