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利姆諾斯島的最高處,赫菲斯托斯和阿格萊亞身前有一面水鏡,鏡中的身影赫然是滿臉驚愕的普羅米修斯。
島上也罕見地來了客人,是普羅米修斯的哥哥,癡愚之神埃庇米修斯。
“神王陛下沒有懲罰他,為什么?”看著水鏡中普羅米修斯的形象,光輝女神阿格萊亞這樣問道。
她曾去人間尋找司掌音樂權(quán)柄的道路,但百年時間,仍舊一無所獲,九天前才回到利姆諾斯島,和兄長團聚。
赫菲斯托斯看向埃庇米修斯的背影,他正臨崖而立,遠望普羅米修斯的方向。水鏡是為阿格萊亞準備的,強大神力級的神祇自身就能聽到和看到千萬里之外發(fā)生的事情。
像是背后長了眼睛,埃庇米修斯語氣嘶啞,低聲說道:“無妨,不用在意我?!?p> “你既然信任她,就告訴她吧?!?p> 赫菲斯托斯這才解釋道:“不是不想懲罰,而是覺得普羅米修斯的冒犯還不夠徹底。”
“他想要再等一等,一勞永逸的解決這件事情。”
“畢竟,比起麻煩本身,我們的神王大人更喜歡直接切斷麻煩的根源?!?p> 阿格萊亞有些驚訝:“普羅米修斯會把火焰送給人類???!”
“但是神王陛下已經(jīng)下令了啊,作為神王,他的話就是神諭?!?p> “無論用什么方法,人類都不可能擁有火才對?!?p> “難道普羅米修斯有其它辦法?”
赫菲斯托斯輕輕撫摸阿格萊亞的頭發(fā),說道:“那是因為你還不夠強大,阿格萊亞?!?p> “同為強大神力,我是世間火焰的根源,火焰的力量不會被神王權(quán)柄轄制。”
“而且,神器也不在神王權(quán)柄的管轄范圍?!?p> 阿格萊亞聞言有些惋惜:“原來如此,那普羅米修斯要受難了。”
……
水鏡中,驚愕的普羅米修斯已經(jīng)反應(yīng)過來。
他沖向雷霆落下的地方,看到了穹頂破碎的宙斯神殿,也看到了跪在神殿中,成為焦炭的卡盧斯和他身前供臺上被宰殺的牛。
普羅米修斯張了張嘴,他似乎明白了什么,卻又什么都不明白。
他佇立原地良久,最后痛苦地在黑夜中抱頭蹲下。
周圍的房屋中陸陸續(xù)續(xù)有人走出來,他們圍在自己造物主的身邊,不知應(yīng)該怎么安慰,只能擔憂地望著他。
他們中大部分是青年人,也有上一個百年遺留的老人和十三四歲的孩童。
孩童總是天真無邪的,也敢于直言。
一個孩童向普羅米修斯說道:“普羅米修斯大人,我家的火堆熄滅了?!?p> “我用了好多方法也點不著它。”
“我好冷,睡不著覺?!?p> 孩童的話令普羅米修斯稍微振作了一點精神,他是新生人類的造物主,也是唯一愿意給予他們庇護的神祇,他還不能就這樣倒下。
普羅米修斯勉強露出笑容,他站起來,向周遭的人類大聲說道:
“沒事的,只是出了一點小問題,我能解決它。”
“我向你們保證,明天日出的時候,火焰就能被重新點燃。”
說著普羅米修斯停頓了一下,他激勵眾人:
“現(xiàn)在都先回去休息吧,明天還有活干呢。”
“晚上如果冷了,就蓋多一床被子?!?p> 看到造物主露出笑容,內(nèi)心躁動不安的人群漸漸平靜下來,又恢復了往日歡樂的模樣。
他們向普羅米修斯噓寒問暖,打著招呼,普羅米修斯也都一一回應(yīng)他們。
人群終于散去,普羅米修斯長舒了一口氣,他的內(nèi)心遠比眾人想的要波濤洶涌的多。
作為司掌智慧相關(guān)權(quán)柄的神祇,宙斯的意思他再明白不過了,隱隱約約,他已經(jīng)看到了自己未來被囚禁的畫面。
但。
他還是要去做。
每個人都會面臨選擇,神祇也不例外,普羅米修斯做出了他的選擇。
他往奧林匹斯神山走去,遙遠的距離在他腳下被拉近、縮短,路上,他隨手折了一截茴香樹的樹枝。
拿著茴香樹枝,小心繞過奧林匹斯神山鱗次櫛比的神殿,普羅米修斯的手心已經(jīng)被汗水打濕了,這很危險,一旦被發(fā)現(xiàn)就會前功盡棄,他不怕宙斯責難,只怕千辛萬苦來到這里卻無功而返。
終于,普羅米修斯來到太陽神赫利俄斯的太陽神殿。
模糊的感應(yīng)中,赫利俄斯不在神殿內(nèi),這不禁讓普羅米修斯松了一口氣,他也是在賭,賭赫利俄斯剛好不在,畢竟值日是赫利俄斯的職責,不是生活,他賭贏了。
身體虛化,穿過太陽神殿銀質(zhì)的大門,火神赫菲斯托斯打造的神器太陽神車就停在門邊,車輪上的火焰躍動,像是在普羅米修斯的心上跳舞。
“嗒嗒嗒嗒?!卑l(fā)現(xiàn)有陌生的神祇來訪,拉車的四匹金色焰馬不安份地走動。
“噓!”普羅米修斯示意他們別出聲。
焰馬很有靈性,發(fā)覺來者沒有敵意后,紛紛安靜下來。
普羅米修斯屏住呼吸,沒有人來。他把手中的茴香樹枝放在車輪躍動的火焰上,試圖點燃。
但等了半天,茴香樹枝都沒有燃燒起來。
“不應(yīng)該??!”
