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的人一直沒怎么說話的今天也都講話了,而有的人平時是個話癆今天卻不怎么講話了。
有的人眼中透露出無限的失望,也有的人好似一潭靜寂的池水,管自個兒咕嚕著心事。
臨近下午放假前幾十分鐘,蚊子老師一如既往笑著露出兩顆小虎牙,雖然能看見她臉上的表現(xiàn)出來的開心,,但是也能從中讀出她的憂傷。
這是她當(dāng)老師以來,帶過的最聽話的一屆學(xué)生,盡管不是畢業(yè)那樣的離別,但是她總覺得有一點懷念與不舍。
“就要放假了,小朋友們別在家里玩傻掉嘍,有空翻一下書,別忘了知識點哦。”
她沒心沒肺地吐出字來,自顧自個兒收拾講臺桌上的書本和文案。
臺下的同學(xué)們正在瘋狂地整理東西,有好幾個原本沒打算整理的那乖學(xué)生看見整理東西的人之多也開始整理東西,書本撞擊發(fā)出的磕碰聲和課桌搖晃發(fā)出的沉悶聲混為一體,教室里鬧哄哄的。
“這大過年的怎么會有空呢?”
“沒空就可以不翻書,真爽!”
“忘就忘了吧,大不了復(fù)習(xí)階段再決一死戰(zhàn)?!?p> 一堆奇奇怪怪的搗蛋聲傳入蚊子老師的耳中,這些把她帶回到最初到這個班級的場景。
那時候大伙剛見面都不怎么講話,一個個害羞地縮在自己的小角落不敢出聲。
面對陌生的一切,人總是這樣,先觀察一陣子,再鼓起勇氣去加入、去探索、去合作。
后來,大伙漸漸熟了,也打成一片。
過去一年,一年的時間說過去就過去了,仿佛一切都發(fā)生在昨日,人總是留戀過去,但人也學(xué)會了去期盼未來。
蚊子老師抬頭緩緩地看了每一個同學(xué)的臉,把他們默默的記下來。
陳凌然已經(jīng)整理好東西坐在座位上發(fā)呆了,他的心中一直在一件事。
到底要不要去找鄭月盈正面表達對她的欣賞呢?
他想了這個問題很久,只是一直都沒有解決。
他看著手表上的分針一點一點移動,像一柄短刀逐漸穿透他的心。
終于,分針到達了下課時間,鈴聲開始發(fā)出放假的清響,全校剎時間爆發(fā)出歡聲呼聲,放寒假了。
陳凌然整個人緊張到了極點,他的手心布滿汗水,渾身燥熱不安,然后,他第一個離開了教室。
一陣接一陣毫無規(guī)律的腳踏聲接連從樓梯傳來,那是飛奔的同學(xué),他們好像從天墜落的黑色流星,幾十個幾十個地從陳凌然眼前飛過,陳凌然不得不停下腳步以免被撞飛誤傷。
涌流的人潮中有一個手提行李箱、一直站立不動的人吸引了陳凌然的注意力。
是鹵煎,他的同班同學(xué),鹵煎像是在等待著誰,或是替誰暫時保管一下行李箱,陳凌然隨著人潮一直到鹵煎身邊停下。
“嘿!你怎么不走???”
陳凌然先開口。鹵煎悻悻地笑了一下,努力地讓自己看起來不那么緊張,好吧,實際上他本就沒那么緊張,他大概早就猜到結(jié)果了,他會失敗,但他還是想要去嘗試,人總會這樣。
分班了,可能將來,再也見不了面了,就算見得了面,重逢時,你我早已化身路人擦肩而過。
“額,等人?!?p> “不會是,子璇吧?!”
