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屬下不敢！”錢德勒有些驚恐。
“有何不敢？戰(zhàn)亂四起，天下已變，帝國百廢待興！你可聞：大丈夫生于人世間當手提三尺之劍立不世之功？你我雖為文人，但皆有傲世之才華，我做得了代官相！你做不得署正？”
見錢德勒沉思不言，格蘭特換了副臉，又道：“別裝了，財政署署正老邁，署副空缺！整個署的實權都在你掌控之下，你拉幫結派，意欲接替財政署，此事黃省人人皆知，你瞞得了我？”
錢德勒聞言馬上道：“大人！做署正一事在下自然愿意，求大人提拔！”
格蘭特點頭，道：“錢德勒，我和國王交給你的任務，你做成了，自然就是署正，此事我可保你！”
“謝宮相大人！”錢德勒做欣喜狀。
格蘭特玩味看著錢德勒的表情，看得錢德勒尷尬，錢德勒問：“大人，在下臉上有什么嗎？”
“有啊，你臉上寫滿了不爽！”
“呃？”錢德勒臉上閃一絲極度的震驚，那是一種心里深藏著的想法被他人識破后的震驚和羞惱。錢德勒強裝笑臉：“屬下怎敢？大人給在下機會做署正，在下沒動機心存不滿?！?p> 格蘭特輕輕嘆了口氣，這才誠肯道：“錢德勒，你我也算相交多年，我們明人別說暗話，我知道你心底的想法，你在黃省時沒少運作，和昏庸的老署正對立兩派，雖然沒分輸贏，但你畢竟在財政界已成氣候。你覺得，自己暗中力量積累了七七八八，即使不按我的想法奪個大功也能平穩(wěn)接替老署正，因為你覺得按論資排輩到你了，因為他還有兩三年就到了退居后臺的年紀，因為你才是財政署真正的大才，除你外，這戰(zhàn)爭年代死走逃亡無人可用了。不過錢德勒，你有沒有想過，如果按照和平年代的官場利益規(guī)律思考這個問題，那么這種思路就太過老掉牙了嗎？你想，現(xiàn)在是戰(zhàn)時，亂世出豪杰，一切都會不拘一格，王庭用人也會速率加快。你以為兩三年后排也排到了你，我明確告訴你，不一定！現(xiàn)在處于后戰(zhàn)爭時期，這場仗應該是再有幾年就會打完，我們帝國破敗的經(jīng)濟必須從現(xiàn)在開始恢復，這期間，如果有除你之外的英才接了這個你不喜歡的活兒，本以此為政治資本搶奪你升遷之路，這種事，不可能發(fā)生嗎？三年時間，這些完全可能發(fā)生。錢德勒，你這完全是在用老辦法解決新問題，你該捋順一下自己的思路了?！?p> 錢德勒額頭冒出一滴汗。
格蘭特又道：“智者不立于危墻之下，其實既然有這等恢復帝國經(jīng)濟的大事要事，不如自己去做，成了你又增加了政治資本，敗了這是國王的計劃，你有何怕？只是讓你費費辛苦就能讓自己立于不敗之地，怎么算這都是一個穩(wěn)賺的買賣。錢德勒，現(xiàn)在你再想想，我找你到底是為你好還是要讓你無謂操勞？你現(xiàn)在想吧，想好告訴我，你不做，我們找別人?！?p> 毫無停頓，錢德勒站起，繞到格蘭特面前深深一禮，朗聲道：“從此聽命于格蘭特大人！若有二心，天誅地滅。”
言罷，錢德勒落座，再開口時，一掃以前猶豫優(yōu)柔之色，他目露精光道：“大人明言，需要我做什么？”
格蘭特神秘一笑：“重振帝國經(jīng)濟，設立銀行?！?p> “銀……行？”錢德勒微微皺眉，重復著這個他聽到的新詞。
二人靠近，開始詳談……
錢德勒確實精干，他從格蘭特處回去后，馬上帶財政署的精英回去起草銀行具體方案，之后由格蘭特修改，由尼魯十四世與王庭重要成員審定，幾易其稿之后，一個龐大的金融系統(tǒng)的雛形漸漸顯露出來。
僅僅七天之后，尼魯?shù)蹏y行即將開辦的事兒開始在民間瘋傳。大小告示貼滿了街頭巷尾，人們開始對著告示熱議起來。
總的來說，尼魯新開設的帝國銀行是王庭為主體的國家級銀行，主要功能有三，一是吸收民眾的存款，任何尼魯?shù)墓穸伎梢园彦X幣存在帝國銀行之中，之后會得到帝國的存根票據(jù)來證明存款，存儲一個月后，可全天24小時隨時提取，而且民眾會得到利益，帝國不白白使用他們的錢，而會給他們一部分利息。相當于把以往民間的高利貸業(yè)務國家化，無論怎么樣，國家要比民間放貸可信的多。二來是國家從民間收集到的錢會形成合力，分別發(fā)放到國農(nóng)署、國工署，甚至是一大批有能力的鄉(xiāng)紳民坊業(yè)主手中，讓他們擁有資金，能購買物資，雇傭人力，大興土木，重振家園。其實，物料和人力正是制約著尼魯發(fā)展的兩大生產(chǎn)要素，格蘭特開辦銀行這個主意，強有力的解決了這兩個問題，極大的推到了生產(chǎn)力的發(fā)展。