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殘骸罪鍵

番外:太陽照常升起

殘骸罪鍵 涯舜梁 16524 2025-08-21 18:19:37

  呼……

  風(fēng)吹拂著營地的灰白色帳子,它被來回拉扯,顯得有些困擾,卻也依舊維持著這脆弱的時間,今日的太陽照常升起,所以時間還是會繼續(xù)下去,人不得不面對。

  指尖輕輕劃過動脈,鮮血便噴涌而出……

  傷口擠出黑色的鮮血,其中透出星空的光芒,紫色、黃色、紅色和藍色摻雜在一起,然后又重新回到了閾惘的肉體里。

  周圍的一切再次重構(gòu),幾何尖銳卻又完美的圖案以非人能理解的方式擴散到所有事物的身上,然后翻出起最原始的一切生命,那黑暗而又無序的時間和因果倒置了僅僅一瞬間,緊接著便失去了蹤影。

  他緩緩松了口氣,腦海中再一次的回憶起過去的一切,將獲得的,失去的通通放在眼前,這種感覺像是一個人漫步在掛滿回憶畫像的長廊里,每當(dāng)想沉溺時,便會被漲潮的回憶沖散。

  唯有這時,他才能清楚的感受到自己的存在。

  距離答應(yīng)猶格索托斯和莎布尼古拉斯的契約開始已經(jīng)過了二十年。

  那座宅邸,以及里面的尸體都消失了,并沒有去哪里,他們就在自己的身體里,化作了信息,化作了記憶。

  而因為猶格索托斯的降臨和自己的離開,某一段因果被抽離了,所以他們現(xiàn)在還活著,其他人視角上的。

  他們的尸體將不會腐蝕,所有人的記憶里都會繼續(xù)存在一個哈塔克圖亞斯和格拉絲碧絲,然后宛如在海平面不斷上浮的尸體般存在著。

  要在他們探明閾惘之前一直這樣。

  閾惘撓了撓有些過長的頭發(fā),然后又捏了捏自己臉上的胡子,那已經(jīng)是有些扎手的絡(luò)腮胡了……

  他的眼里滿是疲憊,滿是恐懼,滿是絕望,那些過去的回憶涌上心頭,回想起少女的笑容,他便強行提起身子,朝著營地外走去。

  “閾哥!快來!連長叫你!”

  …………………………

  轟隆……

  窗外的暴雨不斷侵蝕在黑色的大地上,天空中烏云密布,紫紅色的雷電時不時連接天地,宛如末日前的落幕曲,當(dāng)歌聲戛然而止,絕望便如同一桶冰水澆在所有人弱小的心臟中。

  嗖!

  一聲快到聽不清的尖銳聲音劃過。

  轟!

  一處在黑石下,自以為藏匿的很好的連隊就此遇難,死者是一位母親,一位父親,三個未成年人,和一個六旬老人。

  燒焦的內(nèi)臟和碎裂的肉塊以極其丑陋的樣子飛了出來,那些殘余的血肉也被黑石吞噬,這片黑色的平原僅僅用了幾秒便恢復(fù)成了其最開始的樣子。

  某人的腳趾和耳朵掉到了附近某個連隊新兵的身上,其余的部分不翼而飛,沒人能想知道它的主人遭受了什么。

  那些有一點連接的內(nèi)臟掛落在了樹上,成了天空中飛行食腐者的早餐。

  當(dāng)少年上戰(zhàn)場時,他會幻想,別人會死,自己不會,而當(dāng)隊友為他擋槍而死,自己也被擊中了要害,鮮血直流,又沒有軍醫(yī)隨行時,一切幻想都會破滅。

  他會知道,原來人被殺就會死。

  這是任何人都逃不過的鐵律,如同太陽會照常升起,如同月亮?xí)粘B湎?,?dāng)子彈劃過胸口,當(dāng)電漿炮融穿你大部分的軀體時,大部分人都會因此死亡。

  運兵車顛簸的像是古時候的馬車,明明是受到了聯(lián)邦認證的軍用全地形運兵車,卻像是臺收麥機一樣轟鳴,畢竟是其他城市十幾年前用剩下的,稍微檢修一下就賣出來原價的裝備。

  所有人在車上沉默不語,被彈片和爆炸劃出不少鐵白的槍支隨著車子一起搖晃著,連同動力甲上掛著的空了的補給袋,以及其中的泥土和血還有爆炸粉塵。

  所有人的身上都布滿了汗臭味,加上本就悶熱的大雨天氣此時變得更加陰沉了。

  這個由四個人,一個迪瓦卡,一個人類,兩個丘丘人組成的隊伍著實有些奇特,但卻是在戰(zhàn)場上最有名的隊伍,叫做夏格拉,是戰(zhàn)場上名副其實的,不死的英雄。

  因為無論遭受多少次的殲滅和圍剿,他們都會重新殺入敵營,將一場又一場的榮耀持續(xù)下去,為所有人帶來希望。

  以上是官方戰(zhàn)地新聞對『夏格拉』這個隊伍的報道。

  而現(xiàn)在看來,那個人類似乎就是團隊的隊長。

  迪瓦卡那懸浮著的詭異觸手輕輕拍了拍坐在車頭的那個滿面胡渣,高鼻梁,梳著中分長發(fā),還帶著飛行員墨鏡的男人,他清咳了兩聲,然后用他粗糙又滾燙的咽喉說道:

  “不死的士兵。

  傳奇的眷顧者。

  死神中的醫(yī)療兵。

  軍隊里的所有人在聽到閾惘這個名字時往往腦海里都會浮現(xiàn)類似的稱呼,隨之而來的就是絕對的可靠感,是個遇到困難時,所有人第一時間就會想到的男人?!?p>  “一個名為閾惘的毛頭小子,一個以為能在戰(zhàn)場上當(dāng)英雄的傻逼。”

  閾惘一時間不知道露出什么表情來面對這突如其來的辱罵。

  “幻想破滅了?那就趕緊收拾收拾東西滾蛋!我們他媽的可不是什么保姆,要照顧一個狗操的他媽新兵蛋子?!?p>  男人罵著,突然從動力甲里掏出了一盒被水打濕的煙,見幾次都點不著,就看向一旁漂浮著的迪瓦卡。

  “幫我點個煙?!?p>  “你應(yīng)該說聲請?!钡贤呖ú]有發(fā)聲,但她的聲音就傳遍了所有人的腦袋里。

  “請你媽逼,你看,我說請了?!?p>  “操你媽了個逼,李維斯?!?p>  “也操你媽?!?p>  迪瓦卡用觸手豎了個中指,但還是老老實實給李維斯點了煙,然后轉(zhuǎn)頭看向閾惘,用上溫柔的語氣說道:

  “抱歉啊,這傻逼就這樣,他的意思是不想讓你陷入威脅,就是這張嘴太臭了。”

  “呦呵,老子我就是想讓這新人滾,怎么?你他媽有意見?”

  “你TM的閉個嘴能死是嗎?”

  “呵呵,我把嘴閉上了,你媽的逼誰來舔?”

