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晌，昆廷開口：“我想去找國王陛下，提前退休……”
格蘭特雙手交叉搭在嘴巴思索著，之后搖頭輕道：“不可以，如果陛下真想整倒你，他能找出一萬個借口不讓你退休！沒查清你以前，他不會讓你解甲歸田的……”
昆廷抬頭看向格蘭特，無力道：“那你要是我，你怎么辦？”
格蘭特眉毛緊鎖，緩緩道：“我如果是你，我就不退一步，我只退半步！先從風口浪尖兒上下來！”
“你的意思是，自降官級？退至二線？”昆廷探身，眼睛睜大。
“是，現(xiàn)在的形勢明擺著的，真整倒了你就會直接把我提到署正，還不如你自己提出來。這樣可以錯開矛盾的最前沿，動作不大，不顯山不露水！”
“你說得對啊，”昆廷低頭思忖了一會，又道：“我做署副，把你先推上來！”
“署副也有些惹眼，目標還是有些大，畢竟是三級官。最好是監(jiān)正，或者業(yè)務顧問這樣的虛職?！?p> “嗯……有道理……有道理啊格蘭特！”昆廷突然來了精神，“那我這兩天就編個借口，求陛下讓我退到二線?！?p> “不可！陛下現(xiàn)在應該沒有人事安排的心思，等新年會結束之后，新的人員調整計劃就會下來，那時你再去。記住，別等高德那批人被公開處死后你再去，那樣會顯得你是畏罪才自降官級的！”
“嗯……好！就這樣做！格蘭特，現(xiàn)在消息靈通，要多幫幫我。”昆廷瞇起了眼，
“大人，那是自然的。先別說這個了，我問你，你一共……占過多少財富，能查得出來那種！請您跟我說實話！”格蘭特認真道。
昆廷仔細地看了看格蘭特，半晌，伸出三個手指。
“三萬？”格蘭特探身道。
“三十萬?！?p> 格蘭特一下坐回到椅子里，搓了搓臉，問道：“還剩下多少？”
“變賣家產的話，還剩下五萬左右，剩下的大部分都年輕時行賄用掉了……哎，錢好是好，就是沒準什么時候就會變成燙手的山芋！”昆廷也低頭嘆息。
“這錢必須要湊齊！一定要返給王庭！然后你才可能裸退離開官場！不然你跑到天涯海角也能把你挖出來。王庭清掃舊臣，一是要在政治勢力方面重新洗牌，二是要挖出碩鼠，收攏財富，迅速壯大新勢力，鞏固政權，這個道理您應該比我懂，所以這個數(shù)兒一定要湊出來！”
說完后過了半晌，格蘭特咬了咬牙，沉聲道：“你自己再湊一湊，不夠的那些……我?guī)湍阆胂朕k法！”
昆廷站了起來，臉色幾度變化：“格蘭特……多謝了你了，真的是多謝……”
送走了昆廷，格蘭特一個人坐在椅子上思考著。
啪嗒，拍嗒。
手指在椅子扶手兒上輕輕扣擊，格蘭特腦子里千回百轉。
他站起來走到門口，打開房門沖著外面喊道：“來兩個人！”
噔噔噔的聲音馬上傳來，輪值室的兩名內勤人員跑步進入格蘭特的辦公室，站得筆直。
格蘭特脫掉外套，弄了弄背帶褲。
“你，去把內勤監(jiān)監(jiān)副歐文給我叫來，立即馬上！”他指著一個內勤人員道。
“你，去一下財政署，告訴統(tǒng)計監(jiān)監(jiān)正錢德勒大人，下午跟我在皇宮老地方見，告訴他要開工啦！”
“是！大人！”
二人正要離去，格蘭特又道：“哦，對了，把這火再添一添?！彼钢l(fā)出暗橙色火焰的壁爐，“快冷死了?！?p> “十萬！大人，那絕對不可能的！”歐文自知聲音太大，趕緊掃了眼辦公室門外，見門緊閉才放下心來，他又探身道：“大人，欽天署一年的公費支出才十萬，怎么可能在署內公費里摳出十萬？”
格蘭特一手支著下巴，一只手的手指有節(jié)奏地敲擊著椅子扶手，緩道：“明年開春，雪季來臨之前，你最多能弄到多少？”
歐文低頭算了算，沉聲道：“大人，如果我全力將公費截流，署正大人那邊會不會對我有動作？”
