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過九曲回廊,飯后散步的夫妻二人,剛從馮皎皎安排搭的葡萄架下面走出來,秋日的碩果如今只剩下干枯的樹枝,像老人臉上的皺褶,毫無生氣。
“老爺,皎皎的嫁妝單子妾已經(jīng)擬好讓人送去你書房了,不知你看過沒有?”柳氏攙扶著馮忠,今日休沐,沒有上朝,難得的空閑,馮忠就喜歡跟家人一起待著,連尚書府的棋局都婉拒了。
“夫人辦事我放心,不用看了,以后熙熙的嫁妝也如此就行了?!瘪T忠就兩個女兒,他沒多少家產(chǎn),但是該給的他不會偏差。
“老爺,你看,那不是那兩個丫頭嗎,竟然起的這樣早,還真是長大了。”柳氏遠遠的就看見坐在花園里石凳子上的姐妹兩個,正湊在一起不知道說什么悄悄話。
馮忠望過去,一想到大女兒就要嫁人了,剛開始的喜悅越來越淡,越后來越覺得舍不得了,估計熙熙也是舍不得皎皎,所以兩姐妹整天黏在一起。
“唉,過了年,皎皎就嫁人了,府里就剩熙熙一個孩子,該寂寞了。”更寂寞的是他,當初怎么就一心想要閨女早點嫁人呢。
“老爺,熙熙過兩年也要嫁人的,你要是舍不得,就找個上門女婿好了?!绷祥_玩笑的說。
馮忠卻沒當作玩笑,覺得非常有道理,既然皎皎嫁給了安王,就已經(jīng)是皇親國戚了,他不奢望熙熙也嫁這么高,找個一心一意對她的上門女婿,也挺好的,“夫人說的極是!”
柳氏看著突然興奮起來的馮忠,有些懵,他這是當真了?
“他就,昨夜來了我房中……然后,然后親了我一下,別的可什么也沒干!”馮熙熙絞著手帕,跟往日不同,更像個嫁了人的小婦人,完了,徹底完了。
馮皎皎捂住臉,心里把顧一白罵了千八百遍,真是個登徒子,竟然做出這種不要臉的事來,登堂入室,偷香竊玉,真真是,不像一國儲君會干出來的事兒!
“你剛才說什么,誰跑到你房間親你了!?”一聲如雷怒吼,讓兩個說悄悄話的人震驚當場,連呼吸也不敢了。
“老爺,先別生氣,聽聽她們的解釋,離這么遠,可能,可能沒聽清楚?!绷鲜浅隽嗣暮闷?,但是就算脾氣再好,聽到自己閨女說這樣的話,整個人都顫抖了,可她不能像馮忠那樣憤怒,不然后果一發(fā)不可收拾。
“好,我就聽一聽她們?nèi)绾谓忉專 瘪T忠氣的胸脯一起一伏的,終于還是忍住了大發(fā)雷霆,坐了下來。
見自己爹爹坐下來,兩個說悄悄話的都戰(zhàn)兢兢的立在一旁,馮皎皎瞪了一眼不做聲的四個丫頭,那眼神充滿了秋后算賬的意味,被目光掃視過的四人只覺得委屈,誰知道小姐會說那么驚世駭俗的事啊,往常老爺夫人過來,也沒有刻意提醒或者要回避的意思??!
“不要跟我說什么你聽錯了之類的,你爹我雖然老了,但是沒聾也沒傻,快說,那個登徒子是誰?。窟@都是什么時候的事兒!”馮忠一拍桌子,頓時覺得掌心發(fā)麻,他差點忘了,這是石頭做的,可是他不能表現(xiàn)出來,否則就沒有那個氣勢了。
守在一旁的柳氏明顯聽到他嘶了一聲,伸出手又收了回去,還是等會兒再揉一揉吧。
馮熙熙抖了一下,偷偷看向馮皎皎,咬著嘴唇,本來是女兒家的心事,怎么突然變成跟別人偷情還被長輩發(fā)現(xiàn)了?都怪那個該死的顧一白,這都什么時候還不來自己交代。
“爹,其實我……”馮熙熙認命了,說就說,敢做她就敢當,怕什么。
“老爺,門口有人來了!”管家急匆匆的跑了過來,帽子都快掉了,兩個人同時看過去,只覺得好奇又好笑,這位向來沉穩(wěn)的管家,啥時候這么莽撞了?
“誰來了也得等著!”馮忠才不管是誰,今天他要聽到實話,這可事關他閨女的清白。
“老爺,那可是,可是安王和豐都國太子……”管家低下頭有些為難,不管是哪個,他都得罪不起啊,不光他得罪不起,就是整個丞相府,也得罪不起啊!
馮忠這下猶豫了,安王也就罷了,名義上已是他的女婿,讓他等一等無所謂,都是一家人了不會計較那么多,可另一位,是為什么來?他好像跟那個什么太子沒什么關系吧,不過既然是安王帶來的,可能只是政治上的事,那他就不能讓家事誤了國事了。
“老爺,你先去吧,我來問?!绷弦才抡鎲柍鰝€什么來,老爺會發(fā)火,還是讓她這個當娘的問比較合適,而且很明顯,兩個女兒臉紅的都不敢抬頭了。
“也好,你來問,等下來告訴我結(jié)果?!瘪T忠揮揮袖子走了,留下幾個女人在蕭瑟的花園里沉默。
馮熙熙對于自己娘親是一點恐懼感沒有的,等著馮忠不見了背影,她就小步挪到了柳氏身邊,小手挽住她的胳膊,開始撒嬌:“娘……你們誤會了,不是你們想的那樣,不信你問姐姐!”
聽到豐都國太子的名字時,馮熙熙就已經(jīng)一點也不擔心了,看來爹那邊有人承受怒火了,接下來她就是那個小白兔,需要被安慰和撫恤。
“不要什么事都推給你姐來解釋,娘又不是不知道,一個裝糊涂,一個呀,是真糊涂!”柳氏嘆了口氣,自己閨女什么樣她還是有數(shù)的,傷風敗俗的事是不會做的,那就是誤會了,可正當她把心放肚子里時,馮皎皎說話了。
“母親,其實也不全是妹妹的錯,是那個顧一白不講規(guī)矩,偷偷跑到妹妹房里,還親了她,縱使兩情相悅,也得按部就班是不是?”馮皎皎不知道柳氏說的裝糊涂和真糊涂都是指誰,但是她覺得自己不是那個真糊涂。
“馮皎皎!不會解釋就別解釋了!真糊涂的那個就是你……”馮熙熙氣的臉紅的跟蘋果似的,這下好了,真成了偷情了。
柳氏在風中凌亂了會兒,才緩過神來,她生氣的看著馮熙熙:“熙熙,你跟我進屋去!”
馮皎皎見勢不妙,趕緊跑向前院,完了,母親生氣了,后果很嚴重。
前院種了一顆百年的松樹,馮忠清廉,這顆松樹就代表了他的忠心,馮皎皎趕來的同時,三個不同身份的男人正在各懷心事的喝著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