  “總之就是這樣,無視他的臟話就好了。”迪瓦卡再次轉(zhuǎn)頭看向閾惘,對他說道。

  “好的,我知道了,謝謝前輩?!遍撱b作乖巧的回答道,其實他也沒想討好對面,但一般情況下迪瓦卡的壽命都是以萬年為計算的……你叫老祖都不為過。

  “這逼崽子嘴還挺甜,剛來就叫上前輩了?!?p>  “叫什么前輩,叫我羅帝雅就行,露德斯·斯圖瑪莎·羅帝雅·爾格,這是我的全名,以后都是戰(zhàn)友了,愉快一點也好?!钡贤呖ㄓ|手上的眼睛露出了開心的樣子,這個瞇起來,像是被擼爽的小貓一樣乖巧。

  “呵,然后連死都不知道死哪里去了,尸體被炸的肉沫都不剩,到時候你們再互稱戰(zhàn)友吧,傻逼?!崩罹S斯抽完了煙,隨便一扔,然后被丘丘人踩滅了。

  “話說,這兩位前輩怎么不說話?”

  “其實……他們聽不見,也說不了話……”羅帝雅用觸手輕輕拍到閾惘的肩膀上,然后又用其他觸手拍了拍兩只丘丘人那紅色的皮膚,又在他們面前比劃了復(fù)雜的手語。

  他們這才像是解放了天性的孩子一樣朝著閾惘圍過來,手里比劃著看不懂的手勢,但從結(jié)果上來看,他們很喜歡閾惘。

  “您剛剛說了什么?”

  “我和他們說,你對他們很感興趣?!?p>  “這樣啊,謝謝羅帝雅前輩?!遍撱Y貌性的回應(yīng)道。

  “李維斯!這孩子嘴真甜??!”

  “別巴啦老子,老子煩著呢?!崩罹S斯無奈的擺手道。

  閾惘看著面前的兩位丘丘人,兩人的骨齡都還未成年,比正常的丘丘人要瘦弱和矮小,若不是動力臂讓他們看起來健康了一些,他們恐怕會顯得更營養(yǎng)不良。

  兩人看起來不像是會主動參加戰(zhàn)爭的類型,在戰(zhàn)場上呆了快20年,閾惘也接觸了各式各樣的人,他也聽過不少人交心時哭訴的話,所以能理解許多……

  “兩位前輩是為什么來到這片戰(zhàn)場的呢?”

  兩人也看得出來閾惘是想問什么。

  “和你想的一樣,他們是被他們的母親賣來戰(zhàn)場上的,如果不是碰到了我和李維斯,恐怕活不到今天。”

  “這樣啊……”閾惘照貓畫虎的用手語回應(yīng)著兩只丘丘人,他們還只是孩子,用人類的壽命來看,連成年都不到。

  “你呢?小子你又是為了什么?”李維斯突然來了性子,雙手撐在膝蓋上,一副問話的樣子。

  閾惘思考了一會,然后答道。

  “我是背負著其他人的期許才活到了現(xiàn)在的,所以我想用這條命做些什么,來證明他們的存在。”

  “然后你就來戰(zhàn)場上了?你這傻逼沒救了!”

  “哈……”閾惘冷笑道,他其實也沒想多少,要做什么,要繼續(xù)什么,兩位外神也只是說了,想要看他接下來要如何選擇,會經(jīng)歷什么,會有什么樣的情感。

  自己只是想要做些什么來證明他們的選擇是正確的,給予這場虛無的死亡意義,于是便自學(xué)考了行醫(yī)執(zhí)照,加入了戰(zhàn)場,以軍醫(yī)的身份,然后見證了戰(zhàn)場的殘酷,成了那個許多次唯一活著的人。

  他越是這樣,背負的生命就越來越多,這樣一場沒有終點的尸體游行持續(xù)了20年之久,這只封閉的木乃伊,如彌婭忒做愿,成為了所有人的閾惘。

  卻也成了所有人的墳?zāi)埂?p>  “李維斯前輩你呢?”

  “還用問嗎?當(dāng)然是TM的娃的奶水錢了!老子我可不像你,身邊人死完了找不到個伴,老子我有妻有子,實屬是人間巔峰!”李維斯不假思索的說了出來,還興奮的從腰間的腰帶夾層里翻出了早已泛黃發(fā)皺的照片,畢竟戰(zhàn)場的環(huán)境惡劣,照片磨損快也是正常的吧。

  照片里,是一個亞洲長相的孕婦,她抱著肚子,輕輕的撫摸著,旁邊那個不著調(diào)又滿臉胡扎的搖滾青年比著耶,用著完全不適合的傻笑,即緊張又能看得出來他有多開心。

  李維斯突然意識到自己被套了,連忙收回相片,尷尬的拿出被浸濕的煙,哪怕點不著也要自顧自的抽起來。

  “李維斯就是這點可愛呢?!绷_帝雅用單人傳音對著閾惘說道。

  “這孩子真可愛呢,想好怎么叫她了嗎?”

  “關(guān)你屁事?!?p>  “別這么說嘛,孩子不是下個月就要生了嗎?到時候我們的合約也到期了,大家一起去拉萊耶好好玩玩?”羅帝雅不停的用觸手來回戳李維斯那滿是胡渣的臉,把李維斯弄得十分煩躁,但就是吐不出一個字來。

  “好了好了,老子帶你們?nèi)ゾ托辛?,到時候別他媽說老子壞話,老子要臉?!?p>  “算我嗎?”閾惘有些遲疑的問道,說實話,去看看一個新生命,對于靈魂是一件十分治愈的事情,閾惘見過太多在戰(zhàn)場上生育,沒有多少是能安全回到戰(zhàn)區(qū)外的。

  “……算算算!操他媽的……別給老子丟臉就行?!?p>  眼看也嘮不出什么名堂,閾惘便轉(zhuǎn)而對著羅帝雅小姐問道,這個并非在人類審美內(nèi)的美人知性而典雅,也算是最好溝通的一個了。

  “那羅帝雅小姐呢?”

  “為了家人?!?p>  “我們迪瓦卡中有一種特殊的精神聯(lián)結(jié),這種聯(lián)結(jié)是不受時間限制的,只要我們認定的家人在某時某處死亡,我們便會找到他們,將他們帶回家?!?p>  “家人……是指……”

  “或許是未來過去,也有可能是現(xiàn)在的,未來終不可見,回憶也只會越來越淡漠,只有現(xiàn)在才是能清楚感受的,我的現(xiàn)在就是順其自然,不斷邂逅,我所見的,所感的,所愛的,就是家人?!庇|手上的眼睛表現(xiàn)出的神情不斷變化,或許是種族滅絕后的孤獨讓這位信仰外神死后的迪瓦卡如此的渴求一個家,渴求一個可以安眠的棺柩。

  “聽起來像是經(jīng)歷了很多?!?p>  “畢竟基本上所有生物在迪瓦卡眼里都算是小孩子,這女人有的時候就是會突然來這么幾句說教一樣的臺詞。”