“這你放心，絕不會，我來搞定他那邊兒?！?p> “大人為何突然要這么多錢?！币粋€疑惑的眼神。
“該你知道的，我會告訴你的?！币粋€不動聲色的表情。
“嗯，”歐文點了點頭，“那我便全力為大人運作，寧可冒著被巡史監(jiān)檢察的風險！最多……”歐文伸出三個手指。
格蘭特看著這三個手指，瞇著眼。實事求是來講，不到半年時年里，讓歐文從署內全年十萬的公費中截流三成，卻實很難為歐文。
但是，昆廷是格蘭特非常想保的，格蘭特一直記得他當初的提點……
“好，年后，三萬，你要盡快！”格蘭特終于對歐文點頭，之后他站了起來穿上外套。
“大人去哪兒？”
“我回一趟家，你讓賈斯汀來我家一下?！备裉m特拿起公文包便往外走。
夜色已深，群星璀璨。
城西的古堡，罪臣高德自戕之后，這座城堡便由帝國的軍兵們把守著，古堡里的所有財富都要由國王組建的清算組來秘密清點。
晚九點，一大隊帝都軍部的騎兵保送著一行文官來到了城堡門口。
“喂！把守在此的親衛(wèi)兵團兄弟，打開城門，清算組的大人們前來清點城堡里的財物了！”城下隊伍中，一名頭目叫嚷著。
城堡之上，火把林立，馬上有人答話：“之前來送信說清算組是下午來，怎么這么晚才到？”
“大人們有些事，耽誤了一些時間，一會有大人們的路檢出示，絕無問題。”
馬背上，酒糟鼻錢德勒看了格蘭特一眼，說好的是下午一起來，不知道為什么，這位精明的格蘭特大人偏偏晚了好幾個小時才與他們在皇宮匯合，害自己和組員們等得好生心煩。
格蘭特就像沒覺察到錢德勒的目光一樣，只是注視著城頭上的答話。
“我們只是城堡外衛(wèi)，不得進入城堡，本應該是從我們親衛(wèi)兵團再調來一隊人進入城堡守衛(wèi)金庫，配合清算組的大人們，為何變成了你們帝都軍部了？”
“我們有帝都軍部副官的調派令，現(xiàn)在內衛(wèi)換成我們了！快開門吧，不要耽誤了清點?！彪S格蘭特來的小頭目向上喊道。
城頭上人影攢動，好像那些人在商量什么，不多時，他們向下喊道：“你們的變動我們守城的不知道，抱歉，現(xiàn)在夜深多有不便，我們不能給你們開門，待明天我們請示上級再放行吧！”
帝部軍部和親衛(wèi)兵團素有摩擦，這次守軍借題發(fā)揮不開城門也不奇怪，但帝部軍部那小頭目一聽急道：“那怎么行？清點組的大人們有路檢，我等守衛(wèi)有調派令，你們守軍就該開門，不然誤了公事……”
格蘭特駁馬上前，用手向那小頭目做了個下壓的手勢，小頭目馬上不言語了，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格蘭特。
“城上軍長們，辛苦了，我是欽天署署副格蘭特，你們可認得我？”
騎兵們手中也有火把，從城上仔細辨認的話，倒也有人能認出格蘭特那身高級官服。
“格蘭特大人，我們是親衛(wèi)兵守軍，不是我們不給您開門，實在是天晚夜深，如此大的變動我們怕出意外，請您海涵！”城上的人倒是客氣。
“不開門也可以！”格蘭特在馬上高聲喊道，但他的臉色又一變，變得極為鄭重，“我們也是執(zhí)行公務，是國王陛下讓我等盡早清點出高德家賊贓的數(shù)目，之后王庭還要起贓，我們也是怕耽誤國王陛下的大事，才連夜趕來?！?p> 格蘭特頓了頓，繼續(xù)向城上喊道：“軍長既然不愿意冒風險開門，我也不勉強，畢竟各有公干大家都是為了帝國，但是我要知道是誰攔下了我們清算組入城，一會回去陛下問起時我也好答復，請城上軍長賞下姓名吧！”
城上一下就靜了。
誰能負得起這個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