“神器不歸神王權(quán)柄管轄的范圍?!?p> “赫菲斯托斯自身也是強大神力,不受宙斯轄制?!?p> “怎么會點不燃呢?”
普羅米修斯急的額頭都出現(xiàn)汗水,他不死心,一只手繼續(xù)把茴香樹枝架在火上,另一只手包裹神力,試圖強行取火,但除了燒傷,他什么都沒有得到。
……
利姆諾斯島最高處。
癡愚之神埃庇米修斯哀傷地說道:“給他吧?!?p> “嗯?”赫菲斯托斯有些驚訝:“你來我這不就是希望我別把火種交給他嗎?”
埃庇米修斯慘然一笑:“他是我弟弟,他想要的東西,我還能不給嗎?”
“不后悔?”
“我還有什么可后悔的呢?!卑1用仔匏孤淠貒@息。
“好吧,那如你所愿。”赫菲斯托斯莊嚴地下令:“我允許了。”
話音剛落,普羅米修斯手里的茴香樹枝就熊熊燃燒起來。
他壓住內(nèi)心的喜悅,趕忙用神力把火焰包裹起來,不讓它熄滅。
顧不得再隱藏了,他沖上天空,直接往人間墜落。
看著自己急切的弟弟,埃庇米修斯呢喃道:“希望三萬年的囚禁與折磨,能讓他變得沉穩(wěn)?!?p> 他轉(zhuǎn)過身,從懷中取出一片充滿生機的樹葉,向赫菲斯托斯懇請:“幫我一件事。”
“如果宙斯派你去抓捕我的弟弟,把這片樹葉讓他吃下去?!?p> “這能讓他好受一點兒?!?p> 赫菲斯托斯按住額頭,有些傷腦筋:“我不太想?yún)⑴c進去?!?p> “畢竟,宙斯的刑罰過于殘忍了?!?p> 埃庇米修斯:“算我求你?!?p> “如果是你去的話,普羅米修斯至少不會被粗暴對待?!?p> 赫菲斯托斯無奈接過樹葉:“我答應(yīng)了?!?p> 埃庇米修斯:“那我就可以放心回去了,這份情以后還你?!?p> 說著埃庇米修斯的身體逐漸變得虛幻。
“不多留一會?說不定事情還有轉(zhuǎn)機?!?p> 埃庇米修斯擺擺手:“不了,宙斯會發(fā)現(xiàn)的。”
埃庇米修斯離開了。
阿格萊亞揮手打散水鏡,她問赫菲斯托斯:“兄長,普羅米修斯,他值得嗎?”
“為了隨時可以再創(chuàng)造的凡人?!?p> “要受三萬年之久的囚禁折磨?!?p> 赫菲斯托斯回答她:“這是他想做的事情,沒什么值得與不值得的。”
阿格萊亞:“我替他不值,他是永恒的……”
“不提他了?!焙辗扑雇兴勾驍喟⒏袢R亞。
“你前兩天又說要出去,準備去哪?”
阿格萊亞的臉頰一下子就紅了起來,她偷偷打量赫菲斯托斯,心臟撲通撲通地亂跳。
她聽說兄長地母親,天后赫拉為他指定了一位妻子,是諸神中最美貌的阿芙洛狄忒,她回來以后觀察了兄長好久好久,發(fā)現(xiàn)他并不喜歡。
這讓阿格萊亞有種莫名地欣喜。
她決定了,要以妹妹地名義去看看,阿芙洛狄忒到底能不能配得上他的兄長,如果情況允許,就免不了多說幾句令大家都不開心的話了……
強忍嬌羞,阿格萊亞的舉止有些扭捏:“不告訴你!”
赫菲斯托斯不太懂,好端端怎么臉紅了呢。
“莫名其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