  對于迪瓦卡這類意識跟隨外神突破緯度的生命來說,三維的死亡并不會讓他們多么痛苦,所以才能在這戰(zhàn)場上談笑風(fēng)生,因為他們清楚,自己不會死。

  “就當(dāng)和老人說話一樣,好好聽著就行?!?p>  李維斯吸著煙,長發(fā)擋住了他的眼睛,看不清他在想什么,只是吸煙的嘴巴不斷的顫抖著。

  一團火悄悄的在他的煙頭燃燒起來,幫他點燃了煙,輕輕的霧氣在車廂內(nèi)飄起,所有人都默契的閉上了嘴,這趟車的終點格外的遠,所有人都酣夢在這絕望中的等待里。

  “謝了?!?p>  ……………………………………

  這場戰(zhàn)爭是自衛(wèi)戰(zhàn)爭,也是內(nèi)戰(zhàn),對不同的國家,有不同的詮釋,但對于這個國家的人民來說,這只是一場戰(zhàn)亂。

  實際上也是各國為了爭取“格雷斯穹”這種特殊礦石的持續(xù)戰(zhàn)爭。

  這種礦石是突然產(chǎn)生的,宛如隕石般,不知被誰引導(dǎo)至此,活生生的砸在了這個正在發(fā)生內(nèi)戰(zhàn)的第三世界國家中。

  “格雷斯穹”是一種硅基生命,物理狀態(tài)為一種黑色半透明晶體,平時不會和任何物質(zhì)進行反應(yīng),當(dāng)生物在其覆蓋范圍內(nèi)死亡時,便會突然將尸體吞下并消化。

  而當(dāng)當(dāng)?shù)厝税l(fā)現(xiàn)起具有遠超一切已知能源的能量,用其制作的武器威力遠超那些千方百計從外神處獲得的殘缺不堪的能源時,那些原本觀望,或只是發(fā)表譴責(zé)的各個公司和受公司控制的政府立刻換上了另一副面孔,打著人道主義的幌子,對一個派別進行援助,并扶持傀儡領(lǐng)導(dǎo)人,意圖將這種能源占為己有。

  這個決定無論是從國家自衛(wèi)上來看,還是發(fā)展上來看都是絕對正確的。

  再加上一位外神的挑撥。

  所以以他國為背景的,兩個世界大國的戰(zhàn)爭開始了,雙方都在以更先一步消滅對方為基礎(chǔ)進行軍備競賽,可隨著戰(zhàn)線不斷拉長,這場僅僅是一個照面就開始了的,一場一邊吐血,一邊拼命奔跑的馬拉松足足打了20年。

  前線打的熱火朝天,后方的礦機也在全天候的嘶吼著。

  沒有人敢停下來,因為不知道停下后,敵人提早一步研發(fā)出來的武器會不會砸落在自己頭上,落在自己家人的頭上。

  科技成了一種笑話,成了怎么把石頭更強更快更準的扔出去的幼兒園玩笑。

  這在其他來到地球的眷屬,或者生命看來,是這樣的。

  ……………………………………

  “到了?!?p>  前排的駕駛員敲了敲鐵窗,幾人才從這不變的沉默中走出。

  外面的雨已經(jīng)停了,但烏云還在垂憐欲滴,這片黑色的大陸始終沒有什么變化,窒息的仿佛是地獄。

  李維斯率先走下車,順手拿起自己的武器,還把閾惘拽了下來。

  他的手放在自己破爛的槍袋上,猶豫了幾秒后又決絕的將里面那銀白色的重型手槍掏了出來,將槍托對著閾惘,示意他拿去。

  “給,小子,拿好,這把馬格利特勁大,你拿著防身正好。”

  “謝謝,前輩,我不用槍?!?p>  “你認真的?你TM是怎么活到現(xiàn)在的?”

  “或許是因為我是墳?zāi)拱?,本身已死去的,怎么都殺不死吧?!遍撱瞄_玩笑的語氣說道,實際上他也確實死不掉,每次死去,哪怕變成碎肉也會在極短的時間內(nèi)重新誕下。

  他同樣擁有名為重生的詛咒。

  “……跟上,別掉隊?!?p>  一行人以一字隊走在黑色平原的小徑上,黑色的草仿佛黑曜石形成雕刻品一樣,只是這次名為自然的雕刻師把它雕刻的和正常的花草一樣,踩在上面,那些莖葉還會散發(fā)出淡淡的紅色熒光。

  這些幾乎不反光的泥土在雨后完全成了稀泥,踩在上面就仿佛踩在即將凝結(jié)的血塊上……閾惘清楚這種感覺。

  “這次的任務(wù)是要我們做什么?”最前面的李維斯問道。

  “要英雄小隊出場的,不是最兇狠的戰(zhàn)場,就是安撫民情的游行了,你沒看密報嗎?”

  羅帝雅回應(yīng)道,并照常用那不知存在在哪里的大腦計算周圍的一切信息,以做到肉體雷達和反雷達的作用。

  “看了,所以才覺得離譜。”

  “這種地方居然還有人什么的……”

  前方的是一處巨大的空洞,大地像是被撕裂了一樣,將內(nèi)部黑紅的血肉裸露了出來,這片有生命的平原,以一種詭異的方式跳動著,其存在本身就是一種褻瀆,散發(fā)著一切令人窒息的感覺,黑色的晶體如同結(jié)痂般還掛在上面,被紅色、巨大到讓人恐怖的血肉撐破,其中流出些許黑紅的液體。

  周圍似乎還能看到那些似人非人的骨頭,那些骨頭上還沾著什么的皮肉,早已消失的軟體組織空洞而恐怖,那些死者恐怖又軟弱的掙扎著,如同一次隨處可見的雨前的浪潮。

  “羅帝雅!”

  “這里在地圖上沒有顯示!我也……”

  天上還有兩只被黑石纏上的烏鴉在做最后的掙扎,然后落在了空洞中。

  碰!

  可與此同時,兩位丘丘人卻突然像是被什么巨大的沖擊碾碎了一般,僅僅一瞬間就化作了土黃色的血醬……

  李維斯震驚的眼神在下一秒轉(zhuǎn)化為憤怒和瘋狂,他的眼睛立刻充血,全身都已準備好進入戰(zhàn)斗狀態(tài)……

  “哈?草!草!草!她媽的!是誰!”

  “李維斯!閾惘!抓住我的觸手!”

  黑色的大地突然蠕動起來,那有生命的泥土仿佛浪潮般的涌來,其中帶著黑色的雜草和不知哪來的尸體。

  兩人立刻抓住了羅帝雅的觸手,一股迪瓦卡獨有的反胃感傳來,三人立刻被羅帝雅操控著重力飛向天空。

  “操!操!操!這畜生又他媽的要嘛!”

  在三人的眼前,那幾乎快幾千米高的黑色浪潮鋪天蓋地般的席卷而來,閾惘毫不猶豫的松了手,從羅帝雅的身上落了下去,他死不了,自然也不愿意去多拖累羅帝雅和李維斯。

  “你媽的新人!你要干嘛!你他媽瘋了???”

  “他是在救我們倆!你抓好!我還要加速!”