第三點，那就更重要了，按格蘭特的設計，民間資本匯集上來之后，至少有一半要投入到軍工制造當中。比如民間的山寨版的神雷，就應該正規(guī)化，量產(chǎn)化，繼續(xù)軍機院以往的軍民聯(lián)合生產(chǎn)的既定戰(zhàn)略并繼續(xù)加大投入力度，強化民間神雷，量產(chǎn)化箭雨機，研發(fā)更新型的武器。據(jù)說此舉受到了帝國軍方的大力應和，又因為能加快戰(zhàn)勝藍島人結束戰(zhàn)爭而使官場上下包括富人都大力支持。格蘭特還承諾王庭：純利潤的兩成上繳國庫，其實所謂的上繳國庫就是進了王庭的腰包，于是只要是跟帝國銀行有關的提案王庭上下一致通過并催促格蘭特加快實施。格蘭特很會做人，事事請示尼魯十四世，按二人原定計劃，他表現(xiàn)出帝國銀行大計劃是偉大圣明的尼魯十四世的杰作，昭告世人他們偉大國王的功績，于是格蘭特更加受寵。
人民得利、軍方呼應、官場富商支持、王庭上下包括國王一路綠燈，格蘭特的銀行計劃一路暢通無阻。告示張貼出去之后第三天，按預告，帝國銀行第一家營業(yè)館開始經(jīng)營，一時之間民眾蜂擁而來——在這個亂世里，本來錢幣放在身上就不安全，怕被偷怕被搶，現(xiàn)在有了國家擔保的存儲途經(jīng)，相當于一個國家級的大保險柜，并且還有利息，并且這個利息就按月計的復利，也就是說，你存了錢，第一個月后可以取出來，如果你不取繼續(xù)把錢放在銀行，第一個月的利息加入本金，第二個月后再取，利息要超過第一個月，這種增速讓稍有頭腦的人癡迷。有人算過，一枚金幣放在帝國銀行一年不取，年底會取出一枚金幣零兩枚銀幣又五十個銅幣。
別覺得這樣程度的利息很少，其實這也是很大一筆錢。尼魯?shù)蹏慕?jīng)濟市場所用的錢幣有三類，分別是金幣、銀幣、銅幣，一枚金幣購買力可是不菲，能夠農(nóng)戶家庭寬松地過上個把個月，而且民間市面上金幣流差，主要是地區(qū)結算、大筆資金支付以及達官貴人使用，有的平民百姓一輩子都沒見過金幣；一枚金幣可以換十個銀幣，銀幣也很值錢，去鄉(xiāng)鎮(zhèn)飯館吃上一頓還有的找，就算去鄉(xiāng)下妓院找個漂亮女人，兩三個銀幣也夠了；而一個銀幣可以換一百枚銅幣，一個銅幣大約能買一小塊新鮮面包。市面上，民眾們流通的都是銀幣和銅幣，并且平民們以銀幣為貴，去銀行存錢也基本都是銀幣，這也是格蘭特取名叫銀行而不是金行的原因。
清晨，帝都皇宮外，第一繁華的商業(yè)街，帝國銀行第一家營業(yè)館張燈結彩，隆重開業(yè)，平民們熙熙攘攘在館前排著長隊，人人翹首企盼，眉飛色舞地討論著存款后年底的巨大收益。銀行這件事，是他們的國王尼魯十四世構畫出來的調(diào)節(jié)尼魯經(jīng)濟的一件利器，人們喜形于樂地歌頌國王的功績。
這是一件新事，一件大事，更是一件喜事。
看著下面排隊的喧囂，格蘭特嘴角勾出神秘一笑，錢德勒站在格蘭特旁邊道：“大人果然神機妙算，把第一家業(yè)務館設在皇宮附近屬實英明，既體現(xiàn)國家權威，又處于第一鬧市區(qū)，才會有此火爆場面。”
格蘭特聽著奉承，微微點頭，用手指著下面隊伍外的一些旁觀者，問：“你看那邊看熱鬧的，是不是庭使官？”
錢德勒瞇眼，努力在龐雜的人群中尋找，半晌道：“大人眼力真好，人太多，看不清是哪些？”
“黃色柱子下的，那五個黑衣服的?！?p> “哦哦！咦，看著像庭使官，看來是王庭派出來微服了解第一營業(yè)館開業(yè)情況的。”
“嗯，”格蘭特點頭，“內(nèi)線安排好了？”
“大人放心，咱們不早商量好了，絕不能冷場，我安排了許多許多的平民來存款，還讓他們大肆討論國王的圣明和存款巨大利潤。國王那邊會收到的……”
錢德勒還沒說完就戛然而止，因為樓梯處傳來了重重的腳步聲。這里是營業(yè)館頂樓，只有錢德勒和格蘭特二人，下面有衛(wèi)兵把守，上樓之人定是格蘭特的手下。
人影出現(xiàn)，看起來是格蘭特城堡的一名內(nèi)衛(wèi)，這人左右看看，見寬大的頂層并無外人，就快步來到格蘭特旁邊。見二人耳語，錢德勒連忙退開幾步。
內(nèi)衛(wèi)在格蘭特耳邊低聲說了一句后退下了，格蘭特立在原地似乎在思索著什么，半晌嘆了聲：“該來的總會來……”
“大人，什么該來了？”錢德勒問。
“呵，馬休回來了?！备裉m特苦笑搖頭，似乎糾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