魂十三并沒有走多遠(yuǎn)。
他只是找個地方藏了起來。
剛一藏好,就看見黑白無常從眼前不遠(yuǎn)處走過。
他動都不敢動,連呼吸都屏住了。
他也不能再回葉姨酒館去,萬一黑白無常打個回馬槍,那就是一件很麻煩的事。
過了好一會兒,他估計黑白無常應(yīng)該已經(jīng)走遠(yuǎn),就先探探頭,發(fā)現(xiàn)沒危險了,才走了出來。
可是,沒走多遠(yuǎn),他就發(fā)現(xiàn)自己錯了。
長街很長,黑白無常的影子也很長。
他嘆了口氣。
白無常道:“你以為你能跑得了?”
他說話時,長長的舌尖還是稍露在外,所以聲音聽來就像含著口水,雖然有點含糊,但幸好能讓人聽懂。
魂十三嘆道:“小時候玩躲貓貓,我一般都是第一個被揪出來的?!?p> 黑無常道:“所以你一直沒長點記性?!?p> 魂十三又嘆道:“沒辦法,天生的。”
白無常道:“現(xiàn)在還跑嗎?”
魂十三道:“不跑了。”
黑無常道:“那就跟我們走吧?!?p> 魂十三道:“我不能跟你們回去?!?p> 白無常道:“還想著忽悠我們?”
黑無常道:“他狡猾的很,別跟他廢話了,帶走吧?!?p> 話音一落,手中腳鐐忽然就飛了過來。
魂十三劍一擋,啪地一響,腳鐐被他擋了回去。
黑無常道:“就知道你這廝不老實?!?p> 說著,手里腳鐐就像一條長鞭,再次向他飛去。
白無常的哭喪棒也不依不饒的,跟著招呼而來。
看來不想得罪他們也不行,魂十三長劍唰地出鞘。
就這樣,在這深夜的長街,三條魂打了起來。
黑白無常確認(rèn)魂十三有問題,但不敢確認(rèn)魂十三是劉三,既然遇見有問題的魂,他們自然要帶回地府去交差。
而魂十三一時間又不知道要怎么跟他們解釋,一旦被帶回去,再想返回來,就是不可能的事了。
所以,打,是為了脫身。
所以,他的一招一式,都是防守,并沒有進(jìn)攻,而是在瞄準(zhǔn)時機,想著再找機會脫身不遲。
黑白無??丛谘劾?,自然不想讓他得逞,但是因為魂十三出手沒有敵意,很多時候都是點到即止,他們也就情來禮往。
故從旁觀者看來,他們更多就像是在切磋,交流罷了。
在無法一下子確認(rèn)身份之前,黑白無常也是不能隨便對一個魂靈施以重手的。
他們雖是鬼差,但他們同樣有一套行為準(zhǔn)則。
只是恰好遇上了,不帶走,就是他們的失職。
本來他們得到的情報,劉三是個氣場很強的魂靈,他就在葉姨酒館,所以他們才一路往酒館來。
但遇見魂十三時,卻發(fā)現(xiàn)此魂并沒有那么強的氣場,反而如同一個奄奄一息的人,正等待他們來收走。
所以不敢確定魂十三,就是他們此趟旅程的目標(biāo)。
然而,一番交手過后,他們已經(jīng)心里有數(shù)了。
所以慢慢的,他們出手不再留情。
這可是閻王爺親點的欽犯,多年未歸冊的魂靈。
魂十三也意識到了,而且這樣僵持,糾纏下去也沒意思。
而這時,天要亮了。
這是他的一個機會。
于是,他假裝支持不住,節(jié)節(jié)敗退,殊不知,他已是逮住時機,準(zhǔn)備溜了。
他一路退,就在他們以為一切都在掌握時,他突然虛晃一劍,倏地趁機溜去無蹤。
黑白無??粗У幕暧?,并沒有打算再追下去。
因為,天已經(jīng)亮了。
所以他們眼睜睜的,看著他灰溜溜地跑了。