  羅帝雅的膚色變成純白色,仿佛是一道流星般劃過了天空,沖出了烏云,躲過了那突然出現(xiàn),讓人感到無力的巨浪。

  烏云外,是即將落下的太陽,紅轉(zhuǎn)深藍的天空,將云彩染成了橘紅和冷紫色。

  就當(dāng)二人以為逃過一劫時,卻沒有料想到,一座尸體搭成的高塔已經(jīng)抓住了羅帝雅的觸手,捅穿了羅帝雅和李維斯的軀體。

  白色的觸手集合體和人類自千米高空快速落下,落入和烏云海中,像是沉入了大海底,被黑色的浪潮吞沒。

  二人的瞳孔最后看著天空。

  看啊,太陽照常落下了。

  ……………………………………

  黑暗中。

  這里全然看不到任何的東西,無盡的黑暗只會這里堅硬的黑色巖石隱藏的更深,在這里聽不到任何聲音,只能聽到大地那似有似無的顫抖聲。

  閾惘憑空的出現(xiàn)了,不知是誰改變了因果,不知是誰篡改了時間,只為了滿足自己的一絲求知欲。

  神的玩具,人的墓碑,他是這樣被猶格索托斯和莎布尼古拉斯定義的。

  用了兩秒從死前被無數(shù)尸體碾碎的恐懼和疼痛中清醒,閾惘開始打量自己此時的情況,無法確認李維斯和羅帝雅的安危……一切發(fā)生的太過突然,既沒有反應(yīng)的時間,連現(xiàn)狀都掌握不了。

  這片大地果然和老兵說的一樣,是活著的,過去自己也沒有見過那紅色的空洞,現(xiàn)在是徹底見識到了。

  這個小隊也和老兵說的一樣。

  一個迪瓦卡,一個滿口臟話的人類,兩個聾啞的丘丘人。

  當(dāng)然,是十五年前就參加了戰(zhàn)爭的老兵。

  在他入伍時,這個『夏格拉』就開始崛起,慢慢成為所有人的精神標兵,精神領(lǐng)袖了……

  而真的來到隊伍里,就會發(fā)現(xiàn)這些人并沒有在戰(zhàn)場上呆太久,一個為了孩子奶水錢上戰(zhàn)場的父親不會連孩子誕生的日子都錯過。

  而且以拉萊耶的年收入,普通人確實支撐不起一個孩子的消費,更別提普通人的孩子在中心區(qū)的富人們看來,是佳肴,是血袋,所以參加戰(zhàn)爭獲得軍功和財富可以最大程度上保證孩子的成長,李維斯的動機完全合理,沒有被篡改常識的痕跡。

  是換人了嗎?

  算了,現(xiàn)在想這些也沒有用,先動起來。

  閾惘撐起身子,指尖在手腕處輕輕一劃,那些載著星光的血便輕輕的流了出來,滴落在地上,隨著閾惘的嘴里念念有詞,那些血液也變成了一團發(fā)著光的電漿,在扭曲周圍現(xiàn)實的同時,為這黑色的隧道撒上了一絲冷色的光。

  獲得了視線,閾惘開始觀察周圍的環(huán)境,這是一處黑色的,沒有盡頭的隧道,兩邊頂點光目測就有兩百米,墻上都是仿佛被石油凝固靈長類骨骼和觸手,他們仿佛古拉萊耶中對外神贊頌的符文般,以螺旋狀匯聚成了這巨大到,讓人懷疑到底是什么東西要從中通過的隧道。

  “這里怎么會有這種地方……”

  這里很明顯是有人專門建造的,不然不可能如此巨大,又如此有規(guī)律……

  而且,閾惘緩緩蹲下身子,看向地上其中一個靈長類的骨骼,這個面相自己好像在哪里見過。

  法醫(yī)這塊不是他擅長的,他的醫(yī)術(shù)也沒有到光看骨頭就能還原死者生前樣子的程度。

  突然,冰涼的觸感抵在了閾惘的后腦勺上……是馬格利特……那把被評為世界上火力最大的馬格南。

  “別動,不想死的話,我問你,你答什么……”李維斯的聲音回蕩在這個隧道中,如同孤獨舞臺上獨自低唱的歌者,聲音孤獨而充滿了畸形的崩潰。

  “李維斯前輩……是我……閾惘?!?p>  “我他媽管你是誰!照做!”

  閾惘嘆了口氣,雖不了解情況,但李維斯明顯已經(jīng)陷入了瘋狂,現(xiàn)在過多的刺激反而會適得其反,自己可不想無緣無故腦袋后面破個洞。

  “你是猶格索托斯的信徒?”

  “我不是,是他窺視的我,我們只是相互利用?!?p>  “呵,上一次老子殺的那個傻逼也是這么說的?!?p>  李維斯啐了一口,還伸手去拿閾惘身上的補給,在一頓忙慌的搜刮后,只搜出來了些緊急處理的醫(yī)療用品和藥品,甚至沒有武器。

  “喏!老子再問你,現(xiàn)在是什么時候?”

  “4074年5月12日,還有一個月,你的女兒就要生了,你答應(yīng)好要帶我一起去拉萊耶看你女兒的,別說你忘了……”

  “操!那他媽不是我!”李維斯的聲音像是遭受了什么重大的打擊,于是突然變得暴躁起來,用力的用槍把閾惘抵在墻上,手指緊扣扳機,可就是按不下去。

  “你說不是你是什么……”

  他暴怒的把閾惘翻了過來和他面對面,可卻看見那畸形的,像是把丘丘人和迪瓦卡強行縫在他身上的面孔,帶著一股傷口感染的腥臭味怒吼道:

  “老子他媽的不管你這些那些的!快把老子弄出去!老子要回家!老子要去看我的女兒!??!”

  閾惘咬了咬牙,現(xiàn)在他根本沒法對話,起碼要先把他壓下去才能繼續(xù)對話。

  “操……我他媽也是被迫來到這里的!你以為我愿意和你個丑八怪待在一起!?我自愿放手讓你們跑了!兩個廢物連跑都跑不掉!然后變成你這個丑樣子來找我!我真是瞎了眼!覺得你算個好人!”

  “老子他媽是了!那不是我?。?!”

  “所以呢???你要殺了我嗎?!殺了我你還是一樣留在這里被自己臭死!不如一起想想到底怎么辦???”

  “老子我殺了你一樣能出去?。?!”

  “那也沒見你看到你的女兒?。 ?p>  李維斯畸形的面孔被閾惘懟的說不出話,手里的馬格利特也緩緩松了下去。

  “撒手!”

  閾惘把李維斯那只模仿人手的畸形觸手打掉,然后假裝生氣的推開了眼前的李維斯。

  “把我的東西還給我?!?p>  閾惘從李維斯的背包里奪去了自己的隨身物品。

  “我說那不是我,老子我就沒見過你,你信嗎?”李維斯的聲音愈發(fā)低迷,原本以為馬上可以逃出去了,現(xiàn)在卻被告知只是多了個獄友,身軀越來越支撐不住,只得后倒了下去,如同一具真正的死尸。

  “那在外面的人是誰?”

  “那是他媽的克隆人!我在這里呆了快十四年……殺了不知道多少該死的克隆人!老子我最清楚!”

