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喝酒喝高了

　　“別走，你為什么要走......”肖以城放下毛巾，走到床頭抓起她的手說：“我不走，就在這兒陪著你。”

　　囈語未停，“陸斯年......”肖以城微微一怔，沒有驚訝，沒有放開她的手，此刻，臥室的燈開著，肖以城的剪影正好籠著江湖。

　　“你為什么，為什么......”又是一句，不過不是對他說的，想必又是陸斯年，他不禁難受起來，心里堵得發(fā)慌，是因為那個人才喝酒的嗎？是不是曾經(jīng)的戀人？很難忘？或者說從來就沒有忘記過？他心里忽然更加糾結(jié)了，怎么辦？

　　“你為什么，”嗯？好像沒說完。

　　“又......”肖以城湊近聽想聽聽她說了什么。

　　“又回來?！?p>　　聽完，他將斷斷續(xù)續(xù)的話連接起來：江湖以前很喜歡他，他現(xiàn)在回來了。

　　肖以城頓時有點木了，曾經(jīng)念念不忘的初戀回來了，曾經(jīng)那么喜歡，現(xiàn)在人回來了，就算是他，他也可能會選擇回到初戀身邊，更何況他和江湖實質(zhì)上只跟她相識了幾個月而已，怎么比得上那個，那個陸斯年。

　　他坐在床邊發(fā)呆，看著江湖蹙眉的樣子，忍不住想給她撫平，也許是由于心情起伏太大，他的手較于她的體溫好像是冰的，然后觸到她額頭的一瞬間，她循著溫度越靠越近，仿佛能分擔一些令她迷糊的熱度，伸出手抓住他手，臉蛋也蹭著。

　　他就這樣任由她抓著，蹭著蹭著翻個身，衣領(lǐng)寬松，大片的皮膚露在外面，還有若隱若現(xiàn)的鎖骨......他覺得她的鎖骨很美，伸手替她掖了掖被子。

　　“嗯......”江湖輕聲哼哼，然后忽然，醒了。

　　大眼瞪小眼，這是醒酒湯起作用了？

　　江湖好想知道是誰帶她回來似的非常淡定，看見肖以城一身居家服還露出了一個滿意的笑容？然后抓著那只略微冰涼的手，啄了一口。肖以城看著她的臉，笑著，依舊溫和。

　　“想喝水。”

　　“給。”肖以城給她遞了一杯，扶她喝水，一個不小心嗆了。一聲一聲的咳嗽，推開杯子，肖以城放下杯子，給她順氣。

　　“好了好了，我想要洗澡，可以嗎？”

　　“當然可以。但是，你自己行嗎？”

　　“可以?！彼嗳嗄X袋，重復了一遍，雖然有點暈。

　　“那我穿你的衣服？”

　　“你也可以穿，你自己的，當然也可以穿我的，就是可能會很，大。”

　　“那當然穿你的，那，你要是困了，你先睡，不用管我。”這話說得，尷尬。

　　“沒事，我還不困。我等你出來?！毙ひ猿遣环判?。

　　江湖扣住他腦袋，用額頭貼著他的：“怎么？感覺你有點害怕的樣子，行吧，等我出來?！闭f完就頭也不回的進了浴室。

　　“給你衣服?！毙ひ猿蔷o隨其后，給她送了一件襯衫，純白的帶格子的襯衫。打量一眼后，她覺得很滿意，然后浴室重新熱鬧起來。

　　肖以城也不慌，他正在看一本上次沒看完的書，一個少年時特別喜歡的作者寫的，他的新書，一邊看書，一邊耳朵豎著聽浴室里面的動靜，以防江湖一個不小心滑了跤。

　　洗完后，她自浴室中出來，頭發(fā)尖尖兒滴著水珠子，穿著寬松的西服還真是覺得有點不習慣，出來之后還真覺得有點涼，不禁打了個哆嗦：“好冷?！?p>　　“冷？”肖以城抬頭望她一眼。

　　“嗯，有點?！?p>　　“我給你吹頭發(fā)，過來坐。”然后肖以城給她披上外套，走到旁邊給她擦頭發(fā)，擦完再細心的吹。

　　“你為什么要給我吹頭發(fā)？”這是一個無腦的問題。

　　“這也要為什么？”他還是回答了，不過是一個問句。

　　“......”好吧，好像不要，她只是不太習慣別人吹她自己的頭發(fā)而已。

　　“好了嗎？”她問。

　　老肖摸摸局部觀察道：“沒有?！?p>　　“我不愛吹頭發(fā)?！?p>　　“乖，很快就好，不吹會著涼的?！?p>　　“好吧?！苯悬c困。

　　“為什么不愛吹頭發(fā)？”

