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溫體仁
崇禎十分氣憤，連連拍龍椅，顯得激動，看向下方那文臣，似乎因為當(dāng)眾被說教而抹不開面子。
下方眾文臣眼觀鼻鼻觀心，只當(dāng)啥也沒看見。
至于剛剛厲聲發(fā)言的那人，大家只當(dāng)是傻子。
那臣子年紀(jì)差不多四十歲，但顯得更蒼老一點，聽聞崇禎的話，躬身行禮大聲道：“回稟陛下，臣乃翰林院學(xué)士黃錦，任侍講一職?！?p> 崇禎冷笑道：“看來果真是有著滿腹經(jīng)綸，既然你話這么多，那你就去做個編修官，將你的話編入書里，去說教世人吧。”
下方頓時一片嘈雜，大家心里都暗自搖頭。
編修官，這是一個很冷門的職位了，主要的作用就是參與編撰書籍，是一個又苦又累，還沒有實權(quán)的職務(wù)。
在許多大臣眼中，這職務(wù)一不能掌控實權(quán)，二不能統(tǒng)御下官，三不能撈點油水，堪稱最令人嫌棄的位置，反正比翰林院侍講的地位要低得多。
這黃錦也是頭鐵，都四十歲的人了，怎么就不知道聰明一點？現(xiàn)在落得這個下場，很多人心里都在嘲諷。
部分朝臣面帶憤怒，陛下這是怎么了，平時都可以聽進去勸諫，怎么今天突然變了？他們覺得黃錦的做法有問題，但是沒必要被這樣針對，這一片赤膽忠心怎能被辜負？有人想要站出來為黃錦發(fā)言，但卻被旁邊的友人拉住，友人搖搖頭，示意他們不要這般沖動。
朝廷上，很多時候沒有對錯可言。
周圍人，或嘲笑，或譏諷，或憐憫，或憤怒，或悲哀。
崇禎此刻端坐于高臺龍椅之上，視線很好，都看在眼里，面上卻仍是偽裝出來的憤怒。
但黃錦面色如常，淡然道：“謹(jǐn)遵陛下旨意！臣即刻辭去翰林院侍講一職，前往國史館任職。”
“但臣還是希望陛下能夠少理會民間軼事，您是一國之君，是這大明萬萬百姓之主，還望陛下三思！”
朝臣紛紛搖頭，你現(xiàn)在道個歉多好，這般硬氣，只會更加觸怒崇禎。
果不其然，崇禎是火冒三丈，鐵青著臉。
“你不用參加早朝了，退下吧！即刻去國史館任職！”
黃錦微微嘆息，臉上有落寞之情，躬身行禮道：“臣告退！”
隨后，孤身一人離開了朝廷，身影顯得寂寥。
崇禎臉色很不好，現(xiàn)在朝臣也都安靜下來，沒有誰愿意去繼續(xù)激怒一個生氣的皇帝，反正他們的目標(biāo)就是又混過一天的早朝，如此安靜，何樂而不為呢。
良久之后，崇禎似乎心底平息了下來，出聲道：
“朕欲重新設(shè)立西廠，理應(yīng)聽見我大明百姓聲音，況且，若是再有仙人出世，朕也可于第一時間將其請入朝廷……”
朝臣頓時一片嘩然，周延儒、東林黨等人皆心中不安，東廠、西廠代表的是太監(jiān)勢力，東廠負責(zé)監(jiān)視官員，西廠負責(zé)關(guān)注民間，雖然這次設(shè)立的是西廠而不是東廠，但是朝中的大臣們，特別是東林黨人，經(jīng)歷過太多次太監(jiān)的迫害，如今聽見這個名字都覺得心驚膽戰(zhàn)，下意識想要拒絕。
“陛下，宦官怎堪重用？若是陛下向往民間軼事，臣等大可以設(shè)立獨特機構(gòu)，為您傳達訊息，何必設(shè)立西廠？”周延儒第一個跳出來反對。
“陛下，此時確要再三考量！”禮部侍郎錢謙益也趕緊反對，他是東林黨人，害怕太監(jiān)到了骨子里。
隨后，又陸續(xù)有人站出來，朝中反對聲音劇烈。
“首輔所言極是，宦官身體殘缺，乃是不祥之兆，我大明江山被其禍害許久，導(dǎo)致國本動搖，若是陛下一意孤行，臣等只能死諫！”
