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七十三章 大戰(zhàn)前夕
梁之平站在祟北城外的千土墩上，看著周圍成片成片郁郁蔥蔥的金花茶，不禁回想起之前在梁城門口從說書先生嘴里聽來的關(guān)于趙天昭的故事。他明白，故事永遠都只是故事，而真相只有當事的幾個人才會知道。梁之平這一趟從望北城一路走到這里，行進的路線跟金鑫和楚長風當時走的完全一致。對于他而言，這樣的行程并不算勞累?？伤睦镞€是相當?shù)呐宸L風和趙天昭。從某種程度上來講，他們那一趟是硬生生在無人敢走的北澤之地里面開拓出了一條可以通行的道路。往大了講，這條路不僅會對身在北澤之地邊上的梁城帶來巨大變化，也會對汀國內(nèi)部目前各勢力版圖的格局帶來不可預(yù)知的影響。任何事情，都會隨著時間推移而越來越不被人所知，但北澤之地的那條路，還有千土墩上的成片金花茶會告訴后人，這里曾經(jīng)發(fā)生過什么。
“將軍，休息時間到了，該啟程了?！绷褐降囊粋€副將在他身后說道。
“前面可有什么消息？”
“屬下正要跟將軍稟告。據(jù)探子回報，濱國的霍來松已經(jīng)接下了唐城的戰(zhàn)書，兩方約定三日后在唐桂平原決戰(zhàn)。
“霍老狐貍終于還是應(yīng)了唐家的戰(zhàn)書啊？”梁之平嘴上喃喃了一句。
“是的。將軍?！?p> “此地去唐城還需多久？”
“大軍行進的話，需十日左右?！?p> “若只是你的風騎團呢？”
“快則三五日，慢則六七日?！备睂⒄f完后，又小聲地問，“將軍是想趕去支援唐城主嗎？這怕是有點來不及啊?！?p> 梁之平目眺遠方，過了好一會兒才開口，“曹云。你當兵多久了？”
“彈指一算，已有數(shù)十年啦?！?p> “你帶風騎團多久了？”
“五年多。”
“人生有幾個十年和五年啊?！绷褐介L嘆了一口氣后，猛得看向曹云，神情嚴肅的問，“你想一戰(zhàn)成名，名留青史嘛?！?p> “屬下做夢都想?！辈茉瓶聪蛄褐降难劬α亮似饋?。
“有時候機會是需要運氣的，但更需要我們自己去爭取。”
“屬下愚鈍，還請將軍明示?！?p> “傳令下去。風騎團三千騎兵卸甲全速前進，其余人按原計劃趕往唐城?！?p> “將軍，我們就三千人趕過去，恐怕也起不了什么作用啊?！?p> “會起大作用。”
“霍來松那邊可是有好幾萬人啊?！?p> “他們就是有好幾十萬又當如何。怎么，你怕了？”
“屬下不是這意思?！?p> “不是就好。快去傳命令吧?！?p> “是。將軍?！?p> 決戰(zhàn)前夜。唐城，城主府。
唐彩荷與唐伯雄站在城主府內(nèi)最高的碉樓上，看著腳下的士兵們進進出出。
“你真的不下去送送兒子嗎？”唐伯雄問。
“不送了。送了也不知道說什么？”唐彩荷回答。
“這可能是他人生當中最重要的一次戰(zhàn)斗?！?p> “是嘛？我倒不覺得?！?p> “怎么不是。不管他是勝是敗，這一場戰(zhàn)斗必將對未來局勢產(chǎn)生巨大的影響?！?p> “我不關(guān)心成敗，也不關(guān)心未來局勢，我只關(guān)心戰(zhàn)斗結(jié)束之后他自己會是怎么想的?！?p> “勝了慶祝，輸了反省唄?！?p> “我不希望他將來跟你一樣，也要打一輩子的仗。”
“有什么辦法呢，唐家人的命運就是如此。更何況現(xiàn)在我們身處亂世，我不犯人，人卻犯我。如要保衛(wèi)家園，唯有奮起反抗。說起來，有誰喜歡打仗啊。你殺我我殺你的。可總有一種無形的東西逼著我們，它逼我們從軍，逼我們上戰(zhàn)場，逼我們?nèi)⑷?。天人蕓蕓眾生，每個人看上去好像都有無窮無盡的選擇，但實際上絕大多數(shù)人都別無選擇?！?p> “是啊，有多少人能真正活成自己想要的樣子啊。”唐彩荷抬頭望天，把天上的璀璨的星河都收進了她的雙眼。
唐伯雄癡癡地看著眼前的女子，只見星光落在她身上反射出淡淡的余輝。此時的她，仿佛像是一個想要乘風遠去的仙子。雖然她近在咫尺，可他卻覺得自己與她隔著千山萬水。
“彩荷，你有后悔嫁給我嘛？”這個問題一直纏繞在唐伯雄的心里?？伤冀K不敢問出。今日今時，不知為何，他竟然隨口便說出了。當他問出這個問題的時候，他的心里一陣后悔與害怕。這種情緒之下，他甚至都不敢再去看向唐彩荷。在等待對方回答的這段時間里，他就好像一個犯錯了的弟子戰(zhàn)戰(zhàn)兢兢站在師父面前，準備接受責罵。師父的皮尺沒有落下來，他的心也就一直吊在半空。此時，他寧愿自己面對千軍萬馬也不想站在這里。時間似乎在他這里凝固了，空氣也好像變得稀薄，他的呼吸開始的變得急促，心里竟有種想落荒而逃的沖動。
不知過了多久，唐伯雄終于聽到遠遠傳來的一聲回答?！叭松鷽]有如果，也就無所謂后悔。正如你剛才所講的，人生好像選擇無數(shù)，但其實我們每個人都別無選擇。我既然進了唐家的門，那就是唐家的人。也是你的人?！?p> “對不起，是我魯莽了。我不該問這個問題?！碧撇凼帐傲讼伦约簝?nèi)心翻涌的情緒，接著說，“謝謝你這么多年為我操持整個唐家?！?p> “夫妻一場，何需言謝。”唐彩荷收回視線，轉(zhuǎn)頭看著唐伯雄。此時唐伯雄只能看清唐彩荷的半張臉，因為另外半張隱在了月光的陰影里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