陳凌然把眼睛故意睜大了點,眉毛還不時向上挑動,讓自己看起來滑稽一點,好不讓鹵煎看出來自己“心事重重”,也不想讓鹵煎緊張過度,他知道鹵煎喜歡子璇的事,都要分班了,“兄弟”之間的事懂得都懂了。
“嗯。”
“那我走了。”
陳凌然管自己轉(zhuǎn)過身,擁入人潮,吃力地向自己教室方向移動,她很希望能夠遇到那個和蕭蕭很像的鄭月盈,可是茫茫人潮里,卻沒有他所期待的身影。
“我也要等一個人?!?p> 陳凌然在嘴里嘟嚷這句話,聲音模糊得連自己都聽不清。
他終于穿越了擁擠的人潮回到教室,教室里只剩下張抗抗、沒開車、林天塔和鴨脖,其他人全都走了。
教室十分的安靜,方才陳凌然洶涌澎湃的熱潮此刻也和教室氛圍一般冷清,果然和他預(yù)想一樣,她已經(jīng)走了,她回家了,她應(yīng)該誰也不想見,至少她不想見我。
“凌然,你回來干嘛呢?”
沒開車強壯的身體在課桌和椅子的間隙中艱難移動,他講話的聲音把其他人的目光帶到陳凌然身上,張抗抗黝黑的臉朝陳凌然嘿地笑了一下。
“還不走呢?要和我們幾個去吃飯嗎?”
“沒,我只是,回來看一下有沒有東西落下?!?p> 陳凌然話說到一半才從剛才的失落中掙扎出來,沖著他們四個人笑了一下,他走進教室看了看自己的位置又走出教室。
“我走嘍!”
“拜拜!”
“明年見,哈哈!”
林天塔傻乎乎的告別以及鴨脖的明年期盼感動了陳凌然幾秒,幾秒后,陳凌然踏入那只有零散歸家人的樓梯。
他再次陷入自己為自己埋的深坑,明知道一切已不再回首,她也不可能在某個地方刻意的等他,他還是無比期盼,明知道現(xiàn)實會擊碎一切幻想,他還是不愿意接受,甚至逃避現(xiàn)實。
離開學(xué)校和回家路上,果然如陳凌然所想一樣,她并沒有出現(xiàn)。
陳凌然到了家,走進去,楚雨寒和凌零正坐在客廳的沙發(fā)上翻閱著滿桌的、溢到地面上的資料。
他不知道這兩個人到底是干什么工作的,也不想知道他們倆是干什么工作的,就知道他們的工作很神秘,神秘到只用在家里翻閱資料,真是神秘啊!
也許是在為拯救世界做準備吧,也許是在為毀滅世界做準備吧,這些只是陳凌然天真的猜想。
“凌然,回來了?”
“嗯?!?p> 楚雨寒一如既往地問陳凌然,連低著的頭也沒有抬起,淡紫色的頭發(fā)一直垂到地板上,粉紫的眼睛一刻也沒有離開過資料,陳凌然猛地把書包扔到自己房間的床上,拿起手機看了一眼又一眼。
群里已經(jīng)炸開了鍋,一條接一條的消息飛速的發(fā)出,陳凌然,將消息欄劃開,點開鄭月盈的頭像,接著是動態(tài),一片安靜祥和。忽然彈出的一條消息陳凌然點了進去。
“凌然,你要選什么?”
“我不知道,我爸媽都叫我當(dāng)醫(yī)生,醫(yī)生前景比較好。”
陳凌然故意將楚雨寒和凌零在別人面前稱作父母,他生怕被別人發(fā)現(xiàn),他看見過鄭月盈的選擇,他的內(nèi)心選擇正好和她的一模一樣,這也太湊巧了!
而鄭桃桃和楚雨寒還有凌零的想法一樣,他一直很糾結(jié)。鄭桃桃和陳凌然這時候關(guān)系很好,只是已經(jīng)出現(xiàn)了裂縫,陳凌然察覺到了而鄭桃桃還未察覺到。
“我將來要選擇醫(yī)生這一職業(yè),我爸媽也希望我當(dāng)個醫(yī)生。”
“可是我……不想……”
“哎呀,你陪陪我嘛,當(dāng)個醫(yī)生挺好的,你爸媽不也希望你當(dāng)個醫(yī)生嗎?”