  那顆布滿血絲的眼睛狠狠的盯著閾惘,為的只是增加言語的可信度。

  “可那些克隆人也有真的情感,我認識的李維斯,只要一談?wù)撈鹚呐畠?,就會喜笑顏開的炫耀起來……不如說,你又怎么保證自己不是克隆體呢?”閾惘回頭看去,只見李維斯只是絕望的低下了頭。

  閾惘瞄了一眼,只是嘆了口氣,克隆人……英雄小隊……長相一樣的尸體……活了十四年還沒有死的李維斯。

  閾惘大概能猜到些什么。

  一個英雄的虛名,用來盛放軍人們的信任、希望,和那些冠冕堂皇的贊頌詞,若是英雄會死去,那么只要換一個一模一樣的就夠了,這對支持這場戰(zhàn)爭的公司來說并不難。

  這片土地是活物,吞噬死尸是他的覓食方式,那這場戰(zhàn)爭,說不定就是一場大型的投喂儀式,目的是后方礦業(yè)的勃勃生機。

  可這些知識是從何處來的呢?

  這個黑石是突然降臨的,那必然是受到了誰的引導(dǎo),地球上能夠引來一整個大陸級別的隕石的除了眷屬,便只有神邸了。

  而且閾惘總覺得,這件事絕對不簡單,李維斯的樣子……和那個『桐祈』,以及剛從血池里出來的自己有著異曲同工之妙。

  宅邸的事件是為了獻祭彌婭忒,目的暫且不知,這里的戰(zhàn)爭是要獻祭夏格拉飼養(yǎng)黑石。

  兩者的主謀很可能是一人。

  閾惘轉(zhuǎn)身對著李維斯伸出了手。

  “走吧,你錯過了你女兒的出生,難不成還要錯過她的成人禮?要是你回不去了,她哪天被黃毛拐跑了,你當(dāng)鬼也找不到哭的地?!?p>  “你媽了個逼的不能說句好的?”

  “說好的怕你覺得惡心,就不說了?!遍撱_玩笑道,這樣也讓現(xiàn)場的氣氛緩和了許多,只是相對于一對剛剛被威脅過的人來說。

  “操……和你待在一起,遲早得被煩死。”李維斯抓住閾惘的手,被他拽了起來,同他被李維斯拽出車時一樣。

  黑暗而恐怖的隧道里,兩人結(jié)伴往往能減去大部分的恐怖氛圍,要是身邊的不是一個縫合怪的話。

  “接下來怎么說?你有辦法嗎?”

  “沿著隧道走下去吧?!?p>  “呵呵!我試過了,根本走不到頭!”

  “跟著我就行,走一步看一步吧?!?p>  “操……這是什么?被外神凝視的自信心嗎?”

  “他們見不得我死,也見不得我一直被困死在一個地方,親愛的猶格索托斯大人會想辦法的~”閾惘無厘頭的又說了句玩笑話,也只是為了彌補他心里沒底的恐懼,盡管臉上永遠保持著溫柔可靠的形象,內(nèi)心也深刻有著正常人的情緒。

  “但愿吧?!?p>  兩人行走在這漫長而又黑暗的隧道內(nèi),周圍只有隊友的殘軀和猙獰的面孔,他們越行越遠,一路上見到了無數(shù)同樣又不同的尸體。

  兩只丘丘人的尸體還未完全被吞噬,他們的背上背著兩位在戰(zhàn)爭初期就一直陪伴他們的家人的骸骨,行以至此,最終絕望的在黑暗中倒下。

  十五年,整整10批尸體,還不算那些剛剛投入就戰(zhàn)死的,有些只剩下尸體的殘渣,有些只剩下幾塊被高溫融化的裝備,越往里走,里面的尸體就越是多且殘缺,畸形,又讓人作嘔。

  這些畸形的肉塊或許是因為生命形態(tài)的不同,所以少許還保留著生命的氣息,用潰爛的口腔一張一閉,枯爛的手將一張已經(jīng)磨損到看不清內(nèi)容的照片拿了出來。

  “求你……救救……”

  那只手最后垂了下去,化作了與周遭爛肉同樣的東西。

  李維斯接過那殘肢手里的照片,把自己的照片放在了他的掌心,可那已經(jīng)沒有軟骨的手掌根本卡不住照片,只能一次又一次的落在滿是肉泥的地上。

  閾惘把那張照片撿了起來,放到了兜里……

  “能拿就拿吧?!?p>  李維斯見狀,也將自己的照片遞給了閾惘,那個生氣起來草天草地的男人此刻居然有些卑微。

  “這是做什么?”

  “我想起來了……我就是在這里蘇醒的……我不是李維斯……我也是克隆人……”

  他的手顫抖的像是在冰窖里呆了數(shù)年,他那模糊不清的記憶,在這些年間不斷美化,最終成了這幅樣子。

  “但你對你女兒和妻子的愛是真的,至少在你死之前,這些情感都不應(yīng)該成為遺物,被提前寄托?!?p>  就和那在血污中沉默的鳶尾花種一樣,尸體的游行只是回到了他死去的地方,讓鬼魂認識到其本來的面貌。

  但那并不是最終要去的地方,死不是為了死亡才死的,是為了生而生的。

  “……你他媽為什么這么冷靜……像是塊碑……如果再也出不去了怎么辦……你沒想過嗎?老子他媽呆在這破地方的每時每刻都在想……”

  李維斯崩潰的的聲音夾雜著淚水無力的拍打在地面上。

  “或許吧,我的確是塊碑,所以我不會想,我只需要知道他們選擇了我,并不遺余力的踐行他們的選擇即可?!?p>  “這可真他媽是個方便的身份……”

  “是啊,很方便,也很困難,但總要有點理由來證明我還活著,證明他們還活著?!?p>  “等你真的死了的時候,我會拿走那些遺物的,我會連同你們的存在方式和信念全部占為己有?!?p>  “呵……但愿吧……”

  李維斯冷笑一聲,抓住閾惘的手臂重新站了起來,并將照片存放在了自己的腰包中。

  兩人繼續(xù)走。

  沿路的失敗品就越來越多。

  李維斯收集的遺物也越來越多。

  直到他身上的袋子已經(jīng)徹底拿不下時,借由閾惘的袋子來繼續(xù)填裝。

  直到來到隧道的盡頭。

  “老實說,老子我從來沒有想過有一天能走到這里……謝謝你,閾惘?!?p>  李維斯握緊了手中的馬格利特,身上的每一塊肌肉都在挑動。

  “嗯?!?p>  在隧道的盡頭,是一扇充滿惡趣味的深色木門,上面沒有一絲的血污和腐爛味道帶來的粘稠物,金色的把手被擦的十分光滑,還被貼心的涂了蠟,像是在說,隨時歡迎你的光臨。

  推開門扉。

  在兩人眼前顯現(xiàn)的是一處安靜的房間。

  房間的氛圍十分昏暗且緩慢,只有中心的壁爐還在閃著暖黃色的光芒,提供給了黑暗中視野唯一的集中點。

  壁爐周圍是被放的滿滿當(dāng)當(dāng)?shù)臅?,上面都是些無法辨別的文字,少有的幾部能認得的也是各個語版的死靈之書、伊波恩之書、拉萊耶文本和其他的一些記載不可名狀之物的書籍。