“還請陛下收回成命！”
下面烏泱泱跪倒了一片。
崇禎皺眉，心里似乎很煩躁，張嘴說道：“但若不是宦官，誰又能及時將消息傳至朕的耳中？這太麻煩了……”
那些臣子心底不斷在罵崇禎，心想你這傻子，北方邊關(guān)之事你不去關(guān)心，現(xiàn)在竟是因為一個民間的狐仙而這般堅持，剛剛黃錦罵的真是好，你真昏庸到了極點。
況且，若是有了太監(jiān)，他們在低下干的那些臟事，暴露的風(fēng)險又大大增加了，自然是不愿意。
他們心底在暗暗叫苦，是真的不愿意重新設(shè)立西廠，光是看見太監(jiān)們的臉、聽見太監(jiān)的尖利聲音，他們的心都在顫抖，恐懼已經(jīng)刻在骨子里了。
果然，每一個皇帝都在追求永生？崇禎皇帝才不過二十歲，就也這般狂熱了，但是你也不動動腦子想想，歷史上那么多皇帝都失敗了，你就能成功？
他們覺得崇禎太蠢了，雖然他們想要的就是一個這般愚蠢的傀儡皇帝，但是此刻可是要設(shè)立西廠??！
眼看群臣都反對，崇禎嘆息，臉上很失落，就想要收回成命。
但這個時候，旁邊一文臣看了看跪倒的烏泱泱一片，又看了看崇禎臉上落寞的表情，眼中閃爍。
他站了出來，朗聲道：“臣相信陛下清明神武，定不會受那宦官期滿，設(shè)立西廠也只是幫助陛下了解民間趣事，既不會禍國殃民，也不會有損社稷，既是陛下歡喜，又何樂而不為？”
崇禎的臉?biāo)查g亮了，看著那朗聲的臣子，高興問道：“你是……禮部尚書？”
那人年紀(jì)已五十多，朽朽老矣，但面色沉穩(wěn)，眼神淡然，精氣神很好，此刻立刻平靜回道：“啟稟陛下，臣乃是禮部尚書兼東閣大學(xué)士，溫體仁！”
崇禎連聲贊嘆。
“好，好，好！”
“溫體仁，你深得朕心，朕看你頗為明事理、懂規(guī)矩，你從今日起就進入內(nèi)閣，輔佐周延儒首輔，為朝廷次輔！”
此言一出，朝廷頓時嘩然一片。
溫體仁卻是不慌不忙，直接伏倒在地。
“臣……謝陛下隆恩！”
然而旁邊的周延儒卻咬牙切齒，十分焦急，這溫體仁竟在這個時候搞這么一出，竟是借花獻佛？為了討好崇禎小兒同意設(shè)立西廠？
“陛下，此事……”他張嘴就要反對。
然而崇禎卻鐵青著臉扭頭說道：“你有什么見解？”
“莫非首輔也想像那黃錦，要說教于朕？”
周延儒張了張嘴，心里憋氣，把溫體仁恨死了，但是看見崇禎這樣子，他明白事不可為，只能嘆息，閉上了嘴。
群臣就此安靜下來，崇禎哈哈大笑。
“就此退朝吧，溫體仁，你單獨上來，朕要與你說兩句話。”
散朝了。
但群臣離開之前，卻看見溫體仁和崇禎小聲交談，不知溫體仁說了些什么話，竟惹得崇禎眉眼皆是笑，逗得他很開心。
“……可惡，這賊人，竟刻意討好陛下，來為自己謀取私利！”
有許多人吹胡子瞪眼。
他們主要還是因為設(shè)立西廠的原因，所以對溫體仁有些仇視。
但看見溫體仁升官，他們自己卻還被陛下遷怒，心里是又酸又澀，嫉妒不已。
早知道，他們也同意設(shè)立西廠了，功勞怎能被那溫體仁一人搶去？
過了足足半個時辰，溫體仁才從皇極殿離開。
“溫次輔今日可是出盡了風(fēng)頭?！?p> 旁邊傳來一個聲音，扭頭一看，是周延儒，此刻臉色很不好。
溫體仁年歲比周延儒大得多，但是卻并不倚老賣老，相反，他很恭敬，連忙躬身道：“見過周大人，下官今后還需大人多多關(guān)照?！?p> “哼！”
周延儒黑著一張臉，快步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