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羅德島本艦,下方接舷區(qū)。
標(biāo)準(zhǔn)時間5:44:12 pm。
拉特蘭方的疾行舟和羅德島本艦于左側(cè)的D3窗口完成接舷,懸橋已經(jīng)置放完畢。
沒有誰來送他們,這里只有費德里科,阿爾圖羅和蘭柯佩爾。
這一事件本身也就不是什么值得歡送的事,趕緊讓阿爾圖羅離開已經(jīng)是最好的結(jié)果。
“……疾行舟的識別碼已經(jīng)確認(rèn)完畢,隸屬于拉特蘭教皇廳第七樞機(jī)菲茜莉娜,對方已經(jīng)做好接應(yīng)工作,不宜停留太久?!?p> 費德里科檢查完畢后對蘭柯佩爾講道,隨后開始準(zhǔn)備動身押解阿爾圖羅。
“……遺憾,還未能在這座充滿希望的城市里多待上一段時間。”
一旁的阿爾圖羅的語氣很是遺憾地自言自語道。
“阿爾圖羅?!?p> 蘭柯佩爾看向阿爾圖羅,她似乎完全不在意昨天還被自己掐著脖子拎起來,微笑著對自己說道:
“啊……蘭柯佩爾先生……要來一個擁抱作為臨別的紀(jì)念嗎?”
費德里科立刻覺察到了這幾乎是不加掩飾的挑釁,即使阿爾圖羅本身不是這么想的。
“呵。”
突然間,阿爾圖羅看到蘭柯佩爾笑了。
是一聲讓人毛骨悚然的,不含絲毫溫度的輕笑。
呯!!
蘭柯佩爾的速度,無論是第二次看到的阿爾圖羅還是第一次看到的費德里科,都只覺得一道紅影飆射,仿佛瞬移一樣來到了阿爾圖羅的面前。
“唔——!?。 ?p> 阿爾圖羅突然說不出話來,蘭柯佩爾一只手直接貫入了阿爾圖羅的口腔內(nèi),眼神中冰冷簡直足以刺穿她的骨髓。
隨后,蘭柯佩爾猛地一攥,一拔?。。?p> 噗嗤?。?p> 鮮血飛灑,滴落在地面上。
“閣下??!”
一旁的費德里科,也就是送葬人都大吃一驚。
蘭柯佩爾這一下來得太突然,從他握著的掌中滴落的鮮紅來看,他很可能是把阿爾圖羅的舌頭拔了下來。
“來我這里,傷害了我麾下的戰(zhàn)士們,一點代價也不給就像跑路?你當(dāng)我是誰?是萊塔尼亞的選帝侯使者還是烏薩斯的外交官?”
蘭柯佩爾就這樣看著捂著自己的嘴,疼得冒汗的阿爾圖羅,說道:
“我可根本不在乎傷害了你,拉特蘭會對我有什么看法,我只是個從尸山血海里殺出來的戰(zhàn)士,我出道戰(zhàn)就殺了一個礦場的感染者糾察隊?!?p> “你要是真有心,你敢演奏我內(nèi)心的癲狂和殺意嗎?”
