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梁山?”
甘露殿內(nèi),李涇看著面前案上紙條,眼皮不斷跳動。
捏著這張紙來來回回看了好幾遍,他仍是不敢相信。
“國舅怎么會跟叛逆有牽扯?是不是你的人查錯了?”
曹宦官嘆口氣,“消息錯不錯,老奴暫且不清楚。但能肯定的一點,這個消息老奴不是第一個獲取的。長安城里一定也有人知道了,那次國舅府遇刺以及接下來國舅府的人失蹤被殺,應該都是試探。”
重重吐出一口濁氣,李涇將紙條揉爛,“若是真的,任無涯一定知道?!?p> 老宦官垂眸不語。
砰!
一拳砸在桌案上,“箭在弦上,萬急之刻,怎就這么巧,此時得了消息?立刻派人去國舅府,召國舅入宮?!?p> 小心翼翼瞥了眼這位年輕的帝王,“還有一個消息,半個時辰前齊王在魚居宴請國舅爺,底下人親眼看見國舅爺坐上了齊王府的馬車?!?p> 聞此,李涇怔怔而坐,半響沒有開口。
“陛下,是否派人過去,帶國舅爺回來?”
“不。”
搖搖頭,李涇緩緩閉眼,“朕倒要看看這小舅子,怎么做?!?p> ……
福滿樓是一家酒樓,開在長安長思坊正街上。
位置不算極好,但也不差。
能在這地界開上一家酒樓,背后不可能沒人。
但此刻,這家酒樓的掌柜卻是滿臉愁容。
因為今天酒樓里來了個漢子,胡吃海喝不掏銀子也就罷了,還讓他去青樓找窯姐作陪。
這他也辦了,誰讓他喊著自己是國舅的叔叔呢?
他得罪不起。
可眼瞅著一壇一壇的陳年佳釀被送進去,他能不肉疼?
此刻,他站在廂房外,聽著里頭呼喝笑聲,只覺得惱怒的很。
就在這時,兩個男子走過來,瞇眼道:“掌柜的,樓下有人找?”
“?。俊?p> 困惑看了二人一眼,掌柜的邁步下樓。
看著掌柜離開后,二人對視一眼,猛然沖進廂房內(nèi)。
當看清左擁右抱的牛熊時,更是二話沒說沖上前。
摟著女子腰身的大手一緊,牛雄竟是忍住動手的沖動,任由二人擊在自己后頸。
暈了?
的確。
不過是裝得。
“真他娘的沉!”
一人喝罵一句,招呼道:“過來幫幫忙,別管這些娘們。”
另一人將兩個妓子打暈后,便立馬上前。
兩人一左一右拉著牛雄來到窗邊,然后竟是用力將其丟下去。
一直克制著沒有動,身在半空的牛雄偷偷張開眼,看到樓下巷子里,正還有兩人等著。
“快走,外間有鷹羽衛(wèi)的人在盯梢?!?p> 被攙扶摟抱著,很快他們便消失在巷子里。
不過他們不知道,就在他們將要離開小巷時,一道人影從巷子陰影里緩步走出。
“氣息都沒調(diào)穩(wěn)還裝暈?某家當初怎就上了這蠢廝的當?!?p> ……
鷹羽衛(wèi),左衙大堂。
今日的左衙,竟是大門緊閉,連個值守的人無。
但實則,里面各處院落密密麻麻,站著不少人。
皆是長安鷹羽衛(wèi)左衙各級頭目。
當中石階上擺著一張大椅,任無涯大馬金刀坐在上面。
“不知大人傳喚我等前來,有何要事?”
陸鳴拱手詢問。
任無涯掃了眼面前的人,含笑道:“畢竟不管怎么說,本官也是離開多年回來。有的弟兄看著面生,想必是本官不在時,新來的。不過無妨,日后多多相處,就該曉得本官非薄情寡恩之人。”
所有人面露微笑,只當是任無涯拉攏人心的手段。
“而有的弟兄呢?本官卻是記得的。就比如都統(tǒng)陸鳴吧,當初就是本官的左膀右臂。”
見點到自己名字,陸鳴當即上前,“卑下能重在大人麾下,實乃天幸?!?p> 臉上掛著溫和笑意,任無涯沖其點點頭,然后垂頭嘆息道:“近日本官聽到一句話,最是無情日月?lián)Q,滄海亦能改桑田。本官有時候想著,當初的弟兄見到本官回來,當真心喜嗎?”
尚未察覺出不對,陸鳴當即笑道:“自然是十萬分的心喜。”
“本官也希望是這樣啊。”
嘆息一聲,“對了陸鳴,本官交予你的差事,做得如何?”
面容一肅,陸鳴恭謹回復,“大人點名的戶部員外郎七人,經(jīng)卑下數(shù)日調(diào)查,已有把握可捉拿其中三人,還有四人尚缺火候。為避免打草驚蛇,卑下斗膽請大人再寬限幾日,屆時一定找齊七人罪狀,捉拿回特獄。”
“這幾人,當年都曾對本官落井下石,此時本官回來了,如何能放過他們?”
低下頭眼中閃過一抹復雜,但陸鳴收斂的很好,抬起頭時已然是一副忠心耿耿的模樣,“大人說的是,這些人就該知道知道特獄的滋味。”
“大人……”
呂泰匆匆而來,面無表情的彎身耳語。
點點頭,任無涯起身笑道:“諸位弟兄都該明白,在咱這鷹羽衛(wèi)當差,可不比別處。本官看重弟兄,弟兄們就算不對本官盡心盡力,可也萬萬不能……投效他人吧?”
最后幾個字出口,在場之人皆是面露震驚。
“南衙設立的職責便是監(jiān)察我北衙,本官當真想不明白,那姓許的混球有什么好?值得弟兄為其遞送消息?值得弟兄為他捅自己人刀子?”
左衙有叛徒!
“大人,誰是叛徒?!”
“弄死他!”
“按咱北衙的規(guī)矩,家法伺候?!?p> 任無涯面無表情的看向陸鳴,“當初那個所謂的酒樓老板,是個陷阱吧?真可惜,要不是國舅爺,本官還真就著了你的套了。本官不明白,我都回來了,你為何還要這樣去做?
跟你說句實話吧,那夜上任之所以大動干戈,還有一個目的就是為了揪出左衙里有異心的人。
陸鳴兄弟,你露相了。從那以后,本官給你的每個差事,其實都是隨性而說。你查的那些人,本官一個都不會去動。
本官真正的差事,你也是半點都不知道。
當然,你向許純這蠢貨傳遞的消息,也都是假的。他這蠢貨上報身后人后,所布置的陷阱自然也都無用了?!?p> 說罷,呂泰沉默帶著幾十人上前,當中將包括陸鳴在內(nèi)的十幾人拿下。
“別喊冤,別叫屈。沒真憑實據(jù)本官不會沖自家弟兄動手。”
任無涯擺擺手,“帶下去,按家法規(guī)矩去辦。”
“喏!”
呂泰掃了眼臉色慘白的陸鳴,厲喝道:“帶走!”
待他們被帶走,任無涯再次環(huán)視眾人,肅殺道:“現(xiàn)在跟弟兄們交個實底,咱左衙要辦一樁驚天動地的案子了!
這將是本朝第一大案,諸位可準備好了?”
“愿效死力!”
“好,現(xiàn)在分派差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