他們本可以追下去,但是他們不急。
白無常忽然道:“我敢肯定他就是劉三。”
黑無常一臉嚴(yán)肅的道:“他就是劉三?!?p> 說著,他們也瞬即消失于原地。
太陽也在此時,照出了清晨的第一縷陽光。
街上也多了日起而作的老百姓。
人們沐浴晨光,感恩著老天的饋贈。
雨后的清晨,空氣格外清新,甚至還帶點甜。
小鎮(zhèn),長街,開始紛紛冒出人間煙火味。
魂十三手里的劍,忽然在嗚嗚響。
他笑了笑,左手一揮,眼前出現(xiàn)了一攤豆?jié){油條檔。
油條正香,豆?jié){正濃。
香味緩緩彌漫開來,有人的肚子咕嚕一響。
魂十三走了過去,手里的劍剛放上了桌上,立即變成了石兔小小。
石兔小小看見豆?jié){即刻兩眼放光,一頭埋進(jìn)去,咕嚕咕嚕地喝了起來。
阿龍也在這時睜開了眼,他的佩劍依然在腰間。
“我們怎么在這里?”阿龍伸了伸腰,揉了揉眼。
“肩膀還疼嗎?”劉三避開他的問題,反問道。
阿龍聞言抬起肩膀轉(zhuǎn)了轉(zhuǎn),展顏道:“好多了?!?p> 說完,聞著豆?jié){油條的香味,道:“真香!肚子還真的餓了?!?p> 擺攤的老者好像知道他們的意思,一下子就端來了三碗豆?jié){,回頭又拿過來一盤油條。
阿龍端起豆?jié){喝了一口,伸手又拿過一根油條咬下去,嚼開了。
但嚼了幾下,感覺這是個不久前,剛熟悉過的味道。
入口正常,但嚼著后又不像正常油條,有種怪怪的感覺。
上次吃到這油條,是剛遇上劉三那晚,那會他就在懷疑這老者的油條檔有問題。
他認(rèn)為賣油條的老者不是人。
因為他盤里的油條永遠(yuǎn)吃不完。
這次他故意數(shù)了,盤上原來有九根,他拿上一根,盤里應(yīng)該是八根才對,但他又?jǐn)?shù)了一遍,還是九根。
如果再算上手里的,就變十了。
所以,就算肚子再餓,這一次,他不敢再吃這油條。
他把吃剩的又放回去,好奇地又算了一遍,竟還是九根。
但豆?jié){還可以,他沒覺得豆?jié){有問題,于是喝了一碗。
因為他不單餓,還口渴。
餓,可以忍受;口渴,那是最難受的。
所以,就算豆?jié){有毒,他還是將它喝了。
而劉三為什么喜歡老者的豆?jié){油條呢?
難道只是因為,他的石兔小小喜歡喝豆?jié){?
還是因為,他們原本就是鬼魂一家親?
劉三似乎察覺到阿龍的反應(yīng),笑了笑道:“油條不好吃?”
阿龍苦笑道:“不合口味?!?p> 劉三道:“之前不是覺得還可以嗎?現(xiàn)在不喜歡了?”
阿龍凝視著他,許久道:“他是誰?”
“你說哪個?”劉三道。
阿龍指一指依然在炸著油條的老者。
劉三淡淡道:“他就是一個炸油條的?!?p> 阿龍道:“我知道他是在炸油條,但我想知道他叫什么?”
劉三看著阿龍,半晌,淡淡道:“他叫夜魂?!?p> “夜魂?”阿龍一愣。
這時,太陽已經(jīng)完全露了出來。
阿龍眼前一晃,劉三已經(jīng)不見了。
不單他不見了,油條檔賣油條的老者也不見了。
留下阿龍傻傻的,坐在路邊的一塊大石頭上。
他的眼前,人來人往的,都是些為了肚子而忙活的,實實在在的老百姓。
“夜魂!為什么叫夜魂?”阿龍一個人低頭喃喃自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