“會先把你自己活剮?!?p> 阿爾圖羅捂著嘴,大口大口地喘著氣,可根本沒法發(fā)出聲音來。
“閣下,這……”
此時哪怕是費德里科神色也非常難看,可是分明是自己這邊理虧在先,現(xiàn)在吃了教訓(xùn),根本不知道該說些什么。
“……你還是能交差的,我只是把她的舌頭尖掐了,后面自己會長回來的?!?p> 蘭柯佩爾面向他,伸開五指,手掌上的確只躺著非常小的一塊血肉。
“感謝閣下……手下留情?!?p> 費德里科此時在腦海里能夠篩選出的語言……只有這句了。
“送往拉特蘭之后,確保要好生看管她,哪怕我來考量都知道她的能力絕對是無比危險,是能在整片大地上掀起風(fēng)浪的力量?!?p> 蘭柯佩爾從始至終就沒有看過跪在地上的阿爾圖羅,只是對費德里科說道:
“若下次我見到她再用這種能力,未經(jīng)他人允許就越俎代庖,肆意操控情感的流向……”
“你們下次再見到的就是她的碎片了?!?p> 費德里科明顯深呼吸了一下,才開口回答:
“……是?!?p> 蘭柯佩爾繼續(xù)對費德里科說道:
“我從凱爾希那邊有過了解,她的人格是混沌的,琴聲只以自己認(rèn)定有價值的目標(biāo)奏響,無論導(dǎo)致的結(jié)果,是好還是壞。”
“其本身并不存在善惡之觀,倒不如說,我覺得你們兩個薩科塔都很特殊,一個感性幾乎溢出,一個理性幾乎充盈?!?p> “甚至于,你們一個是理性的利他主義者,一個是感性的利己主義者,和常見的情況完全反了過來,卻又如此合理與自然?!?p> 費德里科聽聞這番話,語氣沒有一點變化,還是平淡地說道:
“如我之前所述,阿爾圖羅·吉亞洛只在乎最純粹的情感流向,若情感有其形,那么她是我見過最為充盈的個體?!?p> “但解放天性從來都是一個尚待解答的遺留問題,不分情況就勸誘人們追尋內(nèi)心的自由,造成的情況往往比想象中還要惡劣。”
他頓了頓,繼續(xù)開口敘述道:
“我本人對‘理性’一詞并不敏感,但與我共事過的同事形容詞匯檢索量最多的是‘撲克臉’,‘無趣’,‘機(jī)器人’。”
“我本人并不在意,我只是履行我的職責(zé)?!?p> 也算是半個純粹的自我主義者,不過他好歹還能聽進(jìn)別人的一些觀點,不過在一些原則問題上,費德里科也絕不會有一絲退讓。
“我之所以決定放她離開,是因為她雖然人格混沌,但不可否認(rèn)的是在過往她的確以琴聲造就過一些良性事件?!?p> “如果她是單純以行惡為目地……我想不用我出手,你或者拉特蘭一方也必不可能放任一個純粹的惡棍橫行霸道?!?p> 費德里科沒有說話,但蘭柯佩爾能從他的眼睛里看出,這名遺囑執(zhí)行人認(rèn)可了自己的想法。
“她的源石技藝是一把雙刃劍,會讓勇敢者更勇敢,怯懦者更怯懦,但無法讓昏庸的暴君變成謀智的明主,無法讓嗜殺的瘋子變成博愛的圣人?!?p> “若在合理的情況使用得當(dāng),是可以促成一起良性事件的發(fā)生,但這一切都建立在,阿爾圖羅·吉亞洛本身的人格在監(jiān)督和引導(dǎo)下得到修正。”
“否則,她就是混沌的化身,一臺無差別催動人心中的妄念的失控機(jī)器,無論善念惡念,被催化到了極致后都會過猶不及產(chǎn)生無可挽回的后果?!?p> 費德里科·吉亞洛,他這么對自己說道:
“是的,阿爾圖羅·吉亞洛在送達(dá)拉特蘭之后,教皇廳將馬上組織第一廳、第五廳、第六廳、第七廳,對相關(guān)案件進(jìn)行聯(lián)合審理?!?p> “當(dāng)然,是依據(jù)律法?!?p> “同時,負(fù)責(zé)執(zhí)行律法對她的判決,乃至日后的監(jiān)管,都在我的職責(zé)范圍之內(nèi),我向您保證,蘭柯佩爾先生。”
“阿爾圖羅·吉亞洛,于此刻開始,將時刻在我的準(zhǔn)星之內(nèi)。”
可就在這時,發(fā)生了一件誰也沒想到的事情。
“……”
受傷的阿爾圖羅站了起來,她向著蘭柯佩爾深鞠一躬,隨后說到:
“請允許我為您……演奏您內(nèi)心的癲狂和殺意,蘭柯佩爾先生?!?p> 阿爾圖羅拿起琴盒——
當(dāng)然,她手中的琴盒已經(jīng)被上鎖,她的聲音也有些不正常,但蘭柯佩爾對視著她的眼睛,察覺到對方是認(rèn)真的。
咔。
費德里科立刻舉銃,動作熟練沒有一絲浪費的軌跡,長銃指向阿爾圖羅的頭部,短銃指向阿爾圖羅的右手。
“看得出來你訓(xùn)練有素,遺囑執(zhí)行人閣下。”
蘭柯佩爾沒來由地給換了個稱呼,隨后一手將費德里科執(zhí)銃的雙手同時按下,上下打量著阿爾圖羅,說道:
“好啊,我準(zhǔn)許了。”
啪嗒。
一個響指,琴盒上的鎖便如同兒童玩具一樣解開,阿爾圖羅沒有絲毫猶豫,拿起了琴。
“閣下,盡可能遠(yuǎn)離阿爾圖羅的琴聲……”
費德里科想勸誡自己,但蘭柯佩爾這次擺了擺手,他也只好作罷,但手一直放在銃柄上,保持高度警戒狀態(tài)。
?……
阿爾圖羅,開始拉琴。
“嗯……?!”