“我……”
陳凌然幾乎要裂開了,為什么一定要在這個短時間內(nèi)做出這么復(fù)雜的決定?我想和她一個班啊!可是鄭桃桃也這個樣子,楚雨寒和凌零也是,真煩人,真煩人,真煩人?。?p> “凌然,吃飯了。”
“這么早,吃什么飯?”
陳凌然不知道哪來的脾氣,直接爆發(fā)出來了,剛才還和凌零在翻閱資料、此刻已經(jīng)做好了菜、站在廚房的楚雨寒被他的脾氣驚了一下,連忙對著陳凌然露出迷人的微笑。
換作其他人,估計早就被這笑臉誘惑住了吧??墒顷惲枞粎s無動于衷。
“那就先不吃好吧?”
“我……我先去洗澡了?!?p> 陳凌然忽然意識到自己說錯話了,趕忙找借口回避,他飛快地進到浴室中。
感受著溫潤的水流緩緩從身上滑落,熱騰騰的白氣向上涌去,陳凌然享受著這份寧靜,洗完后穿好衣服打開門,一陣無語。
“凌然,我已經(jīng)幫你選好。”
“什么?”
楚雨寒一臉笑意,有點調(diào)逗陳凌然的的感覺,陳凌然聽到后感到胸悶,心酸頭發(fā)昏,又想到楚雨寒和凌零一直對他都挺不錯,嘴巴上服了心內(nèi)不服?!?p> 楚雨寒見到陳凌然的微笑示意后,回到廚房準備碗筷,她壓根沒時間去理解陳凌然的強扭的微笑,她就表面理解了一下,她沒有很多精力繼續(xù)做好除工作以外的事,她很忙。
夜晚,千萬盞黑暗中閃耀的燈光逐漸熄滅,一個城市被黑夜中的黑暗籠罩。陳凌然躺在床上,盯著舉起的手機屏幕上的、被楚雨寒發(fā)出去的消息,內(nèi)心涌起澎湃的巨浪,將他內(nèi)心包裹的最柔軟的一部分擊打出來。
鄭月盈啊,鄭月盈,我真的很想和你在一起,盡管沒有怎么說過話,也只是作為一個同學(xué)出現(xiàn)在我的身邊、出現(xiàn)在我的教室,但那也好??!
可是,命運,它總是這樣,很明顯,我和你在不了一個班,你也并不喜歡我。
陳凌然關(guān)掉屏幕,房間里的一切都在黑暗中略顯輪廓。
開學(xué)分班之前完全固定下選科分班內(nèi)定安排好后的一場對話聊天,給陳凌然留下了很深很深的印象。
“你們選什么?”
陳凌然問道,給給大笑。
“我大文?!?p> 前面的鄭月盈轉(zhuǎn)了過來,后面的小淑看了過來,陳凌然和給給側(cè)著對著坐,給給見勢不妙,轉(zhuǎn)了回去。
“組長,你選什么?”
小淑的聲音很平靜,仿佛充滿了無限期盼。
“我選的是小理?!?p> 陳凌然看著小淑。
“為什么不選政治啊?”
雖然不小心和她對視了一下,看見了她的眼睛,她的眼神中透露出了什么,小淑的神情有些失落。咻的一聲低下頭管自己了。
給人一種表白被拒絕的女生的形象,陳凌然沒有回答,陳凌然想安慰她又想不出為啥要安慰她,腦筋死掉了。
“你選什么?”
鄭月盈連稱呼都沒叫,可能是出于羞澀吧。
“小理。”
鄭月盈看了他一眼,陳凌然有點預(yù)感了。
“那你想選什么?”
好一會兒,鄭月盈好不容易回答上。
“大理。”
之后一段時間,班上的同學(xué)都沒怎么講話,馬上就分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