  在壁爐前,是兩排精致的羊皮沙發(fā)和黑木制作的英式茶幾。

  房間里播放著正敘的《阿撒托斯頌歌》,那些外神恐怖的尖叫和褻瀆圍繞在房間里,卻不曾見得那應(yīng)該隨歌曲一起睜開在虛空中口器和眼睛,他們方法是學(xué)乖了的犬儒,完全沒了聲音,整個空間寧靜卻又吵鬧。

  而這次宴會的主人,那羽黑之人,此時正喝著中國產(chǎn)的清茶,臉上掛著儒雅隨和的標志性笑容,坐在沙發(fā)上略微發(fā)倦。

  “知道嗎?這場悲劇自始至終都是人的貪婪在自食惡果?!?p>  他輕輕瞄了一眼閾惘,隨后清笑一聲,整個空間便在星光的重壓下徹底陷入了黑暗。

  在短暫的昏眩過后,兩人這才看清眼前的真實樣貌。

  這是一處巨大的宛如宇宙銀河般的黑色漩渦,那些漩渦流動著,將一切不知名的骨肉和冤魂碾碎,化作純粹的黑色晶體,似是絞肉機般的無情又可怖。

  而那螺旋的中央,有著一顆鮮紅色的肉塊,那肉球撲通撲通的挑動著,每一次的震動都像是要將一切質(zhì)子震散,而那些尸骨卻像是被死亡重新賦予了生命,那些茍延殘喘的尸體將不屈與怨恨都嘶吼了出來。

  似乎還能看到過去死去的戰(zhàn)友,那些夭折的稚子,那些尚未感受美好就被迫加入這場絞肉機的一切曾經(jīng)鮮活的生命。

  他們在嘶喊著:“救救我!我不想死!我還有家人!我還沒有很多很多沒有感受!”

  “我想活下去。”

  每一句都伴隨著崩潰般的眼淚和即將燃燒殆盡的記憶,那些悲慘的小世界如今構(gòu)成了另一個悲慘的世界。

  一場無限的惡性循環(huán)。

  他們載著扭曲的歌舞,在無盡的螺旋中掙扎,期待著某一刻可以獲得一封生命的訣別信。

  “……”

  “這里就是,這片大陸,這場戰(zhàn)爭的原點……”李維斯顫抖的聲音,像是下定了決心。

  “閾惘……”

  閾惘似乎聽到了有人在叫自己,回過頭,就是那些已死的,自己背負著的生命,那些還未見到過更好或更壞的未來,就被奪去了一切的生命。

  他們的嘴一張一合,掛著笑容,對著虛無說了什么,對著閾惘說了什么。

  他轉(zhuǎn)頭看向面前漆黑的螺旋,那猩紅的肉塊此時已經(jīng)張開了一只眼睛,那些尸體也化作了黑色的潮水,開始不斷翻涌起來。

  “閾惘,讓我們把這個怪物碎尸萬段!”李維斯握緊了手中的馬格利特,向前踏出一步,而閾惘的手中也凝聚出一把銀白色的太刀。

  “不用了,讓我來吧?!?p>  “事到如今了你他媽說這個???”

  “你不是要去見你的女兒嗎?如果死在這里可就可惜了。”閾惘微笑著,笑的十分溫柔,像是做足了打算和覺悟。

  李維斯咬了咬牙,但最后和那猩紅的眼眸對視時便知道,這個傻子根本勸不住。

  “別死了。”

  “我不會死的?!?p>  他隨即便沖向那巨大到能將一切吞沒的黑色浪潮。

  太刀砍不斷那些不斷涌動的黑色浪潮,反而是對碰一下就會被摧毀,無論多制造出多少都一樣。

  閾惘很快就被黑色的尖刺捅穿,但那近乎于無限的恢復(fù)力硬是將黑色晶體融斷在了身體里,然后將之消化成鮮紅的血液,那眼睛突然恐懼的開始顫抖起來,他也沒想到居然會有人能同化自己,于是瘋狂的用盡各種方法想要將閾惘殺死。

  可無論是碾成肉泥,還是將腦袋分離,亦或是各種各樣的死法,哪怕是連血液都分解,閾惘還是會在兩秒內(nèi)重生,并吞噬黑潮的一部分。

  越是死亡,越是吞噬,閾惘就越是強大,他的身軀逐漸變得年輕,成了20多歲的樣子,半張臉和身上開始出現(xiàn)猩紅的晶體,每一顆晶體的內(nèi)部開始匯聚出眼球,哪怕期間純白色的光芒不斷的抑制,最終也抵不過這些晶體的再生,直到半張臉也容納不下然后向后延伸,宛如一只黑山羊的長角,身軀上也開始出現(xiàn)大小不一,隨著呼吸而閉合的裂縫。

  純白的鳥羽在其背后展開,僅僅是輕輕一拍便粉碎了如海嘯般襲來的黑潮,黑潮碎片在空中被融化成了猩紅的光芒融入閾惘的身體,然后被純白的光芒撕扯下來,化作一根宛如枯樹般破敗的黑羽,緊接著背后又重新長出純白的羽毛,身軀上的裂縫也同樣如此,不斷的破敗,新生,破敗,然后新生。

  當(dāng)一根尖刺突破閾惘的防御,再次刺入他的心臟時,無數(shù)根尖刺在閾惘的體內(nèi)炸開,僅僅是一瞬間就被炸成了成百上千的肉塊,可那些肉塊卻像是有了生命般,瘋狂的重新融合成了閾惘的樣子,只是這次他的胸口已經(jīng)被一顆巨大的眼睛所霸占,然后渾身的裂縫仿佛是光子的流線般被點燃,燃燒出紅色的光芒和宇宙般的星空。

  黑潮的攻擊越來越不能傷害到閾惘,而閾惘卻可以直接碾碎黑潮,將其中的一切吞噬。

  在一個小時的鏖戰(zhàn)后,閾惘也成功殺到了那紅色的眼球面前。

  那些快得發(fā)出音爆的攻擊一次次的轟在閾惘的身上,卻不見得有一絲的顫動。

  閾惘舉起手,那畸形又布滿黑色晶體的手中顯現(xiàn)出了一把暗紅色的太刀。

  巨大的眼球不斷的戰(zhàn)栗著,和面前的怪物,一個無論是氣息還是特性都像極了外神格赫羅斯的人類。

  ——主……

  噗嗤!