　　“......”她稍微思考了一下，“也沒什么，就是，覺得浪費時間。”

　　“你困了？”

　　“嗯?！鳖^發(fā)吹干，肖以城放下吹風機，江湖就靠在他的身上，他扶著她的外套以防滑落，摸著她柔順的秀發(fā)，擼貓開始。

　　“睡覺?！彼谒呡p聲細語，說得她心神顫抖。

　　然后就感覺雙腿離地，懸空了，是他抱著的，由于已經(jīng)領(lǐng)教過他的抱法，所以她像小貓似的抓住肖以城的脖子，慢慢閉上了眼睛。

　　把她抱到床邊坐下，她迷迷糊糊的揉眼睛，肖以城把她的拖鞋搬到床邊。

　　江湖盤腿而坐，抬眼看著面前人。然后慢慢挪到里面，“上來?！?p>　　“......”他跟楊卿書不論如何兩間房，還記著，沒忘。

　　“我下樓睡沙發(fā)，你睡吧，我下樓?！?p>　　江湖這會兒清醒得差不多了，她正在想對策，畢竟鳩占鵲巢不合適，但是硬釣可能是釣不到了，咋辦呢？

　　這會兒，肖以城居高臨下看著她，以為她又怎么地了，根本不會想到她的小心思。原以為她會說些什么來挽留一下，結(jié)果。

　　“好吧。你出去的時候把燈關(guān)了，我要睡覺了?！比缓筱@進了被子，仰躺閉上了眼睛。

　　肖以城低低的應了一聲。然后啪的一聲關(guān)上了燈，在看不見的地方，她悄無聲息的捏住了被角，往里面鉆了一鉆，眼前一片黑暗。

　　“你好好休息?！毙ひ猿橇滔逻@么一句話，就奪門而出，房里一片黑暗，外面的他卻置身光里，周身籠罩的是暖暖的氣息，她眨眼看著他叫出了他的名字。

　　他關(guān)門的手滯住，那光隨著門的打開而擴大，他的身影落在地上，他問：“怎么了。”

　　“我有點，有點......”其實有點害怕，但是這樣說出來也太丟臉了吧。

　　他緩緩靠近，忘記開燈，也許是怕黑夜歸于光明會刺到眼睛，他刻意接話說：“有點害怕？”她趁著他靠近看著他緩緩靠近的身影，與他對視，他像是在笑，就是在笑！

　　“嗯，”她向他伸手，渴望觸碰一點帶著溫度的東西。

　　“這么大的人了，怕什么？難道你在家里不是一個人睡的嗎？”他應邀似的接住她懸在空中的手，立在床邊，另一只手向著床頭燈的開關(guān)。

　　怕什么，當然是怕黑，怕孤獨啊，雖然很不想回答但還是說：“我認床，還有點怕黑，也怕孤獨。哎，你干嘛呀，別開燈，刺眼。”

　　可是已經(jīng)遲了，他開燈。

　　“不刺眼的?！彼麥厝岬恼f。

　　打開了燈，那燈發(fā)出昏黃的光亮，真不刺眼，還增添了一些美妙的氣氛。

　　這可糟糕，開了燈說話反而不那么方便了，怎么回事，這咋還會面紅耳赤呢？

　　“坐下?！被炭种?，江湖本色暴露，直截了當?shù)恼f出自己的想法才是她的風格，扭扭捏捏的，反而影響發(fā)揮。

　　“......”他每次都這樣，讓他做什么也都照做，這實在是給不懷好意的人發(fā)揮的機會好么，江湖不禁內(nèi)心悄悄對他不滿，然而也還是懷著竊喜。此刻就是一副端端正正的模樣，很難不讓人想入非非，但是膽子也就那么大吧。

　　但是她接下來卻突然把語氣放軟，因為的確不知道他比較吃哪一套：“你能不能不要走，就在這兒?！?p>　　然后，怕他拒絕，就無意的抓緊了那只手，晶亮的眸子映著黃光看著他。

　　他沒有看她，她就觀察著微表情，只見他唇線抿成直的，眉頭輕輕一皺才說：“那好，你不會擠就好。”

　　“不會不會?！彼@倒樂了。

　　一陣布料相互摩擦的聲音，他靜靜地躺在她身邊，保持這一段安全距離，江湖雖然是得償所愿了，但是居然沒有想象中那么的高興，因為不知身邊人在想些什么。于是她難得的反思自己：是不是太過分了。