隨著琴聲照常響起,但蘭柯佩爾卻沒有任何的異常感覺——自己突然看向阿爾圖羅,她閉上了眼睛,周圍是一圈又一圈無形的聲浪。
但這些聲浪并不是以她為中心漾散開,而是以她為中心壓了過來。
她演奏蘭柯佩爾的心弦,但這一次,聽眾只有她自己,只是她自己。
?……
阿爾圖羅隨著樂聲的音節(jié),拾階而上,仿佛來到了另一個完全不同的地方。
她看見。
風(fēng)。
風(fēng)撥動深秋的喬木,琴聲正隨著落葉鋪滿整座樹林,自己正坐在一處空地上,琴弓在樹杈間篩落的陽光里隱隱閃爍著光芒。
阿爾圖羅去過許多地方,她靠近各個城市,進(jìn)入散落著眾多生命的荒野、冰原和沙漠......
她去到每一處戰(zhàn)火頻仍的所在,去到每一處被遺忘的止境......
漫長的漫游里,她從未放下自己的琴。
她曾為形形色色的人演奏,可結(jié)果依然不盡如人意。
而這一次。
這一次。
她看到了前所未見的景象。
她看見許多人影。
菲林,佩洛,烏薩斯,庫蘭塔,豐蹄,黎博利,瓦伊凡……甚至是阿斯蘭,德拉克……乃至薩科塔和薩卡茲。
他們圍繞在林間的篝火旁,同席共坐,周圍環(huán)繞著歡聲笑語。
滴滴答答……
然后是血色的雨。
溫暖的雨。
她看見,那些人影融進(jìn)血色的雨中,燃燒著的雨滴匯成一顆血色的太陽。
它置懸于眾人之中,它的紅光使阿爾圖羅幾近漩目。
那是……一位血魔。
他站在那里,無數(shù)種群的血液隨著他的身影奔流不息,那枚血色的太陽,來自血魔頭頂上懸浮的,深紅之色的冠冕。
那些人們都呼喚著一個名字,這個名字幾乎讓阿爾圖羅的精神感到前所未有的震顫。
“【古老的薩卡茲語言:升血降冕者】。”
阿爾圖羅的琴聲變得凄厲且尖銳,她幾乎快要觸及,那位離群的血魔,真正的名諱。
“【古老的薩卡茲語言:戈桀——】”
呯?。。?!
那名血魔只是朝著她投來自深血中的一瞥,她那由樂章勉強(qiáng)織構(gòu)架撐起來的空間便即刻崩碎。
血色的太陽沉下了。
它義無反顧地沒入到了人群之中。
現(xiàn)實中的阿爾圖羅,琴聲中迸出來一枚幾乎溢血的不和諧的音符。
“唔……”
啪嗒。
琴和她一起栽到在地上,不再有任何動彈。
“……她只是昏過去了?!?p> 看到一個箭步?jīng)_過去的費德里科,對這種情況無比熟悉的蘭柯佩爾一眼就看穿了阿爾圖羅的身體,搖了搖頭對他說道。
“言盡于此,我想接下來到這里的,拉特蘭的薩科塔乃至教宗銃騎,也不希望見到一名血魔?!?p> 此時,費德里科已經(jīng)將阿爾圖羅攙起,蘭柯佩爾也適時地轉(zhuǎn)身離開。
“希望你能堅守今日對我的承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