  刀鋒無情的刺入眼球,已經(jīng)沒有什么能阻止眼前的死神了。

  所有的黑潮隨之變成了腥紅的光芒,涌入閾惘的體內(nèi)。

  ……………………………………

  主戰(zhàn)場上

  5點26分。

  象征悲劇的大雨不斷的敲打著已死的某人,想讓他睜開眼睛,再看看曾經(jīng)最愛的天空。

  兩軍的炮彈不斷的收割著生命,嘶喊的時候一顆子彈便會破入你的喉嚨,僅僅是一瞬間的哭喊,被爆破的黑色泥土就會把你埋入深淵。

  數(shù)十艘戰(zhàn)艦和戰(zhàn)斗機在空中滑翔,變道,將炮彈竭盡全力的發(fā)射到敵人的臉上,那些肆意的流光又葬送了哪個敵人,哪個友軍,已經(jīng)沒有人能知道了。

  他們只知道,自己的戰(zhàn)友或愛人死在了對方的手里,這仇恨永不罷休,直至將對方嚼碎,并吞入腹中。

  可真當(dāng)子彈打爆了仇人的腦袋,他那更小的孩子也在嘶吼,然后舉槍將自己殺掉。

  就連自己的尸體,此時也變成了土地的枯朽。

  背后的礦機全天候的嘶吼。

  亦如同這次戰(zhàn)爭的士兵們。

  土地在顫動。

  他們也在顫動。

  他們隨后成了土地,被背后的公司撕咬下來。

  “吼——————————”

  一聲仿佛巨獸般的恐怖嘶吼響徹了整個戰(zhàn)區(qū),戰(zhàn)艦?zāi)茉炊荚谶@一瞬間徹底停擺,違反物理法則般的砸了下來,卻沒有傷到任何一個人,槍口也再也打不出子彈,被仇人刺破胸膛的稚子發(fā)不出一點聲音。

  在漆黑的烏云下,那冰涼又恐怖的現(xiàn)實中,所有人都看到了那黑色的巨大輪廓,以及在那巨大軀體中流動的紅光。

  一道冷色的裂縫撕破了烏云。

  轟隆隆!

  一瞬間的閃光中,所有人都看見了那直通云霄的巨大身軀,看見了那仿佛山羊頭骨般的頭顱,和不像是任何一種巨獸的身軀,以類人的形式直立著。

  尖銳的爪子,渾身宛如黑曜石般的麟甲,上面刻畫著無數(shù)生命的嘶喊和解放。

  撲騰……撲騰……

  聆聽那巨大的心跳聲。

  每一次跳動,其身軀上便閃爍出腥紅色的光芒。

  “吼————————————”

  赤色的光芒越發(fā)閃耀,直到將那巨大的身軀整個點亮,巨獸雙腳扎入地面,抬頭朝著天空嘶吼起來,緊接著其身軀中的能量不再有一絲的隱藏,頃刻間全部釋放而出。

  轟!

  僅僅是一瞬間,天空中的烏云便徹底被蒸發(fā)了,只留下天邊緩緩升起的太陽翻著白肚。

  這一擊讓所有人都不再敢輕舉妄動。

  緊接著土地開始顫動起來,或者說整片黑色的大陸開始顫動起來,他們?nèi)孔優(yōu)榱诵杉t的光粒涌向巨獸,留下的僅僅是正常的綠色草叢和花開的平原,在將一切吞噬后,那巨獸便化作了虛影徹底消失在了眾人的視線里。

  草原那混著泥土氣息的風(fēng)輕輕吹來。

  士兵們的心里都有了一個最基本的共識,這場戰(zhàn)爭結(jié)束了。

  而在某處脫離戰(zhàn)場的小丘前。

  閾惘拖著李維斯,將他放在了朝著太陽的方向。

  “該醒了,李維斯?!?p>  “咳咳!照得老子眼睛疼……”李維斯緩緩睜開眼睛,再次看到太陽升起,眼前也不忍的閃過幾滴淚光。

  “……呵……啊……”李維斯發(fā)出了一陣放松的聲音。

  閾惘也坐在了他的旁邊,看著太陽照常升起,這場虛無的戰(zhàn)爭,便是終于結(jié)束了。

  “來和我講講吧……夏格拉是個什么樣的小隊?”

  閾惘重新看向李維斯,卻只看見那滿是胡須的側(cè)臉。

  “你們是不死的英雄,是無論何時都能指引人們走向勝利的希望的方向標,所有部隊都以你們?yōu)榫癜駱?,以你們?yōu)樽罡咧笜恕!?p>  “據(jù)說你們折服了死亡,一次又一次的完成那不可能完成的任務(wù),將破局的希望帶給了絕望的隊員們,就如同那明日的燈塔,明日之子?!?p>  “你們不懼苦難,一次又一次的將死留給自己,將生留給他人,卻又一次又一次的在死地中廝殺出一條新的道路?!?p>  “被你們救下的人不計其數(shù),你們的歌謠在所有的軍營里都能快速傳開,每當(dāng)有人感到絕望時,就會哼唱起你們的頌歌?!?p>  “你們也是在后方,那些因戰(zhàn)爭而無家可歸的孩子嘴里流傳最廣的故事,每當(dāng)話劇社要開展以你們?yōu)樵蔚墓适聲r,周圍總是能集滿孩子,我也受益匪淺,在過去照顧孩子的時候,只要講講你們的故事就可以讓他們安心?!?p>  “我也收到過很多孩子們送的繪本,上面畫著孩子們各種各樣的童話,主角最多的就是你們?!?p>  “『充滿智慧的羅帝雅女士!機靈的穹達斯和穹法立!英勇無畏,永不放棄的鐵血戰(zhàn)士李維斯!他們擊敗邪惡的叛軍!為世界帶來和平!』”

  “在孩子眼里,你們永遠不會放棄斗爭,在戰(zhàn)士眼里,你們是英雄這個詞最具體的體現(xiàn)?!?p>  清晨的風(fēng)緩緩拂過草地,將那不斷的詩瑤吹至此,草地的聲音似乎成了孩子們的嘈雜歡笑聲,天邊的云彩似乎也成了戰(zhàn)士們的面孔。

  “你知道,我比任何人都希望這是真的?!崩罹S斯的聲音緩緩的,充滿惶恐和無力。

  “但他們就是真的?!?p>  “是啊……他們就是真的……”

  像是認命了一樣,李維斯的聲音沉了下去。

  “如果一切同故事里一樣唱的該有多好……”

  那偽裝成手指的觸手,割裂而又畸形的身軀,似乎他也不配再說一句,自己就是李維斯了。

  李維斯口袋里拿出了一張照片和自己的飛行員眼鏡,連帶著自己的馬格利特一起送上。

  “真的要這樣嗎?你完全可以活下去的?!?p>  “夜晚的悲劇就應(yīng)該留在夜晚,我不該去未來,我該要留在這里,和我那些戰(zhàn)友們一起?!?p>  長發(fā)隨風(fēng)而散飄著,看不清閾惘的表情和眼神。

  “幫我照顧好我的女兒,給穹達斯和穹法立找個好地方埋了,給羅帝雅的墳前吐口唾沫,給她說她早就找到家人了?!?p>  李維斯將這一切強塞給了閾惘,然后找了個舒服的姿勢,重新躺了下去。

  “這么多……咱倆才認識一天啊?!遍撱嘈χ?,站起身來,背對著太陽,舉起了馬格利特。

  “那就……好好活下去吧,永遠不要放棄戰(zhàn)斗,為自己而活?!?p>  “你的愿望……我收到了?!?p>  “從今天起,這就是你的愿望了……”

  碰……

  馬格利特那沉睡了十幾年的火藥再次被叩響了,在這片草原上是多么的渺小,甚至沒有傳出一公里。

  今日的喪鐘輕輕敲響,太陽照常升起。

  夜晚的遺憾被留下在了曠野里。

  虛假的英雄死在了墓碑里。

  以最真實的模樣,了結(jié)了一切夜晚留下的寒冷。

  孤獨一人的墓碑緩緩的,行走在曠野上,不知去了何方。

  待到春去秋來,有人新生的稚子奔跑在草原上,看到了這位已經(jīng)睡去的白骨,風(fēng)輕輕吹過他的面龐,野花從他的胸口探出頭來,看周圍的腳印,這里似乎在不久前有了拜訪者,那拜訪者在他的手邊種下了一朵鳶尾花,現(xiàn)在已經(jīng)茁壯成長。