　　此刻他想的是等她熟睡之后就出去，應該也不算食言吧！這才注意到江湖眨著眼睛看著他。

　　“還不睡？不是困嗎？”他轉(zhuǎn)頭。

　　“我在想，”她緩緩靠近，肖以城呼吸一滯，她的手越過他的身體抓住了另一條手臂，接著說，“你在想什么?！?p>　　他小心翼翼的攏了攏被子，然后忽然被溫暖的手掌抓住，包裹住，那種溫暖的感覺很久不曾有過。

　　“我們說說悄悄話吧，怎么樣?！苯紲蕚渌?，但是還是開始想嘮嗑兒。

　　“都好?！彼恢边@么沉默，這么有距離感。她一直很好奇，這莫名的疏離感到底是為什么。

　　“嘿嘿?！睅е睦锏囊蓡枺÷暤奈罩中ζ饋?，露出一排大白牙，看起來憨憨傻傻的。

　　“你喝那么多酒，還不困嗎？”他忽然開口問住了她，然而此時腦袋不大清醒，沒反應過來，竟是將要問的給忘了。

　　只好思慮一下答：“嗯，不知道呢，也許是喝得不多，也許是因為你.......”

　　“因為我？”沒想到肖以城也有這么可愛的時候。

　　“嗯，就是跟你在一起的時候希望清醒的時間多一點，還有啊，以前的時候從來就是一醉醉一宿，但是現(xiàn)在吧，不知道呢，也許是你給我喝得那湯吧，太管用了?！笨蓜沤妻q的本事從來不含糊，鬼才信，反正她不信。

　　“說到喝酒，你就沒什么可問的？”她終于想起來說點有用的了。

　　他想都沒想：“是因為那個叫陸斯年的。”他知道。

　　“你知道多少？吃醋嗎？”她問，可惜她等了很久也沒有回應，眼皮都打架了，也沒說話。

　　僅僅是知道名字而已，了解并不多，他只是希望好好的跟她在一起，至于那個人打聽好像沒什么必要，從來毫無關(guān)系。吃醋，好像也沒有吃醋，但是不舒服好像還真是有點，這樣一來，他居然對那名只知道名字的朋友有點好奇了。究竟她以前喜歡的是什么樣的人呢？

　　“如果我吃醋呢？”他輕哼。

　　“啊......”江湖迷糊中應了一聲，他看著她說：“放心，......我現(xiàn)在只喜歡你，你不必吃......他的......他的醋?！彼鋈槐凰脑挾盒α耍瑒傁肷焓謥碇?，她就睜開了眼睛，不過看著不大清醒的樣子。

　　他看著她那小眼神，然后她湊近，照著他的嘴唇輕輕啄一下，然后滿足的睡覺了。

　　“......”他于發(fā)呆中把燈給關(guān)了，良久，枕邊人的呼吸逐漸均勻，他才怯怯的伸手輕輕地搭在她的臉頰上，撫摸著她的耳朵和脖子，他心里很矛盾，不禁在黑暗中發(fā)問：“你真的喜歡我，一點都不再喜歡那個人嗎？”

　　可惜，沒有人回答他，然后，他也幾乎忘記了那個承諾。帶著疑問進入了睡夢。

　　夢里有個人，她蹲在地上，她在哭，肖以城遠遠的看著，突然他意識到：是他媽媽！

　　他急切的迫切的走過去，他想起兒時那一幕幕不堪，他很想問問，她為什么要這樣。

　　“兒子，”夫人的打扮還和從前一樣，和他的家沒有破裂之前，連頭發(fā)絲都是整潔的，干凈的。

　　他忘了問，或者說他不想問，他多想一切都回到原點，希望一切不好的都不要發(fā)生。

　　忽的，一切都不見了。

　　這次，看見的是一個狼狽的，像一個囚犯似的母親，他看著她，知道這一切還是發(fā)生了。

　　“媽，你當初為什么，為什么......”話未說完，他就濕了眼眶，他問不出口，他不想和別人一樣說出重傷母親的話，她是世上對她最好的人，沒有之一。

　　夢里的母親雖然看起來臟兮兮的，但是看著他的眼神還是充滿了慈愛和憐憫，她伸手摸著孩子的臉，眼里含著的淚就要滴落：“對不起，我的兒子，你受苦了，是我對不起你。”

　　母子倆抱頭痛哭，悲從中來，然后，他的母親又不見了。

　　“媽！媽！”沒人，沒有人答應。

　　“你為什么騙我？”

　　“你怎么都不告訴我？”

　　“你是早就算好會分手？”

　　這一連串的問題簡直將他問蒙了，怎么，唯一不想說的被知道了嗎？那她會怎么看，也會和那些人一樣嗎？

　　他不知道怎么面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