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名府,“百家獎”組委會辦公樓。
作為全國盛事的“百家獎”組委會,是個半官方半民間組織,自征文比賽開始,為期一個月,都是參賽時間。
而專家評委團也早早地來京了,進駐了“百家獎”辦公樓里。
這就跟古時的科舉考試一樣,專家評委團算是考官,進了“貢院”就要落鎖不與外面聯(lián)系,等“考”完試之后,才能出“貢院”。
當(dāng)然現(xiàn)代沒有這么嚴(yán)格,古時主要是為了防止舞弊,而“百家獎”不需要擔(dān)心這個,因為根本就無法作弊。
“百家獎”征文才開始沒幾天,這時候收到的“征文”比較少,甚至幾乎都沒有幾封,因為剛剛公布征文主題,很多人可能連主題都沒有摸透,就更談不上寫了。
但也不是完全沒有,還是有一些急才,就早早地寫完比賽征文,然后通過專門的郵箱,郵寄到了“百家獎”組委會這里。
“百家獎”辦公樓有專門接收郵件的收發(fā)室,收到征文之后,先會檢查外包裝是否完整,有無被拆過或毀損的痕跡。
確定完好之后,再標(biāo)上記號,送到專家評委團的某個小組手里。
200位專家評委團,共分為20個小組,每個小組10個人,征文審核方式是交叉審核,也就是說,小組里某個評委審核過征文了,還要交給其它組員審核,有三個以上的組員審核通過后,該征文就能進入下一輪評審環(huán)節(jié)。
如此層層疊疊而上,最終留下大約三十篇左右,然后交由十大評委來評選出最好的三篇征文,“狀元”、“榜眼”、“探花”也由此誕生。
所以,這是一項浩大的“工程”,別看200位專家評委團似乎很多,但等到了參賽時間中后期,全國陸續(xù)郵寄來征文時,能讓這些專家評委團忙得暈頭轉(zhuǎn)向。
所以越到后期,專家評委團審核參賽征文時就越隨意,當(dāng)然不是真的隨便應(yīng)付,而是大致瀏覽一遍,覺得好了,留下,不好,審核不通過。
這也造就了很多懂得其中規(guī)律的參賽者們,早早地把征文寫完然后郵寄來,因為這個時候,專家評委團是最閑的,看征文會一字一字地讀下去。一旦寫得出彩的話,會在專家評委團這里留下深刻的印象,對于最終的評選是非常有利的。
趁著全國各地郵寄來的征文不多,200位專家評委團自然不可能都在崗位上等著審核,大多數(shù)評委們在這難得的機會,約上三五好友喝茶閑聊,或是打牌斗棋,不亦樂乎。
但也不會對郵寄來的征文放任不管,每天都會有個小組輪值,用來審核當(dāng)天送達(dá)的征文。
今天是第五小組輪值,小組組長是李顯民,今年五十多歲,是一位國文教授,最有標(biāo)志性的是他擁有一副公鴨嗓,師從文學(xué)謙文老。
當(dāng)初“國學(xué)大師”裴育仁抹黑陳森時,就是他受文老的“點撥”,為了保護陳森,而在“國學(xué)知己”群里手撕裴育仁。
看到別的老友都呼朋喚友聊天下棋,李顯民枯坐在審核崗位上,卻沒有一點不耐。
因為早兩天,他就已經(jīng)接到了文老的電話,說如果收到《過秦論》征文時,記得第一時間通知他,文老實在太想看到《過秦論》的下篇了。
跟文老一樣,李顯民同樣對《過秦論》下篇翹首以盼。當(dāng)初在文老的推薦下,看過《過秦論·上篇》后,他真的很震撼,竟然有人能寫出那樣氣勢磅礴的滔滔雄文來,關(guān)鍵還是一個童話作者。
可惜只有上篇,讓他很是遺憾,不過想到下篇能在“百家獎”征文上看到,他又跟著期待起來,這也是他一直堅守在崗位上的主要原因。
就是前兩天不是他當(dāng)值時,他也過來逛了逛,可惜沒有收到《過秦論》作者的郵件。
不知道今天能不能收到呢?