  白骨似有似無的微笑成一封寄給未來的信。

  信里寫滿了對于過去的惆悵,和對新生者的愛。

  正亦如照常升起的太陽。

  ……………………………………

  繁華的街道上充滿了古典藝術(shù)的房屋排列在兩側(cè),墻壁上都是統(tǒng)一紋路,并且由當(dāng)?shù)乇就了a(chǎn)出的米黃色大理石搭成,房屋總共不超過四十米,這在高樓大廈為主的地球并不常見,而且每個房屋還十分統(tǒng)一的在閣樓開設(shè)了老虎窗,美觀又大度,這樣的街道以一直延伸到城市的盡頭,再穿過多卡橋,也能看見這條蜿蜒不絕的街道。

  整個城市都維持著統(tǒng)一且浪漫的高度和氣質(zhì)。

  這便是無政府星球,地球的浪漫之都——盧提希普瑞哲瑪。

  意為泥濘之都,在過去的兩千年前,這里確實如同齊名,是個靠水,又水泄不通的濕熱城市,但在后續(xù)又通過擴張和各個種族之間的交替規(guī)劃,使得整個都市變得十分貼合浪漫之都的意味,許多高級,或者自認高級的種族都會在這里扎堆,這也讓此地變成了僅次于拉萊耶的商品傾銷大城市。

  在這條寬闊馬路上各個族群皆是穿著禮服或長裙,他們有說有笑,可那一顰一笑都是優(yōu)雅和教養(yǎng)的美好結(jié)合,和拉萊耶中那動不動沾親帶故的親媽保衛(wèi)戰(zhàn)截然相反。

  到處都是快活的空氣~

  而我們的老朋友桐祈,正一身露肩精裝,臉上掛著蕾絲紗布,呆呆的望著這一望無盡的街道,手里提著大包小包的商品購物袋,購物袋里還塞著滿滿五十張的發(fā)貨憑證。

  在那猩紅的眼底。

  透過阿格尼尤斯之眼看到她的閾惘輕輕笑出了聲。

  “李維斯,我找到她了。”

  ………………………………

  回到現(xiàn)在。

  今日,便是這場神之會議的最后一天。

  一大清早的,閾惘就把桐祈和阿格尼尤斯叫醒了。

  “閾惘~讓我再睡會嘛……”黑發(fā)的阿格尼尤斯軟趴趴的落在餐桌上,眼里的困意源自昨天晚上陪桐祈看的小說,小說是找加塔諾托亞借的,那家伙居然以外的對書籍感興趣,真是沒想到。

  “那可不行,阿格尼尤斯,再睡下去,你又是要早飯和午飯一起吃了。”

  閾惘說著,端上了一盤番茄燉菜。

  “來,先吃吧。”

  “就昨天一天而已吧?!?p>  “不許犟嘴,你前天也是這樣的,哪怕是黑山羊幼崽也不能這么折騰啊。”桐祈喝著閾惘泡的咖啡,帶著眼鏡看著書,可眼鏡卻被閾惘摘了下來,書也被沒收了。

  “老子數(shù)到三!”

  “先吃飯。”

  “……你是我媽嗎?這么管我?”

  “我可以是?!?p>  “你該不會打瓦吧?”

  “你要不聽聽你在說什么……”閾惘無語的吐槽道,桐祈的神奇腦回路他也是見怪不怪了。

  “好了!吃就吃,吃完了把書還我?!?p>  “好好好,我的公主殿下?!?p>  “我突然沒胃口了,好惡心啊……”

  “沒辦法,你又不像是阿格尼尤斯一樣乖,我當(dāng)然要哄你了?!遍撱療o奈的露出賤兮兮的表情,阿格尼尤斯也只是機械的把湯送到自己嘴里,閾惘做飯實在是太好吃了,而伴著好飯,看兩人斗嘴也是一種樂趣。

  “別,再哄我就吐了?!?p>  “那就好好吃飯?!?p>  閾惘轉(zhuǎn)身去收拾廚房了,只留下桐祈和阿格尼尤斯在餐廳里。

  ……這東西聞著挺香的……

  桐祈摘下面罩,舀了一勺放進嘴里,一股熟悉的味道在嘴里擴散開來。

  那是什么時候吃到的呢?桐祈并不記得,但可以確定的是,這東西很合自己胃口。

  ……怎么感覺,眼睛有點……

  一滴淚水低落在了湯中……

  “桐祈……你怎么哭了?又怎么了嗎?”阿格尼尤斯擔(dān)心的上前去攙扶起桐祈,哪怕十分擔(dān)心,卻也只是十分慌亂的幫忙擦去桐祈眼角留下的淚水。

  “我……為什么?”

  清晨的光芒透過窗戶映射了進來,光照在空中漂浮的灰塵上,閃著方法鉆石的閃光,在這英式的餐廳里,桐祈背對著清晨,不知為何的哭了。

  ………………………………

  待到吃完早飯,從閾惘手里拿回小說后,桐祈便準備要和阿格尼尤斯、露爾西克絲他們一起去開茶話會了,至于唯二的男性,他們倆去釣魚了,小島上的娛樂方法就這些,兩個大男人也出不了什么事。

  花園中。

  正逢春日,太陽也不是很惱人,周圍的植物皆是緩緩的靠了上來。

  露爾西克絲用冰做了一些茶具和座椅,調(diào)了個能吹到湖風(fēng),看到湖面的地方就開始了今天的茶話會。

  “沒想到啊加塔諾托亞居然還喜歡這種小說?!甭稜栁骺私z說笑間,拿起銀盤上的甜點放入口中,露出享受的表情。

  “《太陽照常升起》——海明威寫的……我還以為那家伙是個只會吃喝嫖賭的廢物呢,沒想到也會把這種書隨身攜帶?!苯鸢l(fā)淑女優(yōu)雅的喝了口茶水,再一次暗嘆這傭人的水平真是太高了。

  “倒不如說,他愿意把書借給你,很意外啊?!眮喼夼蕴袅颂裘?,看起來像是被挑起了亞洲人獨有的吃瓜屬性。

  畢竟某人在傭兵時期偷了他公司的機密情報,然后以三萬的價格賣出去了……

  “啊哈哈哈……”

  “看完借我看看?!眮喼夼詼惲松蟻?,差點把桐祈嚇得從椅子上摔下去。

  “先等我看完吧……”桐祈翻開帶有書簽的那一頁,只見一張老照片落了下來……

  她撿起被磨損的沒了大半的照片,雖然磨損嚴重,但還能看清里面的兩人。

  一個笑的十分尷尬,卻又渾身上下透露著興奮的搖滾小子,和一位撫摸著孕肚的美麗孕婦……

  照片的背面被貼了一張字條,上面用中文寫道:

  在過去找到的禮物,屬于你,今日終于找到機會重新歸還給你。

  敬你的父母,永遠不放棄斗爭的,真正的英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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