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人重新點上一支煙，帶上兜帽，開始劃槳，“……小蝴蝶，抱著那孩子在高空飛一會兒吧?！?p> “欸？為什么？”艾什莉不解。她已經(jīng)下意識地接受這種稱呼了。
“中指和鯨魚，沒什么不同……而接下來是我自己的狩獵?！?p> 青色的煙頭于兜帽下亮起，船頭的魚叉亮起光圈。
……
“好啦，前輩，別亂動，把手張開，我從后面抱你起來?！卑怖蚨诘?。
彼得張開雙手，讓艾什莉從身后抱住自己，穩(wěn)穩(wěn)當當?shù)仫w到半空。柔軟嬌小的身軀認真地貼在他的身后。他回頭看了艾什莉一眼，正巧四目相對，弄得艾什莉小臉一紅。
“太、太近啦前輩！別回頭呀！”
“真可愛呢，艾什莉?！?p> “你好煩！”
老人只是垂著眼簾看了一眼兩人，就默默地劃著漿，向著前方劃去。那片霧靄之中，浮現(xiàn)出一個巨大的陰影，它巋然不動，似乎是一座建筑。
一座……蒼白的建筑。
遠眺之下，彼得感覺那建筑似乎由一層蒼白的“膜”所包裹的，上面似乎還爬著蜿蜒的細小紅線，如同巨大活物的毛細血管一般。如此想來，那層白膜恐怕也是某種有機物質(zhì)。似乎是一種不可名狀的血肉覆蓋著這一切，將一切工業(yè)的、人為的元素用詭異而宏大的方式蓋住。
這里一定是出過什么事情。
老人只是溫柔地劃，小船慢慢地飄。
在人眼充其量能看到輪廓的距離，老人從魚叉槍上卸下了魚叉。
看得出他用了不小的力氣，如同投擲標槍一樣，老人將那柄沉重異常的魚叉朝著建筑那邊單手投擲了過去。
魚叉飛得實在太快，超越了人眼的極限，它攜著三圈光環(huán)轟擊而出，有那么一瞬間被音爆云所包裹，將周圍的薄霧捅出一個巨大的窟窿。
當那魚叉幾乎在投擲而出的下一刻插入遠處一個魁梧身影的肩膀后，它所掀起的音浪才如同沉聲咆哮著的滾雷，姍姍來遲。隨之而來的還有哪怕在空中也能感受到的強烈震感。
“咚?。?！——”
老人明顯是留了手，否則他會瞄準那家伙的胸膛或頭顱，而非肩膀。
不過令人驚奇的是，那個被魚叉貫穿肩膀的家伙，居然在這種比炮擊強橫不知道多少倍的轟擊下，僅僅被打爛了肩膀，并被強烈的沖擊打得跌跌撞撞地跪下。若是換作未經(jīng)任何強化的常人，大概在觸及那根魚叉時已經(jīng)血肉橫飛了。
緊接著，老人輕輕在船頭一點，矯健地越過數(shù)十米的天塹，優(yōu)雅而敏捷地落在了那棟蒼白的建筑之上。
艾什莉抱著彼得朝著那座建筑飛了一段距離，彼得就敏銳地聽到了一些斷斷續(xù)續(xù)的說話聲。
叫得最響的是個青年的男聲，他的語氣之中透出骨子里的粗魯傲慢：
“哈……你……你這老畢登……”
“……”
“難道你覺得自己是在、釣魚？”這句輕浮的質(zhì)問之中，卻含著一聲僵硬。聽起來剛才那名中槍之人就是此刻的發(fā)言者。
又從高處接近了些，彼得看到了一整支張揚的海盜艦隊停在這個建筑平臺周圍，而平臺之上，站著一些綁著戴著夸張金鏈子、穿著夸張紫色服飾的家伙們。其中那個
“……”
老人似乎不屑于理這個家伙，一直沒有說話。他無視了受傷者的挑釁，因為在他的眼中，那和馬戲團的表演沒什么區(qū)別，喧鬧而無趣，缺乏實際意義。
但是這沉默卻讓傷者更加緊張，他如同一只受到威脅而拼命鼓起自己、試圖嚇住對手的河豚，用惡狠狠但是底氣不足的聲音喋喋不休：“怎么，因為成了色彩就覺得自己是個大人物？就因為、你獵殺馬林鯨？”
“……”
“你是想要挑戰(zhàn)像鯨魚一樣狩獵中指？是嗎？”
“……”
“你不是那種不知后果就攻擊我的白癡……”
這無休止的噪聲終究是讓老人厭煩了。他開了口：
“中指和鯨魚沒什么不同，哼姆，”老人咕噥了一聲，“但這不是我在這的理由。我只是在追一條逃走的魚。”
“哈、哈哈……你當然是……”令人厭煩的傲慢聲音甚至帶上了一些對老人還沒找到獵物的譏諷，“我確信我沒有必要再提醒你了……中指永不遺忘?！?p> “……如果你愿意的話，你可以把我寫在那本惡心冊子的邊緣?！崩先嗣黠@不耐煩了，上前猛地抽出了那個魁梧漢子肩膀里的魚叉。
那人一開始還試圖用手對抗魚叉的拉力，但伴隨著老人一聲冷笑——
“過剛易折。”
只聽得一陣骨肉碎裂之聲，魚叉的倒刺將他的整個肩膀扯了下來，疼得那家伙的表情扭曲了起來。這種力道足以將大多數(shù)人扯成一堆爛肉。
“還不錯，”老人語言冰冷，“想再來一次嗎？”
“……好、好吧，我馬上就走，但是你別忘了！中指永不遺忘，我在這里做了什么不重要，中指會記住一切敢于背棄它的東西……中指血債血償……”
彼得都對這家伙的話聽得耳朵都要起繭子了，更何況老人。
明明自己就像一條喪家犬一樣，還一遍遍重復(fù)著描述中指多嚇人，叫別人“別忘了”，似乎覺得自己多狠，卻在彼得這種第三者視角下像個小丑。
老人無視了落荒而逃的中指成員們，徑直走入了旁邊的一些同中指打扮不同的人中，似乎聊了些什么。至于具體是什么，彼得有些聽不清了。
看樣子，老人是出手救下了他們。
彼得忽然看到人群中，赫然是之前看到的那個紅色鐘表頭，頓感熟悉和親切。他已經(jīng)是第三次見到這個“扭曲”了?？雌饋硇t似乎和人類相處地十分融洽。
老人交談了一陣，忽然轉(zhuǎn)頭向彼得這邊使了個眼色，示意彼得和艾什莉可以過去他目前這邊。
很快，兩人在建筑的一個轉(zhuǎn)角降落了下來，老人也走了過來，說道：
“我和這些人談了些事，跟他們走一趟。你們就在這里等我，一段時間后來接你們。不會超過4個小時。”老人平靜地說著，隨后還未等兩人的回應(yīng)，就頭也不回地轉(zhuǎn)身跟著那伙被他救下的家伙們走了。
看著老人跳上小船，和那十多號人乘坐的船一起消失在霧中，彼得和艾什莉面面相覷。
等等……
就當兩人以為這又是一次樸實無華且枯燥的等待時，彼得眉頭一皺。
他發(fā)現(xiàn)，以他為中心，這些蒼白色的膜狀覆蓋物正在迅速消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