李顯民心中期待不已,收發(fā)室的小王突然推門走了進來,手里抱著一疊信件:“李教授,今天收到了22封郵件,比昨天多了10封,夠您忙的了?!?p> “是嗎,拿來我看看?!崩铒@民伸手接過那疊信件,他沒有按照順序拆開第一封信件看,而是一封一封地找了起來,只看信封外面的郵寄人名字。
隨著一封封信件被他略過,終于,他看到了一個讓他渾身一震的名字,“三木”。
沒錯,就是那個童話作者,他的筆名就叫“三木”,寫《過秦論·上篇》的那個。
李顯民頓時如獲至寶,一把抽出那封信件,接著拿出拆信刀,小心翼翼地把信件拆開。
里面是折疊起來的一張信紙,展開后顯得很長,“過秦論”三個大字,就在信紙的最上方。
字體是正楷體,看起來還不錯,起碼這手字,完全能入他的眼,而且排列整齊,看上去讓人很舒適,顯然是用了心寫的。
在“過秦論”三個大字下面,字體就比較小了,開頭是“上篇”兩個字,就是“三木”上傳到博客的那篇《過秦論·上篇》的博文。
雖說之前已經(jīng)讀過很多遍了,但李顯民并不介意再讀一遍:“秦孝公據(jù)崤函之固,擁雍州之地,君臣固守以窺周室……”
讀完上篇,李顯民意猶未盡,接著看下去。
中間隔開兩行作為分段,然后是“中篇”這兩個字。
中篇?
李顯民不由一愣,不是應(yīng)該下篇嗎?但馬上就恍然大悟,原來《過秦論》不是上下兩篇,而是三篇,上、中、下。
“秦滅周祀,并海內(nèi),兼諸侯,南面稱帝,以養(yǎng)四海。天下之士,斐然向風(fēng)。若是,何也?曰:近古之無王者久矣。周室卑微,五霸既滅,令不行于天下……”
“……故曰:“安民可與為義,而危民易與為非”,此之謂也。貴為天子,富有四海,身在于戮者,正之非也。是二世之過也?!?p> 中篇幾乎一口氣讀完,李顯民暢快不已,《過秦論》中篇沒有讓他失望,依然延續(xù)了上篇的寫法,氣勢同樣磅礴,這又是一篇雄文。
他沒有急著讀下篇,而是咂咂嘴,開始比較上、中兩篇的內(nèi)容主旨。
上篇是通過對秦國興盛歷史的回顧,指出秦國變法圖強而得天下,“仁義不施”而不能守天下。而中篇指出秦統(tǒng)一天下,結(jié)束了多年的戰(zhàn)亂,本來處在很好的形勢中,但秦始皇沒有制定出正確的政策,反而焚書坑儒,以暴虐治天下;到了二世時,仍不能改正原先的過失,終致國家傾覆。
看得出來,“三木”不但文學(xué)功底深厚,就是對歷史政論也有獨到的見解,總結(jié)秦朝滅亡的原因,連他都自愧不如。
最后是下篇,李顯民更期待了。
“秦兼諸侯山東三十余郡,脩津關(guān),據(jù)險塞,繕甲兵而守之。然陳涉率散亂之眾數(shù)百,奮臂大呼,不用弓戟之兵,鉏耰白梃,望屋而食,橫行天下……”
“……是以君子為國,觀之上古,驗之當(dāng)世,參之人事,察盛衰之理,審權(quán)勢之宜,去就有序,變化因時,故曠日長久而社稷安矣?!?p> 下篇承接前文,指出在“諸侯并起,豪俊相立”的時候,如果秦三世子嬰能改變原來錯誤的政策,“閉關(guān)據(jù)厄”、“荷戟而守之”,是可以守住三秦之地的,以后“安土息民”,徐圖發(fā)展,甚至可以重新恢復(fù)國家的統(tǒng)一。但遺憾的是,秦朝鉗口閉言的一貫政策,導(dǎo)致上下“雍閉”,子嬰孤立無親,終于不免滅亡的命運。
讀完后,李顯民感慨不已,拋去文筆不提,光是這樣的立意,就已經(jīng)處于山巔之上了。再加上這雄渾激切的文字,哪怕是常用文言的古代大學(xué)者穿越時光來到現(xiàn)代,估計也就這樣的程度了。
毫無疑問,《過秦論》一出,天下再也沒有人能在總結(jié)“秦王朝滅亡原因”上跟它相提并論了,如果讓他來選的話,這會是今年“百家獎”狀元的最有利爭奪者,甚至沒有之一。
閉目沉思了一陣,李顯民掏出手機,直接打給了自己的老師,文老。
“小李,是不是有驚喜給我???”電話接通后,文老爽朗的聲音傳了過來,他一下子就猜到了他打電話的目的。
“是的,老師,‘三木’的征文已經(jīng)郵寄過來了……”李顯民還沒說完,對面的文老就迫不及待地打斷了他,“你等一下,我馬上就到?!?p> 接著電話就掛斷了。
李羨慕看著斷開通話的手機,苦笑地?fù)u了搖頭,老師還是和以前一樣,年紀(jì)這么大,都沒有一點耐心啊。
不過這也證明了老師對《過秦論》的重視,顯然《過秦論》一文,已經(jīng)完全把老師吸引住了,都讓他有些失態(tài)了。
十幾分鐘后,文老來到“百家獎”的辦公樓,路上遇到的學(xué)者和工作人員不斷朝他問候打招呼,他匆匆回應(yīng)后,進了輪值的辦公室里。
李顯民當(dāng)先迎上去,嘴里說道:“老師,您來得太急了,文章就在我這里,也跑不掉啊?!?p> “好文就跟好菜一樣,一定要趁熱吃,我可等不了那么久。”文老也不廢話,直接走到他剛剛坐的位置上坐下,拿起放在桌上的文章,當(dāng)先就讀了起來。
從《過秦論》的上篇開始讀起,直到讀完下篇,一氣呵成,中間幾乎沒有停頓。
“好文,好文,果然沒有讓我失望,讀完《過秦論》,可以三月不知肉味,哈哈哈……”文學(xué)謙大笑不止,一篇好文,就跟美酒佳肴相當(dāng),不,是比美酒佳肴更讓人上癮。而《過秦論》,就是最讓人上癮的“美酒佳肴”。
……
陳森并不知道自己的《過秦論》受到了怎樣的關(guān)注和重視,回到松韻小區(qū)碼字的他,接到了一個陌生的電話。
遲疑了一下,他還是接通了。
“你好,是陳森同學(xué)嗎?”一個頗為低沉的聲音傳了過來。
“你是?”陳森一愣,叫自己同學(xué)的,這可有點特殊啊。
“我是蘇友能?!睂γ娴娜苏f道。
“蘇導(dǎo)?”陳森后知后覺,蘇友能就是《那歌》的總導(dǎo)演,哪怕他沒有跟蘇友能導(dǎo)演有過什么交流,但對于這個名字,還是熟悉的。
“哈哈,是我。”蘇友能說道。
“不知道蘇導(dǎo)找我什么事?”陳森心中疑惑,《那歌》上期就結(jié)束了,總決賽冠軍就是自己,而蘇友能一個節(jié)目大導(dǎo)演,找自己能有什么事?
“是這樣的,陳森,我想問下,你沒有簽約別的節(jié)目吧?”蘇友能問道。
“沒有?!标惿f道。
“那有興趣來我們《那歌》嗎??”蘇友能又問。
陳森一怔,覺得莫名不已:“蘇導(dǎo),我已經(jīng)參加過一次了,不能再參加了吧?!睂τ凇赌歉琛返囊?guī)則,他還是了解的,參加過一次后,就再也不能參賽了。
“哈哈,你誤會了,我是想讓你來當(dāng)評委?!碧K友能哈哈一笑。
“評委?”陳森滿是不可思議,怎么也想不到,蘇友能找自己竟然是這個原因。
話說這位導(dǎo)演這么看得起自己嗎?瞧瞧之前《那歌》的評委都有誰,現(xiàn)代音樂教父賀中天,金曲家明昇,歌王范易,歌后許清音,還有那什么金牌音樂制作人萬齊安,可以說,每一個評委都是各自圈內(nèi)的大拿,最頂尖的那一批人。
陳森雖然不妄自菲薄,卻也不認(rèn)為以他現(xiàn)在的咖位,就能超過范易、賀中天等人,何況他的年紀(jì)和身份也不合適,蘇友能找自己去,就不怕引起爭議嗎?
“是的,我想邀請你擔(dān)任我們《那歌》第九季的五個評委之一。”蘇友能認(rèn)真地說道。
陳森本能地想要拒絕,畢竟他已經(jīng)計劃好,以后的工作重點會放在幕后,臺前的工作,能扔就扔掉。
可話剛到嘴邊,他又忍住了:“蘇導(dǎo),您這邀請?zhí)蝗涣?,一時之間,我也無法做決定,需要考慮一下?!?p> 陳森之所以會改口,是因為想到上節(jié)目能增加曝光度,那等于聲望值,而且《那歌》的評委,不用像選手那樣登臺表演,也算是半個“幕后工作者”,如果時間上來得及,又不跟自己做的事有沖突的話,似